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臨終遺言告誡後主劉禪“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諸葛亮《出師表》也叮囑劉禪“親賢臣，遠小人”。但是細看三國史料（不是《三國演義》）就會發現，在三國亂世，小人並不是那麼不招人待見的，曹孟德劉玄德的手下，都有一些很缺德的能人，這些人雖然應該算小人，但是卻因為各有所長，在那個唯才是舉的年代，都混得風生水起，甚至可以說，曹操的第一謀士、劉備的第一武將，都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當然，這裡說的不是荀彧和關羽。
首先我們來看看曹孟德，此公最早提出“狗論”：“我之有斐，譬如人家有盜狗而善捕鼠，盜雖有小損，而完我囊貯。”這個丁斐曾經因為拿自己的瘦牛換公家的肥牛而丟了官，曹操對這個老朋友又氣又笑：我這個老朋友丁斐呀，就像能捉老鼠的狗，雖然時常會偷點東西吃，但還是有用的。雖然曹操的組織部長（東曹掾）一直想把丁斐關進小黑屋，但曹操還是把他官復原職了。事實證明，曹操的決定是正確的，後來曹操被馬超韓遂聯軍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是“丁斐因放牛馬以餌賊，賊亂取牛馬，公乃得渡。”
但是丁斐在曹操那裡算不上什麼大人物，所以暫且把他放在一邊不說，因為曹操陣營缺德的能人中，丁斐還真排不上號，排在前兩名的要算賈詡和司馬懿。
曹操原本有五大謀士：荀彧荀攸賈詡程昱郭嘉，其中以荀彧為首，但是後來卻成了以賈詡為首了——荀彧荀攸分別於建安十七年和十九年去世，荀彧還死得不明不白，程昱在建安十八年被免了職，郭嘉死得更早，建安十二年就沒了。而先後幫助過董卓、李傕郭汜、段煨、張繡，坑死過曹昂、曹安民和大將典韋的毒士賈詡儼然成了曹營第一文臣謀士，就連曹丕能當上繼承人，也全靠賈詡一句話。
賈詡做事有多缺德，讀過一點三國史料的人都知道，此人做事那是“專門利己毫不利人”，甚至把他評為漢末第一“虎倀”也不為過。但是賈詡在曹操手下，卻忽然變得本分老實起來，壞主意不出了（估計出了曹操也不會採納），就是子女結婚，也不找名門望族。賈詡後來成了曹魏三公之一的太尉，以一介謀臣身份，靠著三寸不爛之舌和缺德主意，混到了名義上的軍方第一人（位同大將軍），賈詡這個缺德的能人成了很多人的榜樣——天下之論智計者歸之。
而司馬懿的缺德，別的不說，三馬食槽、五胡亂華，這些罪孽的始作俑者都是司馬懿。但是曹操活著的時候，司馬懿的馬尾巴有多緊夾多緊，每天戰戰兢兢地給曹操當秘書（文學掾），最大的官職不過是太子中庶子，也就是曹丕的家庭教師——工作不敢不幹也不敢多幹，生怕孟德曹老闆一個不順心就把他拉出去砍了。
曹操是講究唯才是舉的，他在求賢令中明確表示：“如果只用道德高尚的正人君子，那麼齊桓公怎麼能稱霸於世呢？”這話說得似乎管仲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是一查史料，管仲似乎還真算不上什麼正人君子——現在某個行業還把他當祖師爺——粉燈管的小房子裡還供著管仲的畫像。
一向自稱“做事每與操反”的劉備劉玄德，在用人之道上卻幾乎與曹孟德如出一轍：他最信任的謀士法正，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劉備信任法正，是超過信任諸葛亮的，這一點連諸葛亮自己也清楚。
法正原本是益州牧劉璋手下，但是卻吃裡扒外引狼入室出賣了老主公，結果劉備一拿下益州，就封法正為蜀郡太守、揚武將軍，劉備自立漢中王，法正成了尚書令、護軍將軍，而諸葛亮只是從軍師中郎將升了一格，成了軍師將軍——雜號將軍，位在關羽張飛馬超黃忠之下。史書記載法正得勢之後，“外統都畿，內為謀主。一餐之德，睚眥之怨，無不報復，擅殺毀傷己者數人。”因為諸葛亮“又知先主雅愛信正”，所以只好對法正的缺德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法正還算不上劉備陣營第一缺德小人，整個三國時期（不算董卓那撥兒），最缺德的小人就要算蜀漢陣營的馬超馬孟起了。雖然《三國演義》出於尊劉貶曹的需要，把馬超描寫成一個替父報仇殺得曹操割須棄袍的忠義之士。但是細看史料我們就會知道，馬騰全家實際是被馬超聯合殺母仇人韓遂一起坑死的——韓遂殺了馬騰妻子逼得馬騰入朝為官，馬超卻聯合韓遂起兵造反，這才坑死了馬騰和馬休馬鐵和一群姓馬的。
在以孝治天下的漢代（三國也屬於漢末），馬超這樣的人其實就是一隻過街老鼠，但是這隻過街老鼠卻成了蜀漢的驃騎將軍、涼州牧、斄鄉侯，而張飛不過是車騎將軍、司隸校尉、封西鄉侯——驃騎將軍的官階和俸祿同大將軍相等，金印紫綬，位同三公，漢代軍官由高到低是大將軍、驃騎將軍、車騎將軍，劉備沒有冊封大將軍，馬超就成了蜀漢軍銜最高的第一大將。
這時候我們就不能不佩服曹孟德劉玄德的用人之道了，三國時這四個最有能耐的缺德小人，在這二位“德公”手下各有兩個，但都只幹活不不使壞惹事，而且夾著尾巴做人，高官厚祿得善終。看來“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果然是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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