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0 淚灑鑑定書(現代故事)

淚灑鑑定書(現代故事)

在桃花嶺,陳建國和史紅花是對人見人誇的恩愛夫妻。當年,史紅花是桃花嶺最俊俏的姑娘,她父母嫌陳建國家裡窮,百般阻撓女兒的婚事。也難怪史紅花的父母不同意,陳建國當兵復員回家,和弟弟陳建兵一起住在三間破瓦房裡,這樣的人,不打光棍才怪呢!但史紅花就是鐵了心要嫁陳建國,悄悄揹著父母跟陳建國領了結婚證。生米煮成了熟飯,氣得史紅花的爸爸差點背過氣去,指著女兒罵道:“我們史家沒你這個女兒,你要再踏進家門半步,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史紅花含著眼淚發誓,一定要和建國好好過日子,給父母和當初反對他們婚事的人看看。史紅花想,只要夫妻心往一塊使,土坷垃也會變成金疙瘩。結婚後,夫妻倆起早貪黑地忙,陳建國腦袋活絡,從戰友手裡借了點錢買了輛“三馬”,將桃花嶺的蔬菜果品倒騰到城裡賣,日子很快翻了身。不到三年一幢二層小樓取代了當年的三間破瓦房,那輛立下汗馬功勞的“三馬”也被撂置在一邊,陳建國開上了全村第一輛小轎車,往返於城鄉之間,據說在城裡一家公司當副總。更讓眾人羨慕的是,史紅花生了個白胖胖的兒子。這下子,史紅花的父母喜得眉開眼笑,逢人便說女兒有眼光。當史紅花和陳建國抱著獨生子、拎著重禮回孃家的時候,史紅花的爸爸感嘆得落了淚。

按說,史紅花和陳建國是同過甘共過苦的,現在的日子正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可麻煩事跟著來了。

這天,史紅花有事出去了,沒想到獨生子陳宇飛發現了案板上的菜刀。小傢伙好奇,拿起菜刀玩,手被刀刃劃破了,血流如注。恰巧陳建國的弟弟陳建兵進廚房喝水,忙給史紅花打電話,兩人抱著陳宇飛打車去醫院。

到了醫院,因為小宇飛血流得過多,醫生說要馬上輸血。恰巧血庫裡沒有血了,醫院只得驗看史紅花和陳建兵的血。結果史紅花與小宇飛的血型不符,陳建兵的O型血救了小宇飛。

過了兩天陳建國備了酒菜感謝弟弟。史紅花出去炒菜的工夫,陳建兵低聲說:“哥,宇飛輸血,可嫂子卻不能給他輸,你說怪不怪呀?”陳建國一笑,對弟弟說,孩子的血型是由父母兩個人決定的,沒什麼大驚小怪的。陳建兵悄聲說:“哥,雖然你和嫂子過了這麼多年了,你也得留點心眼。我聽說,嫂子當年還為她的同桌柳志明割過腕呢!”陳建國知道,柳志明是史紅花高中時的同桌,當時史紅花的確愛上了柳志明,後來柳志明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重點大學,就和史紅花分手了。史紅花也的確為了這個負心人割過腕子。這些,史紅花早和他說過了,但他知道,史紅花交給他的身子是純淨的,弟弟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呢?陳建兵似乎看出了哥哥的疑惑,說:“哥,你和嫂子結婚不久,我就在城裡看到過嫂子和柳志明在一起,兩人有說有笑的很是親熱。哥,我是為你好,你看小宇飛,是不是有些地方長得像……”

“建兵,你胡說些什麼呢?”陳建兵的話沒說完,就被陳建國攔住了。

陳建兵走後,陳建國不由細細琢磨弟弟的話。小宇飛睡著了,他起身細細打量,發現小宇飛果然有些地方和柳志明長得有些相像。柳志明圓臉,這孩子也是圓臉;柳志明雙眼皮,這孩子也是雙眼皮。更重要的是,柳志明眉頭有一顆痣,這孩子竟然在同一位置也有一顆。陳建國心裡禁不住犯開了嘀咕:難道這孩子真是柳志明的?就在他為這件事情魂不守舍的時候,母親對他說:“建國,你媳婦最近變化太大了,有事沒事要打扮半天才肯出門,一件衣服就花好幾百,這哪是過日子呀!”

