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美劇大年。
四、五月份的美劇黃金檔,幾乎每個電視臺,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一爭高下——
Syfy的《蒼穹浩瀚》,網飛的《真愛不死》,CBS的《傲骨之戰》,全在9分以上。
5月,高潮降臨:HBO《西部世界》第二季剛出,HULU《使女的故事》第二季就緊隨其後。
《使女的故事》第二季
The Handmaid's Tale Season 2
這部神劇第一季播出時三哥就介紹過,此後它開啟炫目的撈獎季——
艾美獎:劇情類最佳劇集、最佳女主、最佳女配、最佳導演、最佳編劇,個個都是重量級獎項。
評論家選擇電視獎:最佳劇集。
美國電影院獎:年度十佳劇。
金球獎:電視類最佳劇集,最佳女主。
令人驚訝的是,《使女的故事》的出品方,HULU,並不是知名電視臺,而是一個視頻網站。
和其他大型電視臺有頭牌有保底有試水的產品組合不同,這部《使女的故事》是Hulu賭上身家性命,孤注一擲的作品。
事實證明,這個寶押對了。
就是這個沒有任何血統的作品讓一致被推崇的《西部世界》22提名0中獎。
Hulu同時也創造了艾美獎的一個歷史——它首次將最佳劇集獎頒給了流媒體 。
口碑,更令人可怕。
IMDb 8.6,MTC 92,爛番茄 96%,豆瓣 9.4,都比第一季更好。
去年,女性題材的美劇不少,可《使女的故事》是公認最好的一部。
它比《大小謊言》更危險,比《宿敵:貝蒂和瓊》更腦洞,比《傲骨之戰》更霸氣。
我們先回顧一下上一季。
故事開始於一場廣播體操似的啪啪——
男人,躺在床上面無表情的紅裙女子,以及按住這個女子手腕讓男人施暴的女人。
整個過程,沒有暴力,沒有香豔,更沒有誰能從中得到兩性的愉悅。
當大家都以為這不過是有錢人可惡的遊戲時,故事開講——
多年之後的美國不再強大,被極端宗教分子推翻,佔領了大部分州並改名為基列共和國(Gilead)。
因為環境汙染,輻射等原因,全國的生育率降到最低,即便有新生兒,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幾率夭折,生育成了奢侈而神聖的事。
這種情況下,女性失去自由,成為國有財產。不管身體還是靈魂,不再屬於自己,而屬於國家。
沒有生殖能力的女性,稱為女傭,一生為權貴之家打雜。
有生殖能力的,稱為使女,淪為權貴的生育工具,他們的生育能力,在被汙染的世界裡顯得尤為珍貴,可用電視劇裡的話說,她們不過是——
長著兩條腿的子宮
這些使女,被隨機分配到權貴家中,幫助他們生兒育女,繁衍後代。
我們開頭看到的那一幕,在劇中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受精儀式。
我們的女主瓊(June),就是一名使女。
從她成為使女的那一天起,她就必須放棄自己的本名,瓊的新名字叫奧菲萊德(英文 Offred),中文名似乎並不奇怪,可英文就大不相同——
Offred來源於“Of”+“Fred”,音譯過來,屬於弗萊德。
這是一個極致的男尊女卑的社會。
在這個國家裡,生育能力既是饋贈,又是詛咒。
擁有生育能力,意味著既不用去打雜幹活,也不用被流放到偏遠的“殖民地”淪為奴隸,過著相對安穩的生活,
但同時意味著,你要被培訓,教育,鞭打,意味著失去自由,尊嚴,意味著被人強姦變得合法,意味著徹底淪為主人的附屬物。
《使女的故事》原作者瑪格麗特·阿特伍德說——
這並不是我憑空臆造,我寫的故事在歷史中都有相應的原型。
這位年過八十歲的老奶奶,尤其在川普上臺之後,創作的故事更受青睞。
(除了《使女的故事》,她的作品《別名格蕾絲》也被網飛買走拍成了迷你劇《雙面格蕾絲》)
原作的序言中,有這樣一句話——
不會在書中放入任何歷史的‘噩夢’中不曾發生過的事件
雖然故事看似離奇荒誕,可不得不說,歷史往往比故事更荒誕。
在三哥看來,它殘酷得像一部紀錄片,只不過將人類歷史上那些最極端的片段集中展示。
