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9 賈樟柯和他的電影:歸根結底是對故鄉的“逃離”與“迴歸”

1998年,一個山西男孩出現在德國柏林,在柏林這個城市實在是承載了太多,二戰後的柏林牆阻斷了人們回家的路,成了歐洲人與人之間的鴻溝。

所以很多人開始越過柏林牆,目的只有一個——回鄉。

這個山西男孩在柏林這個城市中,找到了一個通往未來的路。戰後的柏林慢慢復興,舉辦了柏林國際電影節,而這個男孩就在這次電影節上拿了“論壇”大獎。從此這個男孩拍的電影越來越像柏林人,都在唸著回鄉。

這個人就是賈樟柯,他的獲獎電影就是《小武》。

賈樟柯和他的電影:歸根結底是對故鄉的“逃離”與“迴歸”

那一年賈樟柯28歲,在《小武》的片頭就寫著“本片系北京電影學院學生作品”。不得不說賈樟柯是一個才子,當然他對於拍電影也義無反顧。

28歲對現在很多年輕人來說不是成為了一名電影導演,而是成了房奴。

這部片子之後,賈樟柯又拍攝了《站臺》、《任逍遙》,被稱為他的“故鄉三部曲”。可是賈樟柯在柏林大放異彩之後的二十多年間,他沒有再回到過柏林,而今年他又回來了,帶著紀錄片《一直游到海水變藍》,所以對賈樟柯來說,回柏林就像回家。

賈樟柯的“逃離”與“歸鄉”

人總是離開了才想著回去,像魯迅,離開了家鄉才想起他的百草園與三味書屋,賈樟柯年輕的時候也是不想待在汾陽的。

賈樟柯和他的電影:歸根結底是對故鄉的“逃離”與“迴歸”

汾陽地處山西腹地,是山西的省級歷史文化名城,也是著名的酒都,有著國內最大的清香型白酒生產基地,著名的“杏花村”就在這個地方生產。

可賈樟柯不喜歡這個城市,他覺得待在這裡就像待在一個“圍城”中。所以賈樟柯剛學會騎自行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通過縣城的鐵軌,停好自行車,看著綠皮火車發著“嘟嘟”的聲音駛向遠方,賈樟柯也想坐著火車去看看詩和遠方。

賈樟柯和他的電影:歸根結底是對故鄉的“逃離”與“迴歸”

1990年,賈樟柯考取南開大學失敗,家人不能讓已經20歲的他無事可做,於是準備讓賈樟柯去太原學美術,賈樟柯聽到這個消息後十分激動,雖然還是在山西,但是他覺得他已經開始慢慢逃離家鄉了。

送賈樟柯去山西的那天,他的父母眼中含著淚水,可賈樟柯卻沒有任何反應,他反倒覺得他解脫了。

直到1993年,賈樟柯考了三次終於考上了北京電影學院,他再一次興奮,因為這一次他逃離的不僅只有汾陽,還有山西。

賈樟柯上大學時和其他學生不一樣,一有空他就跑到自習室,然後開始寫劇本,就像賈樟柯自己描述的那樣,他一寫劇本思緒便回到了家鄉。於是他真正意義上的處女作《小武》回到了家鄉汾陽拍攝。

賈樟柯和他的電影:歸根結底是對故鄉的“逃離”與“迴歸”

這部電影拍攝時,全村人都在幫他,在場地上以及演員上都給了賈樟柯很大的支持,在《小武》中扮演小勇和更勝都是賈樟柯的發小。

包括後來他拍《山河故人》,賈莊村的村支書舉全村之力為賈樟柯收集老物件。也是在拍電影的同時,賈樟柯慢慢從故鄉中感受到了溫暖,也覺得故鄉這個圍城離開後才會想重新進去。

賈樟柯愛喝家鄉的“杏花村”,和自己老家的朋友喝酒,幾杯之後,朋友們就不管賈樟柯是什麼身份或者職業,直接就叫他的小名“賴賴”,賈樟柯覺得這個稱呼親切。一到中年便會開始感慨,開始思念自己的故鄉和親人。

包括今年在柏林電影節上,有記者問賈樟柯接下來想幹什麼?賈樟柯回答:“我現在就想趕緊回家,陪陪老母親。”

賈樟柯和他的電影:歸根結底是對故鄉的“逃離”與“迴歸”