母親的話提醒了陳建國。自從日子好起來後,陳建國發現史紅花越來越愛打扮了。以前再髒再累的活她都搶著幹,可是現在,別說幾百塊錢的衣裳了,一套化妝品就花上千,出門時還打著太陽傘,說怕把皮膚曬黑了。母親說得對,原來吃苦耐勞的史紅花哪裡去了呢?

陳建國越想越懷疑,就推斷起小宇飛生產的日期,這下他大吃一驚,那段時間自己在外邊跑生意,根本就沒回過家,他認定小宇飛是他不在家時妻子懷上的柳志明的孩子。心裡邊有了這個障礙,陳建國對妻子就不像以前那麼親熱了。夫妻間的變化,妻子是最為敏感的,在多次親熱的暗示遭到冷遇後,史紅花說:“建國,我看你最近心神不寧,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瞞著我?”陳建國說:“我心裡是有一個障礙,我怕說出來你不高興,可這個障礙又像塊石頭一樣壓在我心上。”

史紅花依偎在陳建國懷裡,正要讓他說出來的時候,包裡的手機響了。史紅花看了看手機,將手機按了。陳建國心想,一個女人如果在他人面前不接手機,意味著這個電話的敏感性。誰的電話讓史紅花按鍵不接呢?會不會是柳志明?他希望是一個打錯的電話,自己不也是經常看到一些陌生號碼而將手機按了嗎?可陳建國又覺得不對勁。他不止一次發現,史紅花在不同的場合按了手機。如果說一次兩次因為陌生電話而不接還有可能,可要是十次八次不接,那就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了。史紅花當著他的面按掉手機已經有七八次,陳建國想,究竟是誰讓她不便在外人面前接電話呢?一天,陳建國終於忍不住問史紅花是誰打的電話,史紅花說了實話:“是柳志明。他處女朋友了,纏著我非要我給他把把關,你說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本來陳建國還猶豫該不該對妻子說出自己的心理障礙,現在聽她這樣說,陳建國再也忍不住了:“紅花,我想給小宇飛做一個親子鑑定!”

史紅花騰地坐起來:“陳建國,你什麼意思呀你?”見陳建國不吱聲,史紅花抹了抹滾落的淚水,答應了陳建國。不過,她提出一個要求,如果陳建國輸了,得賠她20萬元精神損失費。陳建國點了點頭。

一個星期後,兩人乘列車去了省城。到了省城大醫院,夫妻倆為小宇飛做了DNA鑑定,一個星期後結果出來了,小宇飛和陳建國存在父子關係。這下陳建國的腦袋耷拉下來了,史紅花可就不依不饒了,回家後逼著陳建國立下欠款20萬的借據。陳建國說:“你還真讓我立這個字據呀,當初我不過是順口一說。”史紅花流著淚說:“建國,這個字據你要是不立,我們馬上就離婚,你知道嗎,你在我的心頭捅了一刀!”

誤會雖然消除了,生活卻再回不到從前了。二人從此爭吵不斷,史紅花對丈夫凡事都詳細過問,欠款字據成了二人爭吵的主要內容。漸漸地,陳建國越來越不想回家了,史紅花也變得敏感多疑,對他的晚歸大吵大鬧,懷疑他有外遇,還幾次鬧到陳建國單位,沸沸揚揚的議論使陳建國臉面盡失。

陳建國氣得說:“紅花,你這麼鬧下去,我還怎麼工作?你說我有外遇,有什麼證據?”史紅花反唇相譏:“當初你懷疑我和柳志明時,你有什麼證據嗎?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沒辦法,陳建國只好辭職去了省城。

在戰友的介紹下,陳建國很快在一家公司站住了腳跟。陳建國頭腦精明,借雞生蛋,不久就開了一家自己的公司。不過,這一切陳建國並沒有告訴史紅花。史紅花只知道丈夫在省城打工,其他的一概不知。這時,一個叫劉芳梅的女孩走進了陳建國的生活。劉芳梅年輕俊俏,很快就俘虜了陳建國的身心,獨在異鄉的陳建國感受著劉芳梅的愛,將史紅花母子忘到了腦後。不久劉芳梅便懷了孕,生了個胖乎乎的兒子,陳建國高興得合不攏嘴。這時候劉芳梅提出了要求:“建國哥,我一個姑娘家跟了你,現在又有了你的孩子,你得給我一個名分,我可不想當單親媽媽。”意思是要陳建國離婚娶她。劉芳梅大學畢業,頭腦精明,陳建國的公司能夠發展壯大,劉芳梅功不可沒。陳建國也感覺到,他和史紅花多年來互相猜忌,已經沒有必要再將婚姻維繫下去了。

