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1 我小時候吃的杏,你們都沒吃過

麥子熟了,杏兒也黃了。我上班的路上,已經有賣杏的攤點了,往年我也曾買過幾次,除了酸,好像並沒有什麼味道,砸開杏核,裡面甚至都沒有杏仁,縱然有,也是秕的。我小時候吃的杏可是自然熟透了的,那是大姑家的杏樹上結的。那時候我們玩彈杏核玩得不亦樂乎,童年的樂趣,和童年鮮甜可口的熟杏一樣,找不回來了。

我小時候吃的杏,你們都沒吃過

馮君 | 文

大姑的杏最好吃,她的命途也很多舛

大姑家的杏杏色純正,黃中透著亮紅,甚至長在樹梢上的,還有一抹胭脂紅。這些真正熟透的杏,看起來顏色漂亮,吃起來口感更好,甘甜中帶著果香。

每年杏熟時,大姑都會給我們送去好多。大姑家有七棵杏樹。杏樹品種不同,成熟期也不盡相同,從杏兒成熟期開始,直到杏兒期過,前後一、二十天,大姑都會時不時送過來一紙箱子。

大姑送杏時,雖然箱子的底部墊著麥秸,但因杏太過熟透,又經了土路上的顛簸,底部的杏還是爛了。但爛的杏很好吃,果肉綿軟、稀甜。我們就先吃爛熟透的,再吃那些沒被壓爛的,頭一次送的杏還沒吃完,大姑又送了來。大姑送杏的那些天,我是快樂的,就像在過節一樣。

我小時候吃的杏,你們都沒吃過

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前,物質生活相當貧乏,一般情況是不會給小孩子們買零食或水果的。小孩子有杏吃,並且可以一連吃上多天,那是相當高興的,但等大姑走了,聽得最多的是祖母的嘆息:嫁得又遠又窮,村莊又小。

我聽祖母嘆息的次數多了,便不解地問:有杏兒吃的地方還窮嗎?祖母和母親都沒有回答我,只是不住地嘆息。

的確,大姑家離我們家較遠,並且村莊真的很小。大表弟出生時,我們家族裡的人趕著馬車去給表弟做“九”,從我們村出來,經過一座橋,穿過五、六個村莊才到。

大姑家的村莊僅有十來戶人家,只有那麼一條衚衕,以我當時六、七歲的年齡,那麼小的步子,從村南走到村北,幾步便走出了村了。在大姑家的村西邊,住戶人家的院牆外就是一大片杏樹林。

杏樹長得都不算高,不過枝杈很多,樹枝與樹枝抄手相接著,黑皴皴的、伸長得很長的枝椏上滿是粉紅色的杏花,我當時身量那麼小,在杏林間走動,還得時時彎下腰才不至於碰到杏樹枝兒。

我小時候吃的杏,你們都沒吃過

有了表弟後,到杏熟時,大姑仍然去我們家送杏,自行車大梁上卡的小木座上坐著表弟,車後座上帶著一紙箱子的杏。每年吃完杏,都會攢下好多杏核兒,母親吩咐我們洗乾淨了,曬一曬,放到木箱子裡,留到過年時吃杏仁。

不要小看彈杏核,這是個高智商遊戲

吃完杏到過年,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我便和姐姐妹妹或與鄰家的孩子玩杏核,撩杏核、彈杏核。玩得最多的是彈杏核,兩個人、三個人,甚至於四個人都可以玩。

彈杏核前先出杏核。一同玩的人先把杏核攥在手裡,背到身後去,喊著“一、二、三”,同時把手伸出來,拿出來杏核數多的人為先,把其他人手裡的杏核收到一起散到地上,然後用小手指在兩兩杏核間劃線,對彈。

規則是劃線時不準觸到杏核,彈動一個杏核與另一個杏核相碰,兩杏核互碰、並不觸碰其他杏核的算彈成功,杏核便歸彈杏核的人;如果劃線時,手碰到杏核、或彈杏核時碰到其他杏核或彈不中,便算輸,要把彈杏核的權利讓給出杏核次多的人。

