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3 鱷變(民間故事)

 袁猛躺在床上,一個穿白大褂,戴口罩,手裡拿著針管的人一步步向他走來。

  那針管裡是半管淡藍色的液體。當液體完全注入袁猛的身體後,袁猛身上的皮膚開始變的堅硬,四肢的肌肉開始收縮,變成了利爪。嘴巴開始外突,牙齒快速生長成無堅不摧的獠牙。袁猛突然一聲怒吼,一躍而起,他知道自己又變成了鱷人。

  牆角另一個鱷人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袁猛。就在袁猛扭頭的一瞬間,那鱷人狂叫著向袁猛撲來。袁猛舉起右手,不,確切地說應該是右爪迎面向對方抓去,對方則張著血盆大口向他脖頸咬來。袁猛側身躲過,一爪把對方打翻在地,隨即撲上前,一口咬住對方的脖頸,瘋狂地撕甩起來,直到把對方撕成了碎片。

  望著地上一片血肉,袁猛竟習慣地探出猩紅的舌頭舔去了嘴邊的血跡。當他在牆鏡中看到滿身血汙,猙獰恐怖的自己時,僅存的一點人的意識復甦了。他恐懼不堪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不——”

  1。出走

  別看袁猛長的高大威猛,但卻天生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一年前,他陪從部隊回家探親的哥哥上街買東西,遇上搶劫的了。袁猛本能地想拉著哥哥躲避,不料哥哥卻甩開他,迎著歹徒撲了上去。

  歹徒一共有兩名,哥哥在部隊上練過擒拿格鬥,按說對付這兩個歹徒綽綽有餘。可不料這兩個傢伙也是練家子,哥哥打翻一個歹徒,又和另一個打鬥起來。當把這一個也打翻在地時,先倒的那個歹徒已從地上爬了起來,趁哥哥不注意,連捅哥哥數刀後,拉起同伴落荒而逃。

  哥哥被送到醫院急救,但因傷勢過重,未能醒過來。對於哥哥的死,沒有誰指責袁猛什麼,而且哥哥後來被部隊追授為“革命烈士”。但這一切,都無法抹去袁猛心中的痛。他知道,與其說哥哥是被歹徒害死的,還不如說是被自己害死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膽怯懦弱,如果自己當時能仗膽離哥哥近一點,那歹徒也不敢拿刀捅哥哥。可自己的腿當時就像成了別人的,根本就不聽使喚。袁猛就是想不明白,都是一個爹孃生養的,做人的膽量差距咋就這麼大呢?他無法原諒自己,一直沉浸在深深的自責中痛苦著,不能自拔。直到一個月後,遇到了小蝶。

  因為無法自拔的痛苦,袁猛每天便抱著酒瓶躲到公園無人之地,借酒澆愁。這天來了一個姑娘,說可以幫他,還說她已注意袁猛很久了,袁猛的情況她一清二楚,問袁猛願不願意跟她走。

  這個姑娘就是小蝶。袁猛睜開朦朧醉眼,看了她一眼,嘴裡吐出一字:“滾!”雖然很無理,小蝶並沒有生氣,卻說:“我敢保證,只要你肯跟我去,要不了多久,你不但會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膽量,而且會變得勇猛無比,難有人敵。”

  袁猛對小蝶翻了翻白眼,算是對她所說話的回應。現在這年月,騙子多得扎堆似地找人忽悠,自己一個膽小怕事的醉漢,誰會好心幫自己。通過表情,小蝶自然讀出了袁猛的心思,她說:“其實這事你信不信都無所謂,關鍵是你有沒有膽量跟我走。”

  這句話刺激了袁猛,他身子猛然一震,看了小蝶一眼,卻沒有說話。確切地說,他只是沒有說出來,他在想:“自己這樣下去,早晚會變成行屍走肉,倒不如跟著她去。如果她說的是真的,自己就撈著了。要是騙自己,自己也就一副臭皮囊,愛咋咋地。”

  這人一旦豁出去了,啥事都能幹出來。就這樣袁猛給家裡留下一封信,離家出走,跟著小蝶到了大洋上一個孤島,進了這家小蝶所說的“療養院”。

  2。療養

  療養院裡,馬勒教授親自接待了袁猛。他詳細詢問了袁猛的情況,末了拍拍袁猛的肩頭不無自信地說:“小夥子放心,到了這兒,我一定會讓你變得堅強起來,而且無堅不摧。”

  馬勒教授沒有騙袁猛。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袁猛的確發現自己有了變化。尤其是近兩個月來,他食量大增,而且除了肉,對別的吃喝都不感興趣。以前他雖然也吃肉,可從來不吃生肉。

