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教生涯中的第一次亞運會之旅，許利民率領著一支幾乎全部隊員都是首次參加亞運會的中國女籃，但最終他們登上了闊別5年的亞洲之巔，一雪2013年亞錦賽以來的恥辱。從去年3月31日正式被任命為中國女籃主教練至今的一年半里，許利民最困難的時候，一次是去年亞錦賽慘遭逆轉後，一次是今年赴美拉練熱身，球隊卻連續大比分輸球。糾結，忐忑，抉擇，不退縮，看到希望，許利民的內心在經歷著所有這些。而昨晚9時30分，他又率領著球隊出征了。這次是飛赴西班牙參加女籃世界盃，目標是力爭前八。老許在接受本報記者獨家專訪時表示，這次和亞運會時是一樣的，就是要把球隊的水平在每一場比賽中打出來。“把中國女籃現有的實力和水平發揮到極致。”他說，“我覺得這樣無論什麼結果，我都不會後悔。”
日本隊的照片還掛在那裡
“日本隊的照片摘了嗎？”本報記者問許利民。“沒撤！沒撤！”他說，“因為亞運會打的是日本二隊。什麼時候打日本一隊，在比賽中戰勝了她們，尤其是在大賽中戰勝她們，我就拿下來一塊。”在許利民心中，不久前結束的亞運會女籃小組賽和半決賽中，中國女籃雖然以大比分兩次擊敗日本隊，但仍不符合他心目中的這個標準，所以照片還得掛在那裡，這種激勵還得繼續堅持。“其實現在講的已經很少了。這都已經融化在隊伍的血液中，已經刻骨銘心了。”許利民笑著說，“但這個照片我是堅決不能輕易給摘了，一定要打敗日本一隊。”
許利民的這種堅持並非沒有道理，因為在他看來，哪怕是一些小比賽中，真正遇到了日本一隊，對手也未必會使出全力。而他想要的，是在一場雙方百分百投入的比賽中，徹底擊敗對手。這次西班牙世界盃的交叉賽時，中國女籃有可能會碰到日本隊。而且甚至在世界盃舉辦地先期進行的熱身賽上，也可能會有和日本隊交鋒的機會。“熱身賽我們對澳大利亞隊，美國隊對日本隊，然後勝對勝，負對負。”許利民說，“日本隊肯定是輸給美國隊的，澳大利亞隊按常理我們也打不了。那麼在熱身賽上不就碰到了？”在許利民眼裡，掛在訓練館裡的日本隊奪冠照片，只是一個形式，目標並不僅僅指向日本隊。他說：“其實任何隊伍對我們都是一樣的，我就是想激勵球隊，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去客服困難，去邁過這道坎，這種目的就達到了。”
罵許利民的球迷他都理解
2015年亞錦賽決賽中，中國女籃以35分之差負於日本隊，留下了恥辱的記憶。去年女籃亞錦賽，這是許利民擔任中國國家女籃主教練後的第一個重要賽事。半決賽對陣日本隊，中國女籃在第四節一度仍領先9分的情況下，最終卻遭到逆轉而無緣決賽，如果算上仁川亞運會的話，連續第四次無緣亞洲女籃的最高榮譽。一時之間，輿論的各種非議，甚至是球迷的辱罵都湧向了許利民，那是他上任以後遭遇的第一個困難時期。
“在競聘國家女籃主教練的時候，這方面的困難我其實早就想到了。”許利民說，“那些觀眾和球迷我是理解的，他們罵我，是因為你不夠好，因為你輸了，自然要任人家去評價你。”儘管那場失利的因素方方面面，但許利民當時把所有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他心中很苦，因為自己認為該拿到的東西失之交臂。他做好了“下課”的思想準備，但從內心深處，他看到的更多的是這支隊伍身上所透射出的希望。“上一屆輸過35分，現在一度贏9分，這其實就是一個不小的進步。我看到了希望，隊員們也認可。”當時帶隊僅僅三個多月的許利民給隊伍的這種變化，其實外界和中國籃球決策層也都看在眼裡，“當時最困難的時候，領導特別信任我，我就覺得自己還能幹下去，而且我覺得我還能幹得更好。”
不用年輕人可能就沒希望了
