02.29 同是中年人,我為什麼理解了蔣方舟


同是中年人,我為什麼理解了蔣方舟

前段時間看了幾集《圓桌派》,我承認很喜歡裡面的幾位嘉賓,但最讓我感興趣的是蔣方舟,也是彈幕中爭議最多的一位,幾乎有一半的內容在罵她,說她蠢,沒內涵,說她醜。

同是中年人,我為什麼理解了蔣方舟

這一點蠻好玩的,我想,應該並不是因為她的言論,可能是她看起來太年輕了。對待年輕人,人們總是顯得比較刻薄,如果是年輕的才女,恐怕還要加倍。

就我看節目的感受,覺得她作為一個資歷尚淺的年輕人,跟竇文濤,梁文道,馬家輝,馬未都等等這些前輩大佬坐在一起,至少是放鬆的,跟得上他們的節奏,沒有故意賣弄自己的才華和表演,反而把自己放到很低的姿態,甚至會自爆一些自己生活中的糗事,是一個很真實的青年人的表達。

能在這樣的男性話語場中,做到淡定自若,把自己放在恰當的位置上,表達一個女性知識分子的角色,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倘若把我放在那個位置上,我大概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靠主觀判斷當然是片面的,於是我去查了她的資料和多篇報道。

同是中年人,我為什麼理解了蔣方舟

蔣方舟,女,1989年10月27日出生於湖北襄陽,中國青年作家、雜誌副主編。她自7歲開始寫作,9歲寫成散文集《打開天窗》,此書被湖南省教委定為素質教育推薦讀本並改編為漫畫書。2008年被清華大學“破格”錄取,並引起了較大爭議;2009年10月在由《人民文學》雜誌社主辦的第七屆人民文學獎評獎中,蔣方舟獲得散文獎。2012年從清華大學畢業,就任《新週刊》雜誌副主編。

這是百度百科中對她的簡介,一直以來還有很多關於她的爭議。

2012年方舟子曾在微博質疑蔣方舟的不少文章都是其母親尚愛蘭的代筆,事實如何雙方都無回應,我們也不好下定論。

2008年清華大學降60分破格錄取蔣方舟時曾遭受質疑,後來她公開回應自己是按自主招生的辦法,沒有破格錄取。

2012年蔣方舟一畢業便就任《新週刊》雜誌副主編,引起軒然大波。據悉,她在進入清華時,就已成為特約記者,後升為主筆,再成為副主編,是一步步走上來的。

由這些大概可以看出人們對於這位青年作家的看法和臆測,我找到一個她在星空演講的視頻,題目叫做《聊聊這個社會對才女的荒誕想象》。

自7歲開始就被人冠以“才女”這個頭銜,這對她來說似乎是種壓力,像所有的名人一樣,不得不活在聚光燈下,一遍遍被人檢閱她的一切,甚至於蔣方舟作品的口碑從來沒有超過她本人的熱度,只能靠著“7歲寫作,9歲出書”這樣的故事來吸引讀者的注意力。蔣方舟痛恨這樣沒有創造力的事情,她說一個作家的死亡是從重複自己開始的。

另一個話題是她對於兩性方面的闡述,講到在男性社會,才女的才華被限制在一個有限的空間裡,男性需要女性明眸善睞,圓融識大體,但是又不能具有攻擊性。而當女性的才華真正地衝擊和挑戰到了男性權威的時候,她就不再享受才女的優待了。

有人說她思想內有“男權遺毒”存在,我覺得這也是社會現實的一個方面,無可否認,當前社會制度的確是傾向於男性的。

與她對比明顯的是上過《圓桌派》的另一個“才女”徐靜蕾,在那期節目裡蔣方舟顯得有些焦慮怯懦,當徐靜蕾說出“才女是個簡陋的標籤,我才不管他們怎麼想我呢”這樣鏗鏘的語句時。

我真正開始理解她就是從她的焦慮開始,她恐慌地強調自己老了,覺得自己是被挑選的,而徐靜蕾顯然更加灑脫率直,表示“你應該挑選他們才對”,這種表達有著強烈的自我意識,反觀蔣方舟是站在一個普通男性的立場去表達觀點,甚至她寫過的一篇關於自己去相親的文章也被很多人熟知。

這是徐靜蕾無法理解的事情,她出身富庶,天生麗質,受到良好的教育,在娛樂圈闖蕩多年,比他人有更多的資源和特權,言語中透出的都是作為新女性的風采。一個40歲的女性本就比28歲的女性更從容淡定,相比蔣方舟就有些小家子氣,也是這期節目引起眾人批判她的原因。

似乎所有的雞湯文,都在倡導光明偉岸,塑造最昂揚最明亮的那些東西,來標榜自己的正確性,提升優越感。

可是我在她身上看到了無數普通女孩真實的一面,表達著自己成長中最隱秘的心事和反抗。不到30歲的年紀,剛剛步入社會不久,沒有經歷過滄桑,不知道人生的方向在哪兒,不知道未來會嫁給誰,不知道會生幾個孩子,不知道老去時是什麼模樣,我們為什麼不能迷茫。

這個時代有多著急,年輕人們的焦慮是顯露在臉上的,有時候在朋友圈看到比自己過得好的同齡人,也會開始焦慮,晚上睡不著,會病態地刷微博,越焦慮越刷,越刷越焦慮。

這讓我又想起了曾在節目上哭慘的吳昕,在眾多優勢不如自己的人面前哭訴自己的劣勢,多少有點矯揉造作,所以大家對她們的反感居多。可是哪怕一個看上去很有成就的人,也是有很平庸的焦慮生活。這些真實接地氣的表現,可能無法滿足人們對於公眾人物的期許。

