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1 李澤厚的“有意味的形式”與木心的“精神血統”


什麼是美,是有意味的形式,李澤厚如是說。有人說,《美的歷程》實則是一部文學的歷程,不然,

一切都要從圖騰說起

也許世界上果真有天選之地的存在吧,印度,新月沃地,中國。伴隨著人們的侵略與遷移和對自然的認識,人們從遊牧變成狩獵採集,他們馴養動植物。在中國,這個出現人類不早也不晚的地方,一直沒有過於受到生存的威脅,只有南島人肩負著亞洲向外侵略的重任,不過,那也是在很久以後了。


李澤厚的“有意味的形式”與木心的“精神血統”


在一些適宜人類生存和採集的地方,出現了陶器,開始是活潑稚嫩的線條,後來有了不斷抽象的紋飾,紋飾承載了活生生的有意味的內容,我們所說的審美不正是看那沉澱在形式中的內涵嗎?只是簡簡單單的看著,就能體會到那人類所共有的情感結構




李澤厚的“有意味的形式”與木心的“精神血統”

圖為元陽梯田

隨著蛇圖騰部落不斷對其他部落進行兼併,終於形成了飄揚在中國上空的龍,在這個過程中狩獵逐採集逐漸向定居農業轉變,出現了專門的巫,他們實際上掌握了對族群的統治,宗教開始了,紋樣從原來自由的天真的爛漫的紋飾逐漸變成了象徵著對普通民眾的壓迫,血腥,屠殺的神秘的青銅紋飾。


可以說,最早的階級出現了,不再是部族的首領都是食不果腹,巨大的差距出現了。


戰爭就這樣開始了。


承載著這一時期的人們的對力量的恐懼,痛苦的那些青銅,紋飾出現了,由於他們的戰爭是那樣單純,距離我們是那麼遙遠,也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心安理得地把它作為美來欣賞,就像看著將蝴蝶的翅膀撕開的幼兒一樣,是在《地獄變》中看著女兒被燒死卻為之戰慄的良秀,我們總是對他們多些包容。那是天真的殘忍,是對美的摧毀,也是對美的重塑。


《美的歷程》就是這樣的一本書,他把那過去的塵封在歷史中的罪惡的、傳統教科書的結論背後的原始材料告訴你,讓你無限的接近那些藝術形式,當你想要走過去擁抱他們時,他會將你再拉回來。他始終與美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站得很遠,他讚美,他揭露,他分析。

他把自己的私貨小心翼翼藏在那些原始資料後面,有了有意味的形式這樣條線,那麼遠古、先秦、魏晉、漢、唐宋,就像歷史的車輪那樣順利的推演過去。這不僅是美的歷史,更是人的歷史,人的選擇,人的變化,人的成長,愈壓迫愈反抗的人,眾人選擇結合的結果,偶然性與必然性的統一,文化的交流與融匯,文人與市民,政治與文明。


你會發現,不管是魏晉還是盛唐,他都將其放到了一個相同的框架中,從社會主流的價值環境對個人的互相影響表現。是個人的藝術理論主導時代風尚,亦或是相同的時代在不同人的不同表現。在對浪漫主義到感傷主義到現實主義的論述中,三言兩語,把元的知識分子,小市民的娛樂、文化需求對整個文藝的影響描繪地淋漓盡致。




李澤厚的“有意味的形式”與木心的“精神血統”


隨著人自我意識的覺醒,或者說中國人要求實用性的原因,宗教終於分崩離析,繪畫,音樂,舞蹈,線條終於脫離了附庸地位,才有了後來各種文化部類的發展。


《詩經》《楚辭》早已將人類的基本情感表現出來,不負“一字千金”的美譽。從這個角度看,說中國的藝術和美學過於早熟,到後來愈顯乏味倒也在理。但是李澤厚先生不,他認為,詩有詩的好,詞有詞的好,詩境大也好,小也好,不同朝代有不同的藝術發展,好就是好,形式不能作為判別高下的原因與理由。先人有先人的好,今人有今人的好,都是美。

