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外面冷，小心著涼。”貼身侍女小銀體貼地給我圍上披風。朝她淡然一笑，“沒事，我身子還沒這麼弱，房間裡實在是太悶了，還是出來走走舒服點。”她默默地跟在我身後，八年的相處，我們之間已經養成了某種默契。
“我們出去走走吧，這瀾儀宮真沒勁，連它有幾塊磚都數得清楚了。”
“小姐，您忘了嗎，今天皇上要來？”我啞然，“那我們還是回去吧。”要不是小銀提醒，我都忘了今天是初一，祖制規定的每月月初帝后共寢的日子。我邊走邊囑咐小銀，“你去吩咐廚房多準備點桂花釀。”
“小銀知道拉，小姐放心好了。”她調皮地向我吐了吐舌頭。
“你啊！”我對她幼稚的行為感到無奈，伸手去點她的額頭，她靈巧地躲開，我們一路嬉笑著往回走去。
回到房間，剛看了一會書就聽到外面傳駕，我放下書步入廳室迎上去，略一欠身，“臣妾見過皇上。”今天的他似乎特別高興，走近身溫柔地將我扶起來：“皇后起吧。”他拉著我一起落座，旁邊的宮人伶俐地將茶水遞上來。
“皇上，今天有什麼喜事嗎？可否讓臣妾同樂呢？”我觀察著他的表情小心地問道。他正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隨即轉頭笑著對我說：“是啊，前方回報，首戰告捷，你說朕是不是應該高興啊？”我連忙起身下拜，“皇上英明，此乃大金之福啊。”
他攔住我，“哎，朕的皇后什麼時候也變得愛弄這些個虛禮了啊。”我在心裡甩他三個白眼，虛禮？不知道是誰最愛演這出帝后恩愛的劇目來。“皇上這話可就冤枉臣妾了。臣妾這是真心為大金的子民高興，自皇上登基以來，我國國力年年上升，並解決了前朝遺留下來的諸多問題，無論從哪一點來看，皇上為大金作出的貢獻是人人都能看的到的，皇上切不能妄自菲薄了。”他再次將我扶回椅子上，在外人看來，我們之間的關係再和睦不過了。
“皇上、皇后晚膳已經準備好了，是否現在就傳？”小銀恭敬地向我們回報。
“皇上，您累了一天，也餓了吧，要不先用晚膳吧？”我臉上掛著淺笑徵求他的意見。“既然皇后都這麼說了，那就移駕晚膳吧。”他挽著我的手走在最前面。還未到飯廳他的頭突然轉向我這邊，沉穩的氣息輕輕撫過我的臉頰，我心裡竟然有一絲慌亂，但更多的即是盈滿心底的厭惡。他將唇靠近我耳邊輕笑著：“還是皇后深知朕意啊，這麼多年來，只有皇后這的桂花釀才能讓朕流連不已。”
他今天怎麼了，突然對我這麼親近。我實在是不能忍受和他靠得太近，不著痕跡地微移頸項，和他拉開一點距離。他似是發現了我的這個細微的動作，大笑出聲，一手攬過我的腰走進飯廳，此時的我看上去就像是整個兒掛在他身上一樣。我不舒服地扭動一下身體，以此提出抗議，未料他的手臂更用力地將我鉗制住，我只得放棄掙扎。
待我們坐下，宮人魚貫而入將菜上齊，當然還少不了那一罈桂花釀。除非有特別重大的事情，我會略喝一小口意思一下，其他時間裡，我滴酒不沾是人盡皆知的，可不知道他今天抽的什麼風，非得拉著我一起小酌。怎麼推都不行，他最後竟然耍起無賴來了，無奈只能倒了一小杯以示誠意。這一餐他一個人就喝了大半壇的桂花釀，晚膳結束的時候已經醉眼朦朧了。我讓他的貼身太監把他扶進我房間，之後摒退所有的宮人，只留下小銀服侍著。
我伺候他更衣後，又喂他喝下小銀遞來的醒酒湯，幫他掖好被子起身打算離開，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你不睡這麼？”“皇上忘了我們大婚那夜的約定了麼？”我背對著他提醒道。他聞言慢慢放開我的手，我走到門口，冷淡地提醒他：“皇上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上朝呢，臣妾明早再來。”就在我推開門的一剎那彷彿聽到了他的嘆息聲，我腳下略一停駐，然後快步離開。
不錯，這就是帝后共寢的真實情況。除了大婚那晚我們是在一張床上度過的之外，這幾年來我們一直是這樣分開睡的，所以我只留小銀一個人，為的就是讓外人以為我們帝后的關係牢不可破而已，這戲做的對我們倆都有好處。