  可現在他一見到肉就兩眼放光,涎水直流。問題是這裡提供的肉都是生肉,上面還血淋淋的。而袁猛並不在意,見了生肉狼吞虎嚥,大快朵頤,一次竟能吃多半盆。

  吃肉的結果自然是增強了體質。可袁猛總覺得有點怪,雖然現在變得力大無比,膽氣十足,甚至脾氣暴躁,可身上總不舒服,時常都是硬邦邦的感覺。而且磕了碰了,都感覺不到疼。

  最近一段時間,袁猛總做同樣的夢。夢到自己變成了鱷人,而且每次都要殺死一個和自己一樣的鱷人,才能從夢中醒來。現在他再次從夢中醒來,發現還像以前一樣,正躺在療養院的病房裡,小蝶正關切地注視著他。

  見袁猛醒了,小蝶關切道:“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袁猛點點頭,說:“也怪了,我怎麼總是做同樣的夢。我又夢到自己變成了鱷人,還是在那個地方,殺死了另外一個鱷人。”

  小蝶告訴袁猛說這沒什麼,馬勒教授說過,做噩夢是治療過程中必不可少的情節。而且還會出現許多袁猛想不到的事情,這都很正常。就像每次的電療,也是這樣。

  說著小蝶拿起床頭的插頭,通上了電。隨著電流的逐漸加大,袁猛的身子慢慢開始抖動起來,直到瘋狂的搖擺,昏睡過去。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進來一個兩鬢斑白的老人,正是馬勒教授。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袁猛,問小蝶怎麼樣,小蝶說一切正常。

  馬勒教授甚為得意地說:“太好了,袁是個表現出眾的鱷人,我們離成功不遠了。我們的‘蛙人’,不,‘鱷人’部隊就要出現了。到那時,世界上所有的蛙人都將不堪一擊!哈哈……”

  不知是袁猛有了抵抗力,還是小蝶的電量給的不足,這次他並沒有被完全電暈過去,竟聽到了馬勒和小蝶的談話。

  馬勒教授一離開,袁猛一把抓住小蝶的手,喝問:“什麼就要成功了,什麼鱷人部隊,這究竟怎麼回事,快說!”

  小蝶嚇得臉色蒼白,邊後退邊說:“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但袁猛鐵鉗般的手,她又如何掙脫得開,她禁不住嚶嚶哭了起來。袁猛無奈地鬆開了手,小蝶一個趔趄,差點跌倒。

  她停止了哭泣,膽怯地望著袁猛。袁猛嘆口氣,說你不願意說就算了,我也不難為你,你送我回家吧。一聽回家,小蝶又哭了起來。袁猛猛地直起身,說:“你不送我回家,我自己走。”

  說著就要下床,小蝶忙上前攔住他,哭著說:“走不了,誰也走不了。”

  3。真相

  這個所謂的“療養院”其實是D國一家公司建立的科研基地。他們在鱷魚身上發現了類似人類的基因,便膽大妄為地拿人做實驗。從鱷魚身上提取基因,用在人的身上,妄想使人也像鱷魚一樣,具有兇猛、頑強、快速的攻擊力。從而為他們國家建立一支這樣的“鱷人”部隊。

  經過多年實驗,他們發現越是天生膽小、懦弱的人,越容易接受這種基因。所以他們在中國發展的線人小蝶,發現袁猛後,第一時間就把他帶了過來。

 袁猛不負眾望,不到一年時間已做了三次基因移植,而且每次都相當成功。膽小懦弱的他,已成功地不費吹灰之力徒手殺死了三個經過特訓的陸戰隊員。

  至於他看到自己變成鱷人並殺死鱷人,其實是鱷魚的基因在他體內作祟,導致他的大腦皮層在潛意識裡形成的幻覺。每次給他移植基因時,為防意外,都會給他注射一定劑量的催眠針,所以他每次醒來都會躺在床上,就像做了個夢一樣。

  他每次醒後,所謂的電療,只不過是為了加速基因在他體內融合。袁猛現在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會突然如此噬肉。

  其實小蝶知道的情況真的不多,她是為生活所迫,又受人蠱惑才加入進來的。原打算掙了錢就離開,誰料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袁猛對小蝶痛恨不起來,她也是受騙者,現在也被困在這兒,無法離開。但是他不能再待在這兒做試驗品,不能任人宰割,他得想辦法逃出去。

  小蝶紅著眼睛說,談何容易,要能逃,她早就逃了。這附近山上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守衛,而且還裝有許多攝像頭,根本就逃不掉。就算僥倖逃出去了,周圍全是海,沒有船,又能逃到哪兒,早晚還得被抓住。

  “那也要逃,”袁猛說,“總不能在這兒待一輩子吧?”

