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4 揚州出了個徐老虎(三)古董竟然是殺人工具


為了刺殺徐寶山,陳其美物色了半天人選,挑上了一個古董店經理。

這個古董店經理名叫殷祺祥,也是革命黨人。

陳其美差人將他找來,一提此事,殷祺祥立刻來了精神,他建議利用徐寶山喜歡收藏古董這個愛好,誘他購買一個古董,在古董裡暗藏炸彈炸死他。不過完成這個計劃需要兩個必備條件,第一需要一顆設計精巧的炸彈,要在徐寶山打開時爆炸。第二需要一家古董店的配合。

揚州出了個徐老虎(三)古董竟然是殺人工具

陳其美對他這個計策很是讚賞,這兩個困難對殷祺祥是個問題,對他這個大人物則完全不成問題。革命黨早年屢次暗殺清朝大員用的就多是炸彈,許多革命黨人都對炸彈研製十分精通,堪稱炸彈專家,當時在上海的黃復生就是其中之一。

黃復生當年曾經和汪精衛一起在北京試圖刺殺攝政王載灃,雖然暗殺失敗,但他們的自制的炸彈據後來估計能降方圓二三里夷為平地。現在研製一顆放在花瓶裡的炸彈當然不是問題。

至於需要古董店的配合則更不足道,莫說古董店,殷祺祥供職的上海通運公司幕後老闆就是“革命聖人”張靜江。這是一位在政治上眼光深遠商人,早年孫中山籌劃革命時,他就傾囊相助,區區一個古董何足道。果然,陳其美跟他一提此事,張靜江立即派人花巨資買來一件瓷器中的極品美人薺花瓶。根據暗殺情節所需,升任殷祺祥為古董店的經理。

萬事俱備,行動開始。

為了取得徐寶山的信任,殷祺祥帶著花瓶的照片來到揚州,找到經常為徐寶山買辦古董事宜的吳慕賢。吳慕賢是古董界的行家,光看照片就知道這是一件寶貝,立即拿給徐寶山看,徐寶山一見也大為喜歡,當即就決定買了。

可是當吳慕賢返回去找殷祺祥,他已經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個簡單的地址。

將欲擒之故先縱之,這是殷祺祥佈下的一個疑陣。

果然徐寶山上鉤了,他立刻讓吳慕賢按照地址到上海購買。

從現在開始,徐寶山向著死亡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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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祺祥雖然留的地址很簡單,但存心讓他找到,吳慕賢經過幾個小曲折很快就找到了。殷祺祥向他出示了真花瓶,真品自然比照片好看得多,吳慕賢愛不釋手,殷祺祥就像一個奸商一樣漫天索價:“三十萬。”三十萬在現在雖然買不了一套房子,但那時候一套四合院不過五六百元,三十萬的價值可想而知。

吳慕賢拿不定主意,提出一個條件,能不能讓他帶著花瓶去揚州呈給徐寶山先看看。殷祺祥先是不答應,這年頭又沒個支付寶,這麼貴重的東西,萬一你們不承認怎麼辦,就算你們承認,萬一磕了碰了怎麼辦?

眼看這買賣做不成,經過再三協商,兩人各退一步,吳慕賢留下來當人質,殷祺祥自己帶著花瓶奔赴揚州呈給徐寶山看,同時吳慕賢寫一封信給徐寶山說明情況。

這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殷祺祥當著吳慕賢的面將花瓶仔細包裝,精美得讓人恨不得要買櫝還珠,這才帶隨從一起出了門。吳慕賢既然是當人質的,自然就有人來監視他,其實本來就有監視,不過現在從暗處到了明處而已。

殷祺祥帶著花瓶先是去見了陳其美和黃復生,先將吳慕賢的書信審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然後黃復生將炸彈放進花瓶中去,黃復生炸彈設計的十分精妙,引線就在盒蓋的開啟處,只要打開盒子,立刻就會爆炸。

殷祺祥帶著寶貝上路了,他來到揚州天色已黑,但為了顯得自己有誠意,他還是直奔徐公館,呈上吳慕賢的書信,聲明自己是來給徐軍長送上所購寶貝,殷祺祥像淘寶賣家一樣,執意要本人簽收,要見徐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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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偏不湊巧,徐寶山已經睡覺。馬弁不敢前去打擾,要殷祺祥將東西放下,明天由馬弁轉交。殷祺祥無奈,只好把東西放下,但他一再叮囑馬弁這東西十分貴重,務必要軍長本人親自開啟。馬弁見這東西包裝就已經知道價值不菲,自然不敢怠慢,小心翼翼收起來。

