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有時候,為敵人服務也是愛國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襲珍珠港美國太平洋海軍基地。在此之前,大部分的美國人都希望總統羅斯福能兌現他的承諾,讓美國人遠離這場爆發許久的世界大戰:“我之前說過,如今我還要一再表明,你們的孩子肯定不會被送上外國的戰場。”

所以即便歐洲和遠東地區的炮火轟鳴,美國人依然過著正常的生活。西弗吉尼亞州的綠薔薇酒店(The Greenbrier Hotel)亦不例外。它是一所著名的高檔酒店,因擁有白色的硫磺溫泉而得名。早在美國建國前10年,這裡就已經蓋起了度假屋。開國元老喬治·華盛頓、托馬斯·傑弗遜都曾到訪,南北戰爭時期的南方統帥羅伯特·李將軍也曾在綠薔薇的前身住過3年。

有時候,為敵人服務也是愛國

西弗吉尼亞州的綠薔薇酒店

它有著豐富的接待名流貴賓的經驗,服務和設施均屬一流。總經理洛倫·約翰斯頓和往年一樣,正在準備即將到來的聖誕假期。

但戰爭畢竟是來了。珍珠港事件後,美國迅速對日宣戰,幾天之後,德國和意大利對美國宣戰。整個美國國內的輿論迅速扭轉,從原來樂觀的孤立主義變成了對共同敵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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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民眾寄給日本大使館的信件,祝日本空軍機毀人亡

兩國交戰,最尷尬的當屬數百名敵國外交官們了。拿他們怎麼辦,也成了美國政府的難題。肯定不能讓他們自由活動,但也要注意保護他們的安全,畢竟本國同樣也有大量的外交人員被對方扣押起來了。怎麼辦呢?

美國政府想到了綠薔薇。它位於阿利根尼山脈度假勝地,距離華盛頓特區不過幾個小時車程。最重要的是,它有豐富的接待經驗。羅斯福希望,以這樣善待敵國外交官的方式,也能換取身在海外的本國外交官的良好待遇。

12月20日,《紐約時報》頭版,大標題下醒目的唯一照片:納粹外交官被送往西弗吉尼亞度假勝地”。沒有秘密。

有時候,為敵人服務也是愛國

1942年,《紐約時報》的頭版寫道:“納粹外交官被派往西弗吉尼亞州度假勝地。”

老百姓一看就炸了。

紐約一位鐵路高管給國務卿寫信:“木棚子不夠好嗎?為什麼要養著我們的德國和日本敵人?要知道,如果給他們點機會,他們就會打垮我們。”

12月底,第一批德國和意大利外交官以及他們的家屬,還有駐美記者和一些商人抵達了綠薔薇。在接收活動現場,市長威廉·佩裡表示:“我代表我們小鎮的每個人,很高興在這場戰爭的危機中盡到我們的責任。我們白硫磺泉鎮的傳統是愛國主義和對政府的支持。”

可居民並不這麼想,他們舉行了抗議活動。在附近路易斯堡的居民甚要求公開舉行會議,要求國務院禮賓司官員斯普魯克來解釋。斯普魯克來了,講了政府“互利互惠”的目標,可是很少人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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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堆積如山

當地報紙赫然寫著:“普通遊客都被趕走,而作為希特勒代表的那些北歐精緻藍血人就可以自由呼吸了!”

在這樣的環境下,綠薔薇的總經理約翰斯頓依然決定頂住壓力,把工作做好,為客人服務,是酒店的職責。每天,酒店的服務人員,那些管家、電影放映員、電話接線員、侍應生,甚至按摩師、音樂家們還是按照慣常的標準替這批“敵人”服務。

原本的計劃是,這個拘禁營只運轉7-8周,雙方就會交換人員。可是,各種公文往來耽擱,最後持續了7個月。

外交官們在酒店裡過著田園般的生活,可以享受美食、游泳、打乒乓球,因為隨身攜帶的美元必須要花掉,還買各種各樣的商品。甚至酒店還專門為外交官的子女舉辦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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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孩子都是格林布里爾的德國外交官的孩子

即便是如此,他們很快就厭倦了,還有些人特別喜歡抱怨。

有一天,意大利外交官阿爾貝託·羅西·隆吉向約翰斯頓告狀,說酒店的衛生沒做好,害他喉嚨痛。約翰斯頓要求酒店的管家,70歲的瑪麗·哈林頓向客人解釋。哈林頓對約翰斯頓說,隆吉嫌我們只有1臺真空吸塵器,這種指責很無厘頭,我們每天明明有那麼多臺吸塵器在工作。沒什麼可解釋的。

負責看守外交官的特工也證實了哈林頓的說法,他說,隆吉和他的兒子在雨裡踱步來著,不會是感冒了吧。

當然,外交官直接也並非和睦相處。意大利人除了嫌棄美國服務外,對德國人的傲慢也非常看不慣,而德國人外交官,則是嘲笑意大利人的好手。很快兩邊就鬧僵了。所以,第二年開春,美國政府就把意大利人調到了其他酒店,換來了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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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薔薇圈禁的外交人員合影

如果德國和意大利只是理論上的敵人,當地居民還沒有那麼討厭,那麼日本人,則被恨之入骨。當地的議會發起了更大規模的抗議。但綠薔薇的服務,一如往常。

終於,在6個月之後,談判終於有了結果。通過國際紅十字會的安排,美國和對手的外交官藉由中立的葡萄牙(及當時的葡萄牙殖民地莫桑比克)做交換。

在莫桑比克,日本記者加藤增夫正好遇見了被日本關押的美國記者馬克斯·希爾。雙方聊起了各自的遭遇。加藤被照顧得很好,而希爾,則被日本政府虐待。告別時,希爾說:“我為我的國家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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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綠薔薇

是什麼讓綠薔薇的員工們能為敵人服務呢?我想,大概約翰斯頓的一番話可以解惑。

他對員工們說:“迄今為止,無數人正在為政府服務,比我們之中的任何人都困難。必須記住,這個國家正處於一場艱苦的戰爭當中,無論我們從事何種工作,都會影響到這個國家的所有人。為了讓我們能夠做好服務,必須禮貌和耐心,大家互相幫助,盡好我們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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