圓桌派最受歡迎的嘉賓應該是馬未都了,生長在北京城大院裡,他談吐間的氣度和見識,都是常人難以企及的,可是看似平易近人,你仍然覺得他跟普通人之間隔著樊籬。然而我越是靠近蔣方舟,她的畏縮,不自信,就越是像鏡子般赤裸地照射出我自身的焦慮,這也是我們現在年輕人都避無可避的困境。

後來我找了她的三本書來看,分別是一本小說集《故事的結局早已寫在開頭》,一本散文集《我承認我不曾歷經滄桑》,還有最近出版的《東京一年》。

我挺不喜歡她寫的小說的,是三本中唯一沒看完的一個,感覺像青春文學的做派。她曾說自己很喜歡張愛玲,我不知道有沒有模仿的痕跡,但顯然張愛玲看得更透,文筆刻薄尖酸,帶著對人性敏銳的觀察和精準的思考。這本書裡我看到的更多是對人生的無望,瀰漫著哀傷憂鬱無所適從,帶著悲情色彩,沒有引起共鳴。

《我承認我不曾歷經滄桑》算是比較喜歡的一本,收錄了作者過去幾年的各類文章,描寫了在童年,青春期,以及在時代背景下的年輕人的成長曆程,包括對時事熱點,社會新聞的思考和批判。一些觀點還是比較深刻的,有自己獨特的見解,這是她23歲之前寫的東西,就表現了超出同齡人的成熟。

《東京一年》是最近新出版的,一本日記體隨筆,記錄了她在東京居住一年的生活,內容包括旅行,看展,讀書等的記錄。

這本書在豆瓣上評論最多的是,

“住一年的流水賬拿來賣錢,思考也未免太廉價了。”

“豆瓣一刻的水平,卻出了精裝書。“

”如果作者不是蔣方舟,這書有出版的機會嗎?”

其實我倒是很羨慕,若有機會,我也想過這種在異國他鄉,吃吃喝喝觀展看畫的生活。當然她自己也說其實去了,雞毛蒜皮還是雞毛蒜皮,生活和遠方從來沒有對立。

在書中寫:有生以來第一次,我度過了一段完全真空的生活,沒有目標與意義,每天一睜眼就是一大片需要填補的空白。任何一件事都需要把時間拉得很長遠,把濃度稀釋,才能填充過完一天,所以我必須認真凝視美術館裡每一幅畫,認真咀嚼每一口食物,認真地把每一個念想變得綿長。

人們評價她的還有就是掉書袋嚴重,羅列出很多小說和電影,轉述和評論佔了大部分,自己創作的內容很少。這一點確實存在,我看的時候也被種草了不少書。

至於太過引經據典,生活閱歷淺薄等等,這是我開始寫公眾號才慢慢體會的。

沒有人生來就會寫作,那些出口成章的句子還不是依賴於大量的閱讀,以及從模仿引用開始。最初寫觀影筆記(我甚至都羞於將它們稱為影評)時,我也是完全不會,只好去找專業的影評,一篇篇的去看,去總結,理解那些形而上的術語,慢慢的形成自己的語言。

為了挖掘觀點思想,開始不斷剖析反省自己,而越是看得多,就越是明白自己的無知。大部分內容,是對他人經驗的轉述和評論,我們對於現實生活的反應,竟然不如虛擬作品更有激情。我覺得那個書名起得很準,《我承認我不曾歷經滄桑》。

當然這些是站在我的立場上的對於寫作的認知,而蔣方舟作為年少成名的作家,寫了這麼多年依舊在使用這個套路,大約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或者說是她沒有成長為人們期許中的正統作家的樣子,不過倒也沒有評價中說的那麼差。

裡面部分日記確實比較像流水賬,不過也有不少主題明確,思想集中的文章。捫心自問,這樣的日記,我沒辦法寫得如此遊刃有餘。但也不得不承認,她的閱讀量很大,也許是有這樣的支撐,她很多文章的切入點很獨特以及用詞的精準,非常冷靜客觀的文風,比如那段關於脫衣舞的描寫,關於不愛泡溫泉的描寫。

在前面提到的星空演講中,她提出了女性寫作的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女性的階段。把自己帶入到寫作的女主角中,通過和男主的互動發掘自己身為女性的力量,是一種模仿式的寫作。

第二階段是女權的。用故事抗爭男性世界多麼可惡,樹立起對抗關係。

第三階段是人性的。走出性別的壓迫,既不顧盼生姿,也不為自身的氣質而抱歉。找到自己的語言,用最嚴苛的文學標準來要求自己,探索社會的秘密,講述的是身為人類的不公,語言具有公共的力量。

同是中年人,我為什麼理解了蔣方舟

我目前大概還處於第一階段,我覺得我們對於自己的期待和實際的力量差太多,變成提出各種各樣的原則,但自己沒有勇氣和毅力去堅持,所以充斥著偽善和誇大,怯懦又可恥的活著。

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在這個全民表演虛無主義的時代,我們應該更多的反思自己,迴歸生活,不放棄觀察和思考的能力。

在蔣方舟剛到東京的時候,就傳來江緒林老師自殺的消息,當時曾有人問她“人苟活的理由是什麼”,她在書中寫道“大概我依然卑微地渴望愛與被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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