不得不說殷祺祥在這裡出現了一個破綻,既然你怕吳慕賢帶回來不承認,可是你放在門衛那裡,萬一出現丟失,你就不怕了。不過如果殷祺祥面交徐寶山,那肯定同歸於盡了,現在他倒能落個全身而退,估計在最後一刻,殷祺祥那顆必死的心出現了動搖,後來他在中國近代史上默默無名,估計跟他這不堅定的心有關係。

第二天天一亮,徐寶山就起床了。

等他漱洗完畢,馬弁立刻將花瓶的事情告訴他了,徐寶山立刻讓人把花瓶送了過來,他先看了吳慕賢的書信,便不再有戒心。馬弁上前要打開包裝,殷祺祥這包裝太過複雜,他弄了好長時間也不得頭緒。

徐寶山急不可待,讓馬弁走開,自己上前親自打開,打開外面的華美的包裝,露出裡面細緻的木匣。如此精緻的包裝,更讓他深信這裡面是個寶貝。

他把木匣抱在懷裡去開啟,他知道自己力量大,生怕用力過猛將花瓶摔壞,不過好在他是個胖子,胖子的好處就是有一個挺拔的肚子可以應不時之需,徐寶山用肚腹頂住,這才小心開啟。

盒蓋剛開了一條縫隙,炸彈立刻啟動,先是冒出一陣煙霧。徐寶山發覺有詐,就要扔出去,但黃復生手藝那是品質保證。沒等他脫手,炸彈就已經在他肚子上啟動,黃復生這炸彈本來就威力大,又在身上爆炸,立刻徐寶山的肚子就開了一朵花,連腦袋也被炸飛半邊。

談笑間,老虎灰飛煙滅。

世上再無徐寶山。

揚州出了個徐老虎(三)古董竟然是殺人工具

徐寶山的死對革命黨是好事,對他們身邊的人也未必是壞事,尤其是他那個放在袁世凱身邊的當人質的假兒子,做人質的本來是一個挺危險的事情,現在徐寶山突然死掉,袁世凱痛心之餘,感念徐寶山的忠誠,把他這個假兒子加封為少將,讓他回揚州當官。徐寶山的弟弟徐寶珍也加封為中將,代替徐寶山任軍長。

強人已死,這些裙帶豈能服眾,徐寶山手下干將向後離去,人馬也一再縮減,再沒有昔日的威風。徐寶山的一名得力助手後來到了上海,收了一些徒弟,其中有兩個人名叫黃金榮、杜月笙,這個手下叫張仁奎——他的故事我們回頭再說。

揚州出了個徐老虎(三)古董竟然是殺人工具

“俠骨柔腸都是夢,琴心劍膽總銷魂。”徐寶山的紅顏知已孫閬仙徹底看破紅塵,將徐公館改成一座廟庵,取名祗陀林,在這裡帶髮修行,青燈古卷,了卻一生。現在祗陀林還是一處旅遊景點,不知道遊人們是否能在這裡體會“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的那番悲涼。

揚州鹽商對他們這位曾經的老大十分感念,徐寶山死後,他們花錢修墓,由於徐寶山的頭被炸彈炸去一半,他們用銀子為他澆築了另一半的頭,還為他陪葬了大量的珠寶。但這倒讓徐寶山死後也不得安寧,不久他的墓就被人偷盜。

後來揚州鹽商還為徐寶山專門修建了一處園林,取名徐園,作為徐寶山祠堂,位於現在的揚州瘦西湖公園內,名字上的題詞十分別致,完全兩種風格,頭一個是行楷,後一個卻是行草,而且園字中間的“袁”彷彿一個虎字。似乎不像是同一個人寫,但這兩個字確實都是吉亮工所寫。

揚州出了個徐老虎(三)古董竟然是殺人工具

去這裡旅遊的人,多半會聽到導遊對這兩個字講出一段故事來。說徐寶山建好這座徐園後,請書法家吉亮工為他題詞,唯恐吉亮工不樂意,就玩了一個把戲,將吉亮工灌醉後,拿出筆墨讓他寫一個清風徐來,再寫一個春光滿院。吉亮工先寫了一個清風徐來,突然之間清醒過來,換了另一種風格,寫了下一句,而且他故意把園字中間的袁寫得像一個虎字,表示你這一隻老虎被困在了匣子裡。

這種類似貓和老鼠的文人戲軍閥故事套路屢見不鮮,一看就知道是編造的。編故事的人不知道吉亮工和徐寶山的關係,甚至都不知道徐園建造時,徐寶山已經死了兩年多,怎麼可能從墳墓裡頂著半拉腦袋為自己蓋祠堂?

但世人只圖一個嘴上快活,正所謂“身後是非誰管得,滿村盡說蔡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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