楚漢的自由古拙,人物的誇張扭動的背後是炙熱的感情情感,九品中正制的背後是將精神書法在外物,景觀中,而對外物的看法自然也變成了對人的評價看法……


瞭解這些之後,你會不會對那受人詬病的九品中正制和以家室顯貴於人又糾纏於政治漩渦的門閥氏族有了一些理解與體諒,你體會到了那些在歷史上曇花一現的青苗法也是傾注了人的智慧,你是否知道了古代士人的上升渠道其實是當時所能達到的的最大公平,你是否知道在為人詬病的封建的明清,做出決定的卻是那些精英,做出決策的是政府而不是皇帝,你是否有了勇於攀登去尋找美的決心與勇氣。




李澤厚的“有意味的形式”與木心的“精神血統”

圖為明代鎏金菩薩像

李澤厚先生沒有給出我們答案。歷史是記憶,也許歷史不是真相,也可能永遠得不到真相,但是,我們仍在追逐真相。


李澤厚先生的結論給了我們前進的慾望,作者的論述到了這裡,但我們的路程才剛剛開始,藉助作者的觀點,作者的翅膀看到的風景,會讓我們暫時看一看世界之大,世界之美。可能這本書讓我們飛得並不夠高,但是比做一顆隱藏在地板上縫隙的灰塵要好得多。放下書之後你可能百轉回腸,再也找不到那份信手拈來的美好與快感。但是,這本書是種子,是捻子,是一種碰撞,一瞥世界之後,也許那種似是而非,如夢似幻的感覺仍然縈繞在我們心間,我們在感嘆過後,可以繼續上路,披荊斬棘,繼續尋找自己的道路了。


李澤厚的“有意味的形式”與木心的“精神血統”

木心

木心與李澤厚不同,他不但不迴避還要撞上去,他鑽入了那一本本書,一個個人當中。他平視那些在我們眼中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他不避諱自己的態度,有態度,而態度自然就是偏見,沒有人沒有偏見。


在他眼中,孔子虛偽,尼采是他的同類與朋友,他憐憫耶穌,他說耶穌是寂寞的詩人。這樣的木心讓喜歡他的人喜歡他的直言不諱,他們說他是浪子,有詩人的氣質,是中國文化的塔外人,一生都為藝術而活,而討厭他的憤恨他的乏味矯情,是個要飯的文化流氓。




李澤厚的“有意味的形式”與木心的“精神血統”


但是評價不就是這樣嗎,不管是對文學還是藝術家,都需要有自己的評價,木心表達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且,《文學回憶錄》寫的是他自己啊,他的文學的根,他對文藝的痴迷,這是像他這樣的以藝術為人生的人的對自己的一種整理,他的浮萍一樣的命運,他那浮萍一樣的寫作,他是他所喜歡的伊卡洛斯,他飛得很高,他走的太近,所以並不安全。

他把作者看作是一個人,我們常說讀書是與作者內心的交流,我們何嘗做到了這一點,我們仰視他們,我們將他們所說的記下然後束之高閣,我們把他們的觀點放在那明晃晃的玻璃罩子裡,生怕那些年過半百的老祖宗不適合現在的空氣,馬上就會風化。我們明面上崇敬他們,心中卻嫉恨他們,他們說的太多,不給後人活路


木心不,他嫌棄他們,他誇獎他們,嫌棄誇獎不為主義和體系束縛的蒙田,他對待他們好像生活在他們之中,談起他們的時候好像跟他們剛在街上遇見,剛剛打了招呼,一起吃過飯,醉過酒。朋友之間的那種互相理解,兩個人喝酒一口悶的熟稔。這樣,人與作家,就不隔了。


李澤厚的“有意味的形式”與木心的“精神血統”


《文學回憶錄》是木心的自我拯救,他不死而殉道,那這一生就都被藝術所佔有了。這樣的書,無所謂對錯,他超越時間與空間,在他眼中,《神曲》是立體的《離騷》,《離騷》是平面的《神曲》,在這些書中,在重複中,發出了自己的聲音,在拜訪了這麼多文學藝術家之後,他找到了自己的路,尋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