晚上喝了點酒，至今還覺得有些熱，我讓小銀先睡，獨自走到庭院吹風。深秋的晚上顯得更陰冷了，不自覺地拉緊衣領，風瑟瑟地吹著，不過吹到臉上卻正能緩解那熱度。我走到一棵光枝丫的樹下靠著，這樣的月下不知道有多少如我一般失眠的人呢！不禁想起我初嫁進這皇宮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深秋呢，那天大婚，我第一次看到了他——李昊，這個據說是大金開國以來最勤政的皇帝。
當他揭開喜帕的一瞬間，我對上了他的眼睛，漆黑眼眸中看不到一絲起伏甚至是漠然，在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他對我並不滿意。我們之前從未見過，而我當初得以進宮也是太后一力策劃的，以他的性子當時定是覺得自己受了委屈的，但他那時還未完全掌握實權，想反對也沒那個能力，況且莫家的勢力對他來說只是有益而無害，所以他只能默然接受。
瞭然了他對我的感情後我也落地清閒，我的心原本就不在這座皇宮，更無意於爭寵，既然事實無法改變，那也只能頂著這個名頭小心地過下去，保全自己以及整個家族。晚上喜娘都離開之後，他就和我做了約定：“從今天起你就是朕的皇后了，也是大金的國母，朕希望你能做到母儀天下，協助朕處理好後宮事務。該是你的決不會少，至於以外的東西……就不要多做他想了。”
他居然認為我會去爭麼？也是，進了這皇宮有哪個女人能真正獨立於權勢爭鬥之外呢？我又能高貴到哪去呢？只不過她們爭愛，爭寵，爭位份，而我……只是為了保命，又或是為了家族爭權的一顆棋子而已！“皇上放心，臣妾會謹遵您的教誨，做好大金的皇后，決無他想。”我垂下眼簾恭敬地回他，特別加重了最後四個字，希望他能明白。他一愣，回過神道：“你能明白最好不過了。”
只是那一晚的劇痛讓我有了心理陰影，拒絕再與他同房，所幸的是他並無異議，他有那麼多女人整天盼著他的臨幸，少我一個不少，我們倒也相安無事處了這麼久了。“皇后真是好雅興啊，這麼冷的天還跑出來……賞月嗎？”他清冷的嗓音在我身後響起。我回頭看他，他正裝模做樣地仰頭望著天……尋找月亮。切，你就是用顯微鏡也找不到。
微斂神色，走到他身旁，“皇上怎麼不好生休息著，這樣跑出來小心著涼了。”這個人怎麼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著自己的身體呢，真當自己是鐵打的嗎？若是因為生病而誤了國事，這過錯就得我來承擔。我欲進去給他拿件外衣披上，他拉住我：“你要去哪？”“臣妾怕皇上凍著，進去給您拿件外衣。”
“不用了，陪朕說會話吧，我們都好久沒聊過了。”他神色有些黯然，我坐到他身邊，“皇上想聊什麼？”“你一口一個皇上不覺得累嗎？以後叫我的名字吧。”
“臣妾稱呼您為皇上是合情合理的，按照禮制，除了太后任何人都不能直言皇上名諱的。”我搬出金朝禮儀法度，妄圖打消他這個恐怖的想法。
“言兒，我們之間能不能不要這麼生疏？”他鬱悶地看著我。言兒？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叫我，渾身打了個冷戰，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皇上，您還是像以前那樣稱呼我吧，臣妾……不習慣。”
“呵呵，你以後慢慢會習慣的。”他抿著嘴微微一笑，在黑夜中他的眼睛卻更加明亮了，我對此百思不得其解。不想再與他這樣糾纏下去了，我站起來拍著身上的灰塵，“皇上，臣妾謹記著我們大婚那夜您給的訓導。我先進去了。”說完未等他反應就直接回房休息去了，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怎麼都沒想明白，他今天怎麼突然轉性了？
分享到:
閱讀更多 晉江文學城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