《使女的故事》,對宗教信仰,幾乎做到了完美的還原。
基列國,以宗教立國,政教合一,是它的立國基本。
比如他們三句不離《聖經》——
行刑,都是按照聖經的手法——
管制使女的嬤嬤,就是借聖經之名,行壓迫之實。
上一秒,因為瓊的懷孕,還感謝上帝,泣不成聲,
下一秒,就去懲罰其他使女,同樣借宗教之名——
只有在苦難中 我們才能找到恩典
同樣是《聖經》,嬤嬤可以用它唱讚美詩,也可以用來酷刑。
同樣是《聖經》,主教可以用它當治國方略,也可以用它生殺予奪。
畫面一直用高上的鏡頭語言,宣示著宗教對劇情的影響。
比如這樣的打光——
還有這樣的俯鏡——
它的“科幻”,不是故弄玄虛,而是顯示映射,不是銀幕上的故事,而是歷史中的人類。
來到第二季,《使女的故事》比之前架構更宏大,細節更豐滿,隱喻更凌厲。
也更暗黑,更壓抑,更殘暴。
懸疑氣氛更濃,鏡頭和敘事趨向隱秘化,觀眾會在這樣一個看似並不可怕的故事中,感受到恐怖。
是的,即便沒有血腥和靈異,《使女的故事》第二季也自帶恐怖屬性。
第一季末尾,使女們在瓊的帶領下,沒有執行自己殺人的權利,紛紛丟下石塊……
正當觀眾以為,自由的精神火苗將慢慢燃起,使女們的反抗要正式拉開帷幕的時候,新的故事立馬啪啪打臉。
第二季一開場,所有的使女被黑色的囚車聚集在一起,像牲畜一樣戴著口罩,被集中趕往橄欖球場。
夜晚的大逆光,仰鏡的壓抑,嘈雜的環境音和狗叫,一排絞刑架,陰森壓迫。
使女們一個個被趕上行刑臺,有的發抖,有的哭泣,有的甚至被嚇尿……
這是一個可惡的把戲,當拿著話筒的嬤嬤出現的那一刻,所有的觀眾和劇中的使女,似乎都遭受了生命中最難忘的一次生與死的戲弄。
死亡的恐懼,帶來的是絕對的服從。
第一季口口相傳的恐怖之地“殖民地”的神秘面紗,終於揭開——
曠野裡被輻射汙染的末世景象,極富電影美感,濃濃的宗教口味。
驚喜來了——第一季“消失不見”的艾米麗,出現在了第二季的殖民地中。
她的特殊身份和過往回顧,將角色本身的命運和表達的主題聯繫在一起。
艾米麗,不僅是一位大學教師,而且是一個女同性戀者。
她在大學中是生物學教授,有一個妻子和一個孩子。
工作出色,思想獨立,事業前景光明,因為同性戀這一身份,工作被剝奪,自己也在基列國造反後變成生育工具。
不過在故事中,她還算幸運的,身為同性戀的男同事,則被直接絞死在教學樓前。
艾米麗從第一季的功能性角色,到第二季身世的交代,作為瓊的好姐妹,兩位女主人公反抗意識的疊加和交匯,將是第二季的重要線索。
觀眾對第一季的批評之一,就是種族問題的呈現。儘管米勒在第一季中精心搭建了一個多種族的社會(與原著中少數族裔都被放逐的世界有所出入),但根本沒有提及種族問題。
甚至《紐約》雜誌,將《使女》中種族問題的迴避,稱為“最大的失誤”。
這一點,在第二季的故事中也完全改觀,有色人種頻繁出現,而且和主角產生無法分離的特殊關係,包括艾米麗被絞死的同事,和主角瓊的丈夫,都是黑人。
如此一來,奴隸一般的使女,和曾被當做貨物買賣的黑人奴隸,產生了隔空影響。
第二季的隱喻意味則更加強烈,更加細緻,更加耐人尋味。
第三集中,主創才通過鏡頭告訴觀眾,瓊所待的破敗之地,竟然是《波士頓環球報》的總部。
2015年奧斯卡最佳影片《聚焦》的主角,就是波士頓環球報的記者們。
《聚焦》的故事,是調查天主教牧師性侵孩子的事件,佩服主創的這種絕妙的設定。
這些,正是《使女的故事》好看的地方,也正是她的高明之處。
通過女性的故事,通過生死的抉擇,通過極端環境中女性對精神獨立和人生自由的追求,基列國虛偽的理想主義治國被徹底揭穿,人類文明史上的悲劇被一一重現。
這部劇集的責任,就是讓我們看到這些,看到這活生生的光明下的黑暗。
它穿過了時間的阻礙和歷史的軌跡,拾取了所有人類沉浸在當今社會文明中,所視而不見的殘酷現實,把“真實”傳遞給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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