陳建國數次催促史紅花辦離婚手續,但史紅花不依。她也意識到自己以前的做法有些過火,派說客前去勸說陳建國回心轉意,但陳建國去意已決。這天,陳建國又回來催辦離婚,史紅花無奈只得答應,但堅持兒子歸她撫養,還要他按以前協議賠償精神損失費20萬元。陳建國說那只是當時一氣之下籤的,不受法律保護,並搶過欠款字據撕碎。史紅花指責他在外邊有人,陳建國說:“捉姦捉雙,你不要憑空猜疑。我跟你離婚沒有別的什麼,只是覺得我們的婚姻沒有必要再維繫下去了。”史紅花說:“陳建國,你不要得意太早了,做人是要講良心的。”望著陳建國離去的背影,史紅花的淚水流了下來,她在心裡暗暗發誓:陳建國,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陳建國憋了一肚子氣回到了省城。最近一段時間,他覺得有些力不從心,公司的營業額屢屢下滑,快要入不敷出了。陳建國回到他和劉芳梅的出租屋,劉芳梅不在家,一種傷感襲上他心頭。他走到陽臺上吸菸,隔著陽臺,他看到一輛轎車在樓下停下,劉芳梅抱著孩子從車裡走出來,開車的男人俯身在孩子的臉上親了親,然後開車走了。

陳建國心裡一驚:這個男人和劉芳梅關係不簡單呀!以前他從沒見過這個男人。晚上,陳建國就睡不著覺了,打那以後他就開始留意劉芳梅,最後終於將劉芳梅和這個男子堵在了一個賓館客房裡。陳建國問他們是什麼關係,劉芳梅說那男子是她的一個同學,他們到這裡來是等其他兩位同學的。

果然,時間不長又來了幾個男女,陳建國這才作罷。不過,陳建國越發懷疑劉芳梅紅杏出牆,今天只是巧合罷了。劉芳梅當然不認賬,陳建國故伎重演,非拉著劉芳梅抱著孩子去做親子鑑定不可。劉芳梅也和他打了個賭,如果他輸了,一次性支付給她30萬。檢驗結果表明孩子是他的,他這顆心才算安下來。在劉芳梅的逼迫下,陳建國只好在30萬元借據上籤了字。他決定和劉芳梅好好過日子,答應她儘快將老家的事情了結和她結婚,所以隔幾天就打一次電話催史紅花離婚,可史紅花卻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的不離。一邊是劉芳梅的催逼,一邊是史紅花死活不離,陳建國成了風箱裡的老鼠。他和劉芳梅的兒子眼看都一歲多了,因為沒結婚,沒辦法上戶口,孩子連幼兒園都上不了。

這天晚上,陳建國在劉芳梅面前低三下四的時候,手機響了,是史紅花打來的。史紅花在電話裡說,她想通了,同意和他離婚,讓他回家辦手續。陳建國高興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二天就踏上了回老家的汽車。

陳建國沒想到,到家後迎接他的是法院對這起離婚案的審理。陳建國來到法庭,史紅花不但要求得到二分之一財產和兒子的撫養權,還要當初他承諾並簽字的那20萬元精神撫慰金!

陳建國暗自慶幸,幸虧當初那20萬欠款借據讓他撕碎了,於是說史紅花胡攪蠻纏,他根本就不欠她20萬。法官笑道:“欠不欠她20萬,講的是證據。陳建國,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籤的字據?”

當法庭工作人員將字據呈到他面前時,陳建國傻了,當初被自己撕得粉碎的欠款字據竟然被完好無損地粘在了一起!他抹了抹額頭的冷汗,當初是牽著別人的鼻子走,現在反倒被別人牽著走了。

證據面前,陳建國不得不點頭。法官又道:“陳建國,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你在和史紅花保持婚姻關係期間,與他人有染,並生下一子,對此,你不想說點什麼嗎?”

陳建國矢口否認。法官提醒他:“沒有足夠的證據,我們是不會這樣說的。既然你不承認,這個東西你總該認得吧?”

工作人員將一張材料遞過來,陳建國一看臉“刷”的就變白了。原來這是他與劉芳梅所生的兒子做的親子鑑定書!陳建國直納悶,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到了法官手裡?難道這一切都是史紅花乾的?

