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 蔡如夷2018年7月13日攝於富士山
現在人們在寫文章和聊天時，都喜歡引用“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這麼一句話，用以表達自己心中的憤懣和無可奈何。是啊，一個人鐵定了裝睡的決心，那你肯定無論怎麼推搡、怎麼喊叫，也都無濟於事。
裝睡必定有裝睡的藉口。這些藉口，肯定是五花八門的，亂七八糟的。總的來說，就是他不願意“醒”著面對你，他迫切地想要躲避你，擺脫你。比如有人借了你的錢，沒錢還債了，債主找上門來，他就裝著鼾聲如雷，讓債主悻悻而去，能拖一天是一天；比如暫時還不想結婚的、想拖婚的，在父母親戚的催促面前，他總是“王顧左右而言他”，裝著睡得個昏天黑地的，能躲一日是一日。
這只是我隨便講講而已。其實裝睡的人，何止這些。
裝睡的，有些是手中有些大大小小的權力的人。這些人是春風得意，因為“風水輪流轉，今天到我家”。因此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在他的一畝三分地裡，可以一手遮天，說一不二；人前人後，能夠翻手雲覆手雨。嚐到了權力帶來的種種好處和莫大的快感，於是想到的，就是要千方百計處處樹立自己的威信，握緊自己的權柄，延續自己的好日子。
為什麼說這些人要裝睡呢？
打比方說某一個單位的一把手，如果和尚打傘，無法無天，朝令夕改，任人唯親，不公正，搞小團體，謀私利，那總會有人對此提出異議，發表看法。桌面上你不讓他講，人家就只好桌子下面講，背地裡講。其實這一把手呢，心裡也知道批評是正確的，意見是對的，但他要維護自己，要維持既得利益，不願意誰來分他的“一杯羹”，不願正視現實改變現狀，所以死不認錯。
這個時候，他就會裝睡。你講得再言之鑿鑿，再言之有理，再掏心掏肺，他也是充耳不聞，視而不見，照舊一意孤行。並且他還會以種種理由、種種方式、種種手段，對“有想法”的人做“深入細緻的思想工作”，進行教育，進行引導，進行誡勉，直到你感到真是你自己錯了為止。所以說，我們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裝睡的人呢，反而會使你覺得你‘’醒‘’著是你自己的錯。這就是權力會帶來傲慢與偏見，權力會帶來“任性”。
裝睡的，有一些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人。他們是打赤腳的不怕穿鞋的，因為“我是流氓我怕誰”！
講一個小故事。好些年前，有一家旅行社的司機，開車送臺胞去某地，敲人家竹槓，獅子大開口地要人家付小費，後來被人家告到了我所在的一家報紙，報紙在“群眾來信”那一欄登了出來。
這司機一看自己的名字和自己的不端行為變成了白紙黑字，在全省各地“傳揚”，登時傻了眼，痛哭流涕，表示一定要痛改前非。誰知他好了傷疤忘了疼，過了不久又故伎重演，又被人家告到報社，“事蹟”又登了出來。因為有了第一次的經驗，誰也沒對他咋地，這一次他不哭不鬧了，不“大驚小怪”了，純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讓它登吧，怕什麼？登了不也就是登了，又不影響我吃飯做事，我車還不是照樣開？這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你講得口乾舌燥，他依然故我，該幹嘛就幹嘛。就像不少人改不了隨地吐痰的毛病一樣，這些人仍然我行我素，照樣裝睡。你在正面痛罵也好，在反面諷刺挖苦也行，他一概不理不睬，不聞不問，這個耳朵進再從那個耳朵出。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說吧，我耳背行不？你罵吧，我睡著了行不？這種屬於用錐子扎他一下，也不會出血的人，叫你為之奈何？
裝睡的人，有各種各樣，這裡就不一一列舉；裝睡的理由，也有千條百條，這裡也不一一歸納。當然囉，裝睡有時候也是普通人一種為人處事之道和手段。
不過說實話，人們最擔心的，就是部門的、單位的、企業的決策者們裝睡。如果這些人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說他胖他就腫，把大家的正當訴求當成耳邊風，將大家的正當議論束之高閣，對大家的正常意見置之不理，那造成的損失和危害就不言而喻了。同樣，當一個人抱有“你方唱罷我登場”“現在是我說了算”的心理，處處以自我為中心，自我感覺超好，那你就是捶破了鼓面，喊破了嗓子，他也不會從“夢”中“醒”來的。
至於為什麼有些人至今還會在“偉大的批評者，往往是偉大的愛國者”的吶喊聲中裝睡，那就不是我等升斗小民能夠把握的題材，就要另請高手來寫文章闡述了。黑格爾曾說：“一個民族有一些仰望星空的人，才會有希望；一個國家多一些為民族利益而忠誠守望的人，國家才有希望。”其實，許許多多“偉大的批評者”，就是這樣忠心耿耿且眺望遠方的人，他們不裝睡。
（寫於2020年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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