  袁猛說小蝶比他相對能自由點,讓小蝶先到附近探探路,其他的事由他來解決。小蝶在袁猛的帶動下,決定冒險一試,可還是不放心的問了句:“你,你真有把握逃出去嗎?”

  “如果加上我,就一定能逃出去。”說話的是個穿白大褂的年輕醫生。袁猛只顧和小蝶說話,兩人連對方什麼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

  這人是西早博士。馬勒離開時他剛好路過,看到門留了道縫,順耳朵聽到袁猛和小蝶的談話,就駐了足。見兩人談得興起,就悄悄溜了進來,還把門關上了,也沒有被發現。

  但袁猛和小蝶卻嚇得不輕,他們吃驚地望著西早。小蝶說:“西早博士,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西早說他也想逃出去。

  西早是生物學博士,是兩年前被這家公司高薪聘來的。當他發現公司請他拿活人做實驗時,甚是不齒。等他想要辭職離開時,才發現那不過是白日做夢。沒有公司的同意,任何想要離開的人,都會受到守衛的攻擊。

  從那時開始西早就時刻準備著,要逃離這個魔窟。無奈他一個人勢單力薄,雖然準備充足,可也不敢貿然行動,因為他沒有能力對付那些兇悍的守衛。西早說他早就探好了路,就在後山。那兒一共才兩個守衛,相信袁猛能應付得了。

  但西早接著說,難的在後面。他說那條道通向一個峽谷,那峽谷裡有一條溪流,沿著溪水就能到海邊。問題是那峽谷是鱷王的地盤,要想從那兒出去,就得想法幹掉鱷王,不然鱷王就會把他們生吞活剝了。

  “什麼鱷王?”袁猛不解,西早說是一條鱷魚。這條鱷魚就是這家公司多年研究的結果,它可是萬里挑一,經過多年的基因重組,培育出來的。這條鱷魚不但體型碩大,而且皮堅肉厚,兇猛無比,就連一般的槍彈也奈何不了它,所以才被稱作“鱷王”。

  西早說,給袁猛他們用的基因就是從鱷王身上提取的。就因為那條路上有鱷王,所以也才只有兩個守衛。西早問袁猛有辦法對付鱷王沒有,袁猛說:“它再兇,也不過是個畜生,還能鬥過人?我想知道咱們如何離開這兒,這外面也有守衛呢。”

  西早讓袁猛他們放心,說一年前他就在後面的儲物間掏了一個洞,從那兒就能逃往後山。袁猛和小蝶對望一眼,覺得有希望,隨後小蝶卻說:“可是,就算能到海邊,可我們沒有船,也逃不出去呀。”

  西早說儲物間裡有充氣皮筏,可以帶上一個。

  “那,那得劃多久才能逃出去呀?”小蝶還是不放心說,“一但被發現,快艇不到半天就能追上。”

  西早說:“咱們不用劃的太久,只要出了淺海區就有救了。”他說每月的這幾天,中國海監船都會在這附近的海域巡航。只要出了淺海區,就可以向他們呼救,到時,就算被發現,也為時已晚。

  “所以最好的逃跑時間就是明天。”西早說,最近山上的監控出了故障,技術人員應付不過來,想請他幫忙,他以前輔修的就是這方面的專業。他正好利用這次機會,把後山那幾個監控動了手腳,這樣就更保險了。

  袁猛和小蝶點點頭,經過商議,他們決定明天黎明前出逃。因為那是人最睏乏的時候,容易懈怠。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休息,其他的由西早準備。

  4。出逃

  第二天按照約定時間,袁猛他們來到了儲物間。西早打開儲物間的門,儲物間很大,雜七雜八地堆了很多東西。西早帶著袁猛和小蝶在雜物間擠來擠去,最後來到一個牆角。搬開那裡堆放的物品,牆角露出一個洞來。

  西早讓袁猛和小蝶先出去,他又返回到儲物間,把一個大包從裡面塞了出去,那裡面裝著一個皮筏。出了療養院,順著一條小道,他們進了一片叢林,從那裡就可以到後山了。

  上山走了沒多久,就遇上了一個守衛。守衛荷槍實彈,在那兒逡巡著。幾個人忙躲到一塊大石後,袁猛則匍匐著身子悄悄向守衛靠近。守衛毫無知覺,抱著槍來回晃悠,偶爾也抬眼四下望望。但他望的都是遠方,卻沒有看腳下。