但許利民沒有按部就班。他做了一個在外界看來的大手筆——大量啟用年輕隊員。韓旭、李緣、王思雨、王雪朦、潘臻琦……許利民一口氣換了7個人，幾乎都是95後，甚至是00後的小孩兒。促使他下這個決心的原因是，去年出征亞錦賽的那批老隊員，其實在里約奧運會後大部分就應該進行調整的，但當時由於上任之初亞錦賽任務迫在眉睫，在對基層後備情況並不完全掌握的情況下，許利民還是用了老隊員。但亞錦賽的失利讓他意識到，這批老隊員已經很難再挖掘出潛能了，而且多多少少地都出現了傷病，想要堅持到東京奧運會很難。而在觀看了去年全運會小年齡組別的比賽後，許利民看到了年輕人的希望。他說：“我當時感覺到，中國女籃如果想要往前走，在這個週期裡必須做一些大的調整。”
但大動作往往都會帶來爭議。當初競聘國家隊主教練時，也有質疑聲認為，許利民做運動員時，沒有過國家隊經歷。而這次他一下子用這麼多年輕人，爭議和質疑聲又起來了。“做事嘛！肯定都得有質疑，因為每個人考慮的角度不一樣。”許利民說，“中國女籃不管誰當主教練，都必須這樣做。從現在看，這個策略和想法是對的，我們不但取得了一些成績，關鍵是把新老交替向前推進了一步。”在許利民看來，如果當時不那麼做，這一屆中國女籃就沒有希望了。“她們要是不出現傷病，隨著咱們中國女籃聯賽整體水平提高，再加上國家女籃在世界大賽上鍛鍊磨礪，我相信她們會崛起，從中能出現一到兩個世界級明星。”許利民說，“我認為這批孩子會在未來的三年到八年這個期間，出現最佳的成長高峰。”
年輕隊員的“紙”上空間大
不過，也正是因為大膽使用年輕人，許利民又遭遇了執教後的第二個困難期。“比賽輸得多啊！到美國一輸就輸好幾十分，場上根本沒有招架之力。”許利民回憶去美國海外拉練時自己的心境時說，“這種情況下，我心裡不舒服，不斷問自己，這批隊員行不行？我選的路到底對不對？老隊員棄之不用，年輕隊員又沒有扛起來，就這麼輸得一塌糊塗，前面又有亞運會任務擺著……我當時揹著一個大重擔。”
但隨著比賽的進行，結合過去其他教練員帶隊的經驗和許利民自己過去帶北京女籃的經驗，他還是堅定要走使用年輕人這條路。“起碼這條路走起來還是有希望的，我問心無愧，至少我給中國女籃培養了一些後備人才。”但讓許利民沒有想到的是，這批年輕人的提升幅度和速度超出了他的想象，“我帶她們，發現她們每一天都在進步，每一場比賽都在進步，這是教練最想要的。所以現在我不看最後結果到底如何，就是把這個隊伍的過程做好，爭取每天都有進步，到時候自然而然就出成績了，這是必然的！”在許利民看來，帶年輕隊員雖然要比帶老隊員多費口舌，甚至有許多東西要一遍一遍強調，但與相對成熟的老隊員比，她們更容易接受教練員的思想。“運動員就像一張紙，老隊員雖然成熟，但上面已經寫滿和畫滿了。”他說，“年輕隊員的紙上，字和畫還很少，更容易接受你的思想和戰術。”所以許利民能夠接受這批年輕人失利，“你要帶，你就必須要經歷這個。”他說，“我覺得我還是過來了，覺得不行了，其實還可以。”
這批隊員就是為未來準備的
當然，隊裡的年輕隊員多，思想就活躍，朝氣蓬勃的同時，老許也面臨著如何與隊員更好溝通的挑戰。“我兒子也是00年的，這些孩子到底在想什麼，玩什麼，我儘量通過和她們交談去了解，但如果想讓我和她們玩在一起，這不太可能。”許利民在抓住一切機會和隊伍拉近距離，包括這次在亞運村，他帶頭跳《小蘋果》。“這些孩子玩什麼，我想去了解，要知道她們為什麼玩這個。想讓她們感到許指導雖然五十多歲了，但也能在特定的時候和她們打成一片。”許利民說，“當然，我這個年齡和位置，不可能天天和她們嘻嘻哈哈，打打鬧鬧。我是要懂她們，要了解她們，這樣我在灌輸我的指導思想、戰術觀念時，她們會更容易接納。起碼到現在為止，這一切進行得都比較順利。”
許利民在這批隊員身上下了很大心血，寄予了很高期望，因為在他看來，目前中國女籃的精華已經都在這裡了。眼下這批隊員就是為2020年東京奧運會，甚至是更遠的2024年奧運會準備的。但由於目前中國女籃的大形勢，每個位置上還都顯得人員單薄。一旦出現傷病，就會給備戰工作帶來很大困難。但許利民還是一如既往地對未來充滿信心，他說：“這幾個小的，到2024年會出現一個狀態的最高值。當時她們的年齡正好二十五六或二十七八，正處於最佳狀態。”
京報體育記者李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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