以此類推,出杏核最少的人最後彈,直到把這次出的杏核彈完為止,然後再重新出杏核。

我小時候吃的杏,你們都沒吃過

彈杏核這種遊戲,是孩子心智的考量,也是手部靈活度的比較。在出杏核時,你就要分析每個對手的性格,再決定出杏核的數目。雖然出杏核最多的人贏得優先彈杏核的權利,但成敗難以定說,下一步還要散杏核、劃線、對彈。

散杏核時一定要根據手中杏核的多少掌握好散的力度,力度大了,杏核散得遠,在兩杏核間劃線容易,但彈時不容易彈中;散的力度小了,容易把杏核散成死疙瘩,兩杏核之間沒有了縫隙,無法用手指劃線,便不得彈,只能主動棄權。

散開的杏核兩兩劃線時,尤其是兩杏核間的縫隙很小時,需要你的細心和靜氣,小手指慢慢地在杏核間劃線通過,才不至於觸動兩邊的杏核;彈杏核時,拇指和食指或中指配合,要根據杏核間的距離,掌控好彈的力度,力度大了,容易觸碰到其他的杏核,力度小了,杏核則沒有彈到需要的距離。如果在玩的過程中,你不遵守規則,你便是老賴,沒人再會和你玩。

彈杏核很有意思,小孩子們樂此不疲。吃完杏時還是夏天,彈;秋天滿地都是落葉,彈;冬天不怕冷,蹲在地上還彈。彈得甚至於忘記了吃飯,用來劃線的指甲蓋都被磨去了一塊。

砸杏仁要有技巧,過年的涼調杏仁很有味

彈著彈著,春節就近了,母親便吩咐孩子砸杏核。先找來一塊磚當基石,再去父親的工具箱裡拿來一把小鐵錘,便開始了砸杏核。砸杏核也不是那麼好砸的,用得力氣大了,便把杏核連殼帶仁一起砸碎了;用得力氣小了,杏核殼沒砸碎,連杏核也給砸跑了,飛到了牆角。

我小時候吃的杏,你們都沒吃過

最開始砸杏核,連殼帶仁砸碎了一些,杏核也砸跑了一些,終於,當基石的磚旁聚集了一些砸碎的杏仁殼,磚上磨出了一個小窩窩,砸杏核的技術也練得差不多了。把杏核放在磚上的小窩裡,杏核也不跑了,一錘下去,用的力度剛好,杏核殼也剛好砸開,杏仁卻完好無損,很滿意地把杏仁放入盆中。

母親交代過該乾的活兒向來不催促,每天放學後就會主動去砸杏核,砸了幾天,木箱子裡的杏核終於砸完了,砸出的杏仁有大半盆了,離過年也就不剩幾天了。

該煮杏仁了。杏仁殼放在地鍋下當柴燒,煙少,火旺,還會有些許的果木清香味飄出來。母親把杏仁淘洗後放入鍋中煮,杏仁上黃褐色的胞衣漲破,再一一除去,便是白白胖胖的杏仁。剛煮好的杏仁是苦的,不能吃,仍然把杏仁泡在水裡,泡過幾天,換過數次水,苦味就淡了。

我小時候吃的杏,你們都沒吃過

過年時,幾乎每天都能吃到一盤用鹽、醬油、醋和香油涼拌的杏仁,那種香脆,已經永存於我的記憶深處。

杏兒黃了數次,我上學了;杏兒又黃了多次,我永失了我的童年,大姑家的杏樹也早已經刨掉了。我已離開家鄉多年,再想吃到自然熟透、果味純正的杏已經很難了,我小時候玩得最多的彈杏核遊戲,恐怕以後的孩子也不會再玩了。

作者簡介:馮君,筆名海凌,女,註冊安全工程師,喜文字,愛讀書,有散文和紅樓夢評論散見於報端、網絡和書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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