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8 世界對中國的好奇心,需要新一代的文化符號來滿足

“東方文明的這種連貫性,為我們的民族積累了非常豐富的文化寶藏和文化底蘊。但我們也看到,雖然我們文化產品的總量增長很快,可必須承認,和文化產業發達的國家相比,我們還非常缺少真正具備絕對國際影響力的文化IP。”

作者 | 申學舟

2016年裡約奧運會閉幕式上,日本東京作為下一屆奧運會舉辦地,按照慣例帶來了8分鐘的表演。在這8分鐘內,並沒有太多傳統文化的內容,反而是遊戲和動漫成為主角:足球小將、哆啦A夢,以及最後登場的馬里奧大叔——它們是新一代年輕人眼裡的日本,也是日本向世界進行文化輸出的重要載體。

“IP不僅僅能夠帶來巨大的經濟效應,同時也是國家形象、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重要載體。”6月17日,騰訊集團副總裁、騰訊影業首席執行官程武在由《三聲》(微信公號:tosansheng)聯合承辦的“第十屆中國網絡視聽產業論壇”文創分論壇上表示,當下的中國文化產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命題:怎樣“由大到強”,即怎樣切實提高中國文化的軟實力。

世界對中國的好奇心,需要新一代的文化符號來滿足

騰訊集團副總裁、騰訊影業首席執行官程武

在當天的論壇上,包括程武在內,黃建新、柴智屏、陸川等影視大咖,閱文集團聯席CEO吳文輝,三聲聯合創始人賈曉濤,共同討論瞭如何用新的系統化思維和方式,打造中國文化IP。

一直以來,中國都是公認的文化古國、文化大國。著名作詞人方文山今年4月在“UP2018 騰訊新文創生態大會”上的發言讓程武印象深刻:漢字是一個超時空、超地域的文字系統。一塊兩千年前的石碑,可能今天很多高中生都能夠看懂,而其他的文明卻很難做到。

“東方文明的這種連貫性,為我們的民族積累了非常豐富的文化寶藏和文化底蘊。”程武說,“但我們也看到,雖然我們文化產品的總量增長很快,可必須承認,和文化產業發達的國家相比,我們還非常缺少真正具備絕對國際影響力的文化IP。”

世界對中國的好奇心,需要新一代的文化符號來滿足

滿足世界對中國的好奇心

著名導演陸川記得,在籌備紀錄片《我們誕生在中國》時,迪士尼要建立一套印象中國的體系,讓他勾選具有代表性的動物種類,“我最不想選的就是熊貓,但是對方說,不選熊貓的話這個片子就拍不下來,因為熊貓一定是中國的一個代表形象。”

最初在北美髮行時,陸川是忐忑的。當時,一位北美從事發行的朋友告訴他,即使是中國最好的電影,在北美的票房最多也只能到幾十萬美元。“當時我也是挺擔心的,我們不能給國家丟臉了。但沒想到上映第一個週末票房就到了550萬美元,一個月後達到了1400萬美元。”

陸川把《我們誕生在中國》票房上的成功歸結為三個原因:一是,美國主流社會對中國的好奇心;二是迪士尼在中國的商業訴求;三是該片確實傳遞了一種非常清新的、積極的、美國主流社會沒有見過的,中國人對待生活的態度。“中國現在是世界上第二大經濟體,整個世界對我們都帶著巨大的好奇。”

但就目前而言,暫時還沒有一個更新的文化符號去滿足這種好奇心,多數令人印象深刻的文化符號依然是上個時代的產物。

世界對中國的好奇心,需要新一代的文化符號來滿足

著名監製、導演、編劇、製片人黃建新

早在上世紀70年代開始,中國就通過李小龍、成龍等人的影視作品在國際上建立了極具代表性的中國文化符號——功夫電影。“這是中國人對電影類型文本的貢獻,中國功夫電影融合了非常多傳統文化的符號,包括道具、包括想象力等。”著名監製、導演、編劇黃建新說。