  袁猛瞅準機會,一躍而起,一下就扭斷了守衛的脖頸。隨後他向後招了招手,西早和小蝶跟了上來,幾個人接著向前奔去。在一片草叢中,他們發現了另一個守衛,那傢伙竟然睡著了,結果被袁猛輕而易舉就解決了。袁猛在守衛身上搜了搜,摸到一把匕首,便拿了。對付鱷王就靠它了,槍是不能用的,再說他也不會用。

  等他們來到峽谷時,天光早已大亮,遠遠地他們就聽到峽谷裡傳來嘩嘩的流水聲。等他們到了谷底,就發現一條碩大無比的鱷魚正躺在溪水邊的石頭上曬太陽,這就是鱷王了。

  袁猛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巨大的鱷魚,他不禁看了西早一眼。西早有點擔心地問:“怎麼樣,有沒有把握,要不……”

  西早想說要不行就想別的辦法,看能不能繞過去。但他的話被袁猛抬手打斷了,袁猛說:“都到這兒了,無論如何都要拼一下。一會我跟鱷王斗的時候,你們就找機會趕緊走,別等我。”

  說著袁猛拔出匕首,向鱷王走去。鱷王慵懶地動了一下身子,竟把尾巴衝向袁猛。袁猛大喜,這正是偷襲的良機,不免加快了腳步。他哪裡知道這是鱷王耍的計謀,鱷王體內的基因已很接近人類的基因了,它能通人性,甚至能聽懂人說的話。

  袁猛他們一出現,鱷王就發現了,但卻沒有動,它想看看這幾個人準備幹什麼。當它發現袁猛手持匕首向它走來時,立刻就明白過來了,這傢伙是想對自己下手啊!鱷王雖然怒火中燒,卻不動聲色,就等袁猛主動送上門來,還故意賣給他一個破綻,把尾巴給了袁猛。

  正當袁猛以為這是個機會時,鱷王突然擺動尾巴,向袁猛掃去。這尾巴就像突然出膛的炮彈,夾雜著風沙,直撲袁猛而來。袁猛大驚,急忙後退,但為時已晚。他的匕首不但被打飛,就連他身上也被鱷尾掃出道道傷痕來。

  鱷王一擊而中,立即躍入水中。從山上流下來的溪水在這裡形成一個水潭,那裡才是鱷王大顯身手的地方。袁猛雖被鱷尾擊中,但只是受了輕傷。他並不給鱷王機會,顧不得撿匕首,隨即也躍入水中。

  鱷王躍將起來,張開血盆大口,咬向袁猛的脖頸。袁猛左手一把抓住鱷王的下顎,右手隨即抓向鱷王的上顎。鱷王想一口咬碎袁猛的骨頭,無奈嘴卻被袁猛硬生生地掰著,就是合不攏。

  鱷王暴跳如雷,使勁地合攏嘴巴。袁猛並不鬆手,狠命地要撕碎鱷王的嘴。他們就這樣,一個巴不得一口吞了對方,一個恨不得撕碎對方,在水裡不停翻滾,拼命廝打,一時半會誰也奈何不了誰。人的耐性總要比動物好,隨著時間的推移,鱷王堅持不住了,最後終於妥協了。

  鱷王放棄了進攻,整個身子變得綿軟起來。袁猛竟讀懂了的意思,鱷王希望袁猛能放了它。袁猛鬆了手,對鱷王說:“饒你可以,但你必須離開這裡,不要再被他們利用。”

  鱷王竟也聽懂了袁猛的話,點了點頭,沿溪水而去。

  經此一戰,袁猛累的夠嗆。小蝶和西早並沒有離開,他們被這驚心動魄的場面驚呆了,這會還沒有回過神來。顧不得休息,袁猛就趕緊讓西早帶路,順著溪流向海邊走去。

  尾聲

  到了海邊,袁猛把皮筏吹了起來。三個人坐上皮筏,向大海深處劃去。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槍聲,追趕他們的人到了。他們拼命地划著皮筏,就在劃得筋疲力竭時,海面上出現了幾個黑點。

  漸漸地,黑點愈來愈清晰。終於一艘鉅艦出現在他們眼前,是中國的海監船,他們發出了求救信號。當他們踏上中國海監船的甲板,看到旗杆上飄揚的五星紅旗時,袁猛潸然淚下。他知道自己回家了,他的噩夢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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