原來,傷心欲絕的史紅花沒想到恩愛夫妻竟然如此反目,決定找到丈夫不忠的證據,然後起訴離婚提出賠償。陳建國不停地搬家,有意不讓她掌握自己的行蹤。史紅花的姐姐說,既然陳建國沒離婚就同居,他有重婚的事實,建議史紅花請私家偵探蒐集他不忠的證據。於是史紅花來到省城找到當地一家律師事務所,律師告訴她如果事實清楚,可以告陳建國重婚罪。但因私人偵探提供的照片和住址不詳,派出所以證據不充分為由沒有立案。史紅花絕望時無意中遇到了一位同學,從他那裡史紅花了解到,陳建國這幾年發跡了,和一個女孩生下一子,陳建國懷疑女孩與他人有染,這孩子不是他的,又做了一次親子鑑定。老同學無意中的一番話提醒了史紅花。她想如果能找到這份二奶的親子鑑定書,就可以證明陳建國是婚姻過錯方。

經過一番努力,史紅花終於在省城一家醫院找到了線索。史紅花一番悲淚的陳述感動了負責人,但他們只找到一個叫陳建軍的鑑定書。看著熟悉的字跡,史紅花當即認定這個陳建軍就是陳建國,而且幾年前他們為陳宇飛做鑑定時,陳建國也用的這個名字。回到家後,史紅花就著手起訴陳建國。

法庭上,史紅花出具了那張二奶親子鑑定書和那張20萬元欠款收據。法庭判他們離婚,兒子歸母親撫養。至於他們的賠款協議,法官認為是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協議內容沒有違反法律禁止性規定,也沒有違背公德民俗,因此,法庭支持史紅花要求陳建國按協議約定支付20萬元精神損害賠償費。另外還判決陳建國的公司一半歸史紅花所有。

回到省城後,當陳建國說起了判決結果,劉芳梅將兒子往他面前一放,二話沒說就走了。看著嗷嗷待哺的兒子,陳建國的腸子都悔青了。

因為公司的財產要分一半給史紅花,再加上最近公司運營不善,所以離了這次婚後,陳建國的日子只能回到了從前。沒辦法,他只好回到桃花嶺將孩子交給母親,自己以圖東山再起。

這天,陳建國從外頭回來,突然發現院裡傳來一陣歡聲笑語,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眼前閃過。陳建國仔細一看,竟是史紅花!

“你來幹什麼?”陳建國冷冷地問。

這時,母親走過來罵道:“建國,你幹嗎對紅花吹鬍子瞪眼的?這幾年要不是紅花過來照顧我,我這把老骨頭早就入土了!作為兒子,這些年你又為我做過什麼?”

母親走進屋,拿出一個紙包砸向陳建國:“這是你這幾年在外給我郵的錢,你拿回去,從此以後,我沒你這個兒子!”

紙包散開,鈔票像雪花般散落在地上,陳建國的心揪成了一團。史紅花過來瞪了他一眼,將陳母扶進屋去了。

陳建國呆立在那裡。史紅花走過來說:“還愣在那兒幹什麼?飯菜好了進來吃飯吧!”陳建國疑惑地打量史紅花,史紅花看了看他說:“看什麼看,不認得我了嗎?要不是因為兒子,你以為我還回來跟你遭這份罪呀!”

史紅花將陳建國拉到屋子裡,將一張銀行卡遞給陳建國:“這裡面有50萬,你從頭開始吧!你和劉芳梅的孩子,我也會視同己出。別恨我傷了你,如果不讓你經歷,你就不知道什麼叫珍惜!”

看著那張銀行卡,看著史紅花那期盼的眼神,陳建國心中一顫。他問史紅花為什麼不記前嫌還幫他,史紅花說:“誰讓我們是結髮夫妻呢?拍拍你的胸口,我史紅花有哪點對不住你?”

“紅花,我、我對不起你……”想起當初兩人在一起的快樂時光,陳建國的眼睛溼潤了。

“建國,我們夫妻走到今天,我也有一定的責任。過去的不快就讓它過去吧,我還得感謝那份親子鑑定書,要不是它,我們怎麼會有機會破鏡重圓呢?”

面對史紅花的大度,陳建國將前妻緊緊擁在了懷裡。他知道,他和史紅花才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而劉芳梅只不過是他人生中一個匆匆的過客。

不久,陳建國和史紅花又復婚了,一家人又過上了幸福快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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