他認為,另一個具有代表性的電影文化符號則是從上世紀三十年代開始的寫實主義作品。“記錄了那個時代人們的心理、生存條件、人際關係,以及理想。綜合在一起構成了那個時代中國真實的生活寫照。”

閱文集團聯席CEO吳文輝對中國文化符號的印象也還停留在“孫悟空”這一形象。“這是傳統文化多年積累下來的優秀的內容,也是未來最大的財富之一,無論是在中國市場,還是全球市場上,都會有更大的發揮的空間。”

吳文輝認為,“中國新一代的IP文化符號還比較少,到現在還沒有特別成功的案例出現”,但“更大的發揮空間”正逐步成為現實。

事實上,近年來武俠正成為中國文化對外輸出的一張名片,不少外國讀者為之痴迷。“功夫之上,還有武俠。外國人基本沒有武俠的說法,我們希望基於新文創思路打造優秀作品。”程武說。

“新一代的中國文化符號不僅需要傳承,還要有延承。”程武表示,“昨天我們發佈了兩部新作品,一部是張藝謀導演的新作《影》,風格基於中國水墨畫的表達,也頗具哲學韻味。另一部是《歡樂英雄》,用新文創的思考拍出年輕人喜歡的武俠喜劇。”

很大程度上,文化符號的來源是多樣的。著名影視製作人、萌樣影視總裁柴智屏認為,不論是美食、偶像劇,甚至是一個人說話的樣子、思想,都可以成為一種獨特的文化氣質。“比如影視作品中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可以讓大家感受到文化,而這種文化背後提供支撐的則是創作者的思維以及對文化的理解。”

世界對中國的好奇心,需要新一代的文化符號來滿足

著名影視製作人、萌樣影視總裁柴智屏

但與歐美相比,中國新一代的IP文化符號仍然較少。以美國為例,憑藉《鋼鐵俠》、《阿凡達》等作品形成獨特的文化IP,以全球電影約6%的數量,佔據了全球八成左右的電影放映時間。

吳文輝認為,如果中國文化未來要繼續不斷地走向全球,勢必要去挖掘一些符合新時代文化特點的新一代文化符號。“這就要靠新的電影人、文化圈的人的共同努力。”

世界對中國的好奇心,需要新一代的文化符號來滿足

騰訊的“新文創”思路

世界對中國的好奇心,需要新一代的文化符號來滿足

在程武看來,打造新一代具有代表性的中國文化符號需要具備兩個非常重要的條件:

首先,是繁榮的產業基礎,這一點在“泛娛樂”浪潮的推動下已經初步具備。根據工信部的泛娛樂白皮書顯示,以IP為核心,遊戲、動漫、文學、影視、電競和視頻等多元數字內容共融共生,發展快速。在過去的一年裡,相關產業共創造了超過5000億元的核心產值,在數字經濟中的比重已經超過了五分之一。

更重要的是,基於產業基礎的繁榮,去打造、錘鍊一種符合中國文化生產方式的新文化。導演李安在2016年上海電影節上曾表示,想要讓中國的文化寶藏能夠走出去,跟世界分享,就必須找到中國自己的思路。

對於騰訊來說過,今年4月提出的“新文創”所承載的正是這種新思路:一方面,希望打造出更多具有代表性的中國的文化IP,另一方面,也希望以IP為核心,驅動文化價值和產業價值,形成良性循環。

“騰訊以及與騰訊一樣對中國文創產業有更多期望的合作伙伴,應該再進一步把產業問題和文化命題結合起來,構建一種以IP為核心的文化的生產方式。”

早在6年前程武就代表騰訊提出“泛娛樂”戰略,這一表述又在今年4月的“UP2018 騰訊新文創生態大會上”升級成為“新文創”。當時,程武解釋了從“泛娛樂”到“新文創”的兩個核心變化:一是關注IP的文化價值構建,二是塑造IP的方式方法升級。