人在年輕氣盛時總是會有出去闖蕩的念頭,所以李白才會寫下“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可是等到殘花落盡,看透世間往事時,又覺得故鄉是最可愛的,這時才願意將自己剩下的時光獻給自己的來處。所以李白放棄皇宮的富足生活,開始做一個浪子,才會有“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這樣的千古名句。

賈樟柯說“浪子之所以被稱為浪子,是因為身後有家。”故鄉是一個人的來處,也是歸處,沒有了故鄉,浪子就不再是浪子,而是棄子。

在《朗讀者》中,當董卿問賈樟柯和自己故鄉時賈樟柯說道:“我覺得我可能還是一個浪子。有一天我還會捲起鋪蓋去到一個地方,在那個過程裡面我可能是把家包在我的行李裡面,但是故鄉提醒我,你就是山西汾陽轆轆把街5號的小賈。”

賈樟柯和他的電影:歸根結底是對故鄉的“逃離”與“迴歸”

所以他才會寫《賈想》,其實賈樟柯真正念著的是“家鄉”。

賈樟柯在汾陽呆了23年,也對外面做了23年的夢,是電影讓他“逃離”,也是電影讓他“回家”。

賈樟柯電影的“逃離”與“歸鄉”

賈樟柯說當他從北京電影學院回到家時,聽說家鄉的一些建築要被拆了。他心中忽然多了一些悲傷,這些建築物畢竟陪伴了他整整23年,就像身體的一部分,是他的童年和回憶。

於是他誕生了新的想法,拍一部電影記錄這些即將消失的建築物,正是因為“記錄”兩個詞,才奠定了賈樟柯的電影特色——強烈的紀實感。

在處女作《小武》中,賈樟柯通過靜止的長鏡頭來記錄家鄉的面貌,被塗上巨大“拆”字的房屋,放著流行的港片和音樂,這是那個時代的符號,通過特色的固定長鏡頭來保留這些景象和時刻,帶著觀眾回到過去。

在《站臺》中賈樟柯依然使用自己獨特的拍攝手法,

用靜態超長鏡頭或者是緩慢地搖移拍攝,讓觀眾清晰地看到了影片中所紀錄的時代,給人一種歷史的縱深感和厚重感。

賈樟柯和他的電影:歸根結底是對故鄉的“逃離”與“迴歸”

如果說賈樟柯《小武》和《站臺》中更加傾向於鏡頭的表達,那在《任逍遙》中則開始注重光線對情感的表達和空間的記錄,冷暖色調的對比表現了兩個故鄉,暖色調代表“歡喜”,冷色調代表“失落”

,這就是賈樟柯心中的故鄉。

這三部被稱為“三部曲”,而之後的《三峽好人》、《山河故人》、《江湖兒女》則開始討論“逃離”和“歸鄉”的問題。

《三峽好人》中沈紅離開山西來到三峽是為了尋找自己許久未歸的丈夫,韓三明離開山西來到三峽是為了找自己曾經的老婆,兩人都想讓自己苦苦尋找的人回去,可卻又猶豫不決。這正是在表達賈樟柯自己在“逃離”和“歸鄉”之間的掙扎。

而《山河故人》中跟隨父親移民到澳大利亞的張到樂總是感覺自己缺了點什麼,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去過中國一個地方,內心的空虛使得張到樂回鄉的情緒越來越強,最終在自己的女友兼老師米婭的勸導下,決定回山西找回自己的“根”。

賈樟柯和他的電影:歸根結底是對故鄉的“逃離”與“迴歸”

《江湖兒女》則是更加直觀的表現了賈樟柯此時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廖凡飾演的斌哥在雙腿折斷之後回到家鄉,這是來處,也成了歸處,在外闖蕩的克拉瑪依男子也要回家,回到家就想開個小商店,從此留在故鄉。

賈樟柯在他的電影中,從來沒有迴避過“故鄉”,他說:“故鄉的距離越來越遠的時候,你才真正獲得了故鄉。一個人只有離開故鄉,才能真正獲得故鄉。”

當身處故鄉之時,感受不到故鄉的可愛與美好,只想著一心往前飛,可逃離故鄉之後,才會覺得心中有所缺失,而這個缺失其實就是眷戀。故鄉是賈樟柯的電影,也是每個人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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