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在平靜無波的湖面上，泛著光。
阿愚撐著那隻阿婆留給他的小破船，阿雲坐在船頭剝著蓮子，偶爾還會看看天上懸著的月亮。
“你知道輪船嗎？”阿雲眼裡忽然有了光亮。
阿愚不答，阿雲也沒有繼續問下去，過了半晌，阿雲又問:“你要是想去，我便捎上你。”
阿愚頓了頓，“你要走嗎？”一句之後又將很多話憋迴心裡。
阿雲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便又沒了話語。船靜靜地漂在湖面上，蓮子被抽下的芯也在水中浮浮沉沉……
阿愚這個名字似是他天性愚笨，人們才這麼叫他的。明明有阿婆給他取的姓，人家卻像是統一了標準似的叫他阿愚，他也便笑著應了。
撿了他的阿婆去世後他也便沒了家，託人介紹去了連家做事。連家是個生意人家，老爺很照顧他，也是在那個時候，他遇見了阿雲。
阿雲很聰明，性子也好，可阿愚總覺得他有什麼心事。不過，心事終歸是心事，他不說，別人也不知道。可時間一久，對於那個人心事的好奇心便奇妙地轉換成另一種感情。阿愚也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總之，阿雲這個人他是永遠忘不掉了。
或許是阿婆說的喜歡，可他喜歡的不是張家的姑娘，也不是李家的姑娘，甚至不是個姑娘……那他，該怎麼辦呢？
連家的大少爺從國外回來。哦，對了，聽人說他是坐輪船回來的。可是，阿愚只有一隻小破船。一隻很破很破的不是輪船的小破船。
家裡請了神婆來家裡消災，阿愚在門口偷偷看著滿臉皺紋，還一邊神神叨叨的神婆，戳了戳阿雲的背，“你相信那個嗎？”
阿雲揪著牆角的草，“不信。”
阿愚又看了眼那個神婆，“我也不信……”
神婆看了他一眼，阿愚突然感覺背後發涼，急忙進到自己的屋裡。
冬天說來就來，窗外空中的雪被風吹得四處亂飛。門輕輕地被敲了三下，阿雲從微微打開的門縫中接過了一個核桃，打開，是一張紙條。上面的字阿愚也看不懂，只知道那是他走不進的世界。
大年三十，家裡的人都去了本家過年，連家大少爺藉由腿腳不便沒去，家裡人也沒逼他。府裡的傭人也各自回了家，阿愚便幹起了所有的活，都習慣了。
用手中的勺子敲碎了鍋中的茶葉蛋，又往甜茶裡放了蜜棗，外面突然響起了放煙花的聲音，阿愚看著天空中綻放的花朵，靠著門框，阿雲不見了身影，阿愚突然很想去湖上採蓮子。
可是吶，這是寒風凜冽的冬天……
年後阿雲他們也走得不順，老爺得知了他倆的關係，將阿雲趕出了府。他便沒了去處，阿愚便將阿婆原來的房子借給了他。
府裡的小奶奶說阿雲和大少爺的關係真是噁心，阿愚定定地聽著，手中蓮子被捏得發軟。
夏天的聒噪……與以前也沒什麼不同。
阿愚穿著白褂子走在通往阿婆家的石子路上。
阿雲看到他笑了笑，打開了阿愚帶來的核桃。
其實阿愚猶豫了很久，也曾想過將那個核桃扔了，因為他是人，人都有私心。自己得到的就厭煩，得不到的就磨尖了頭爭取，只不過爭取的手段有好有壞罷了。
夜晚阿愚帶著阿雲去採蓮子……
阿雲走了有一年了，這一年裡什麼也沒變，就是身邊少了兩個人，或許這兩個人沒那麼重要也說不定……
老爺估計在誰的慫恿下跟阿愚談了他的婚事，阿愚笑了笑，沒點頭也沒搖頭。
半夜的湖邊有些涼，阿愚將手枕在腦後，躺在湖邊柔軟的草地上。幾年後……會不會有個他心心念唸的人回來，他也說不準。
手中的蓮子被一個個剝開，將裡面的芯都抽出，芯子在水中浮浮沉沉，最終浮在水面上。這樣，蓮子就不苦了……
七月份，阿愚成了親，他看著窗子上貼的喜字，笑了笑。窗外的光亮在阿愚眼裡變得模糊不清……
從此，阿愚便是有家的人了。
本文原創。圖源網絡，侵刪。
閱讀更多 菜小蘑菇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