不難看出,文化價值是騰訊在IP塑造時十分重視的一項,而程武也表示未來會從三個層面去逐步實現:一是,繼續深耕每個文創的細分領域,打造在市場上站得住的產品。二是,文化內涵決定了IP的生命力,因此在創作過程中,不論是騰訊還是其合作伙伴都需要去關注文化內涵的表達。最後,也是最複雜、難度最高的,是要去形成新的協作機制:在文創各個領域之間、在多個文化主體之間實現深度的連接、融合、共生。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構建出真正具有代表性的民族的文化IP,而不是把不同文化領域的作品孤立地割裂開來。”程武指出,“新文創”是一個生態思路,需要一些激勵機制來推動包括文學、電影、動漫、影視劇、遊戲、周邊和主題樂園,甚至甚至一些新生表達方式的融合。

其中,影視是最具有大眾基礎的文化載體,也被程武視為生態中非常重要的一環。“騰訊影業提出的首批五個文化產品方向中,我們將分別從時代旋律,東方故事、次元破壁、中國科幻及國際探索五個維度入手,打造更多元的中國文化IP。”

“我們需要建立自己的專業壁壘,我們有編審團隊,希望建立人員體系、建立自己的宣發能力以及跨產業鏈打通的能力。”程武認為,只有具備這些專業能力,才能跟合作伙伴一起更好的溝通合作。

世界對中國的好奇心,需要新一代的文化符號來滿足

“想要優秀的,而不是急於變現的改編。”

程武第一次看《慶餘年》的劇本時就停不下來。

“我是書粉,它說的故事是大陸文明,然後文明的種子到了未來,其中仍然有服飾、詩詞等各種中國傳統文化元素。”在他看來,《慶餘年》既基於中國傳統文化,又融合了近現代科幻,不僅在故事層面做到了好看,更重要的是通過小說把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思想都呈現了出來。“看第一版劇本的時候,是五天一口氣讀完的。”

《慶餘年》是作家貓膩首發於起點中文網的一部小說,總點擊量破兩千萬,在《2017貓片·胡潤原創文學IP價值榜》中獲得第76位的成績。目前正被改編成電視劇作品,由騰訊影業、新麗傳媒聯合出品,孫皓執導。

網絡小說已經成為影視內容非常重要的IP源頭,像《慶餘年》這樣網文改編影視的案例並不少見,但目前為止,網文讀者到影視觀眾的轉化,仍是多數從業者面臨的一大難題。

“當初第五代導演的輝煌,是被以蘇童、莫言為代表的那一批作者所影響的,這些作者支持了第五代導演的崛起。這是一種共生。”陸川認為,如今的網文作者也應該擔負起這樣的責任,為新一代的影視創作者提供支持。“但目前的網文由於每天三四千字更新的頻率,其點擊量很大程度是由於閱讀習慣和閱讀依賴造成的,缺少真正對問題的探究、記錄,以及對人心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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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導演、編劇陸川

在陸川看來,一個具有高閱讀量的網文IP在改編成影視作品時需要系統地做出一些變化。“首先是要提純,把故事內容的濃度提高。其次,要把符合世界潮流的三觀加進去。同時,要符合影視的創作、表達規律。這是一整套的東西,不能有偏頗,缺少原創性和對現實性的表達,就不能成為一個被尊重的產業,也不能形成一種被尊重的文化。”

“前兩年,網文IP只要有點擊量,隨便拍一個月就上的那種情況挺恐怖的,對產業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隱患。”陸川說,“現在的《慶餘年》則是頂級的製作團隊經過了很多年的打磨,整個態度是非常專業的、工業化的態度。這才是網文IP改編的正確打開方式。”

程武也認為,在網文IP改編影視作品時,不能只看網文的點擊量,一定要尊重這個行業的規律,要有優秀的編劇、導演、製片等,才有可能做出一部好的作品。“我們的理念是,同時注重原創及IP的改編。但是我們想要的是優秀的,而不是急於變現的改編。”

“如果對文化保持敬畏,一定會對我們的文化傳承有巨大的幫助。”

世界對中國的好奇心,需要新一代的文化符號來滿足

新的文化符號正在形成

在執導《南京!南京!》、《王的盛宴》、以及《九層妖塔》等作品後,陸川一直在思考,要如何在這個時代通過影視作品發出自己的聲音。“堅守小眾藝術電影固然是可以的,但在主流市場上其實年輕的觀眾也希望看到更多三觀正的、兼具娛樂性、視覺效果、能夠跟他們產生共鳴的作品。”

世界對中國的好奇心,需要新一代的文化符號來滿足

閱文集團聯席CEO吳文輝

“我們中國有很多的傳說、很多跟現實生活有關的神奇故事,為什麼我們每天要看英國人的《神奇動物在哪裡》?為什麼我們沒有自己的故事,沒有自己的《福爾摩斯》?”陸川認為,中國新的類型創作,不論是科幻、災難還是其他類型,都應該是跟中國歷史有所關聯的。

他正在操刀的《749局》就誕生在這樣的期待之下。“其實陳思誠導演的《唐人街探案》系列創造了我們自己的福爾摩斯,《749局》現在要開始做我們自己的《神盾局》。”

除了以中國歷史和故事為基礎的類型片創作外,主旋律電影也一直奮戰在中國文化輸出的第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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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聲聯合創始人賈曉濤

黃建新記得,《智取威虎山》光劇本就花了三年時間,其中兩年用在抽離掉程式化、口號化的表達。在這樣的打磨下,該片在2014年拿下了8.81億元的超高票房。在當時,這樣的成績對於一部主旋律電影而言幾乎難以想象。

“中國提出的主旋律這一概念,因為早前一些電影過於口號化等原因,其定義被狹窄化了。而《智取威虎山》裡連一句’我們是人民子弟兵,我們是來救你的’這樣的表達都沒有。”黃建新認為,多數美國大片本質上都屬於主旋律電影,也包含了英雄主義傾向、國家情懷和民族利益,但因為其沒有類似口號化的表達,所以不會引起觀眾的反感。“這其實是很難的。”

幾年下來,更多的主旋律電影學會了如何講故事,並逐步建立起屬於自己的文化符號。包括《湄公河行動》、《紅海行動》、《戰狼2》等電影均獲得超高的票房成績,其中2017年上映的《戰狼2》更是以56.8億元的票房創造了影史記錄。

與此同時,在新時代文化符號建立的過程中,互聯網也是不可缺少的角色,它帶來的不僅僅是平臺和資本,還有不同思維方式的碰撞。

“中國在工業革命時代落後西方國家,沒有辦法參與到時代的浪潮中。但如今的互聯網革命,我們跟世界是同步的,我們更多的創意、才華都可以展現出來。”黃建新認為,以騰訊為代表的互聯網企業為影視行業的內容創意、文化符號的建立等帶來了積極的影響。

“騰訊一直在講連接、在講開放,希望在更廣闊的環境裡面,我們可以發揮基於專業價值的連接器的能力,把好的作品源頭和優秀的創作人、創作團隊鏈接在一起。”程武說,只有當這些生產要素被鏈接在一起之後,才有可能建立一個好的工業體系,進而打造出好的作品。

除此之外,互聯網對影視工業體系的支持,還體現在資本上。但程武指出,想要真正對行業有所幫助,資本就需要有耐心,而不是追求短期的利益。“騰訊在強調匠心的同時,也強調耐心。我們希望帶給行業的資本和投入是有審美的、可以弘揚正能量和價值觀的。”

“中國影視行業在不斷的探索中,正逐漸樹立起一批新的文化符號,這是非常值得期待的事情。”陸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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