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5 張愛玲:那張著名的照片

張愛玲:那張著名的照片

張愛玲的《對照記》,有一張合影,記錄了一次會面,照片下她寫道:“一九四三年在園遊會中遇見影星李香蘭(原是日本人山口淑子),要合拍張照,我太高,並立會相映成趣,有人找了張椅子來讓我坐下,只好委屈她侍立一旁。”

李香蘭,一個東北出生長大的日本女子,人美又有點藝術天分,因為特殊身份,被當時偽滿洲電影協會發現,大力包裝以中國歌星推出,因一曲《夜來香》聲名大噪,迅速在歌壇和影壇被大眾所熟知,在電影中扮演中國女人熱戀日本美男子一類的角色,以示中日親善,日本戰敗後以漢奸罪被捕,又因她的日本公民身份被無罪釋放遣送回日本。

1943年《雜誌》出版社在上海搞了一次納涼晚會,“邀請東亞明星李香蘭女士和中國女作家張愛玲舉行座談”,於是便有了張愛玲和李香蘭這張合影。

照片中,張愛玲一個人施施然那樣坐在那裡,李香蘭陪笑站立。多年後張愛玲的解釋是,她太高了,所以坐著,“只好委屈她侍立一旁”。

真有點委屈的樣子,那麼美豔的她侍立一旁,手腳間竟有一點侷促,臉上笑容都有點僵硬了,梳著清水S頭,純色旗袍上配兩圈碩大珍珠,周身上下完全沒有一絲大明星的風情萬種。

一旁的張愛玲雙目低垂,落落寡合,很冷漠的樣子。她身上的半長洋裝是祖母的被面改制的,米色薄綢上有紫色鳳凰圖案,低調不凡,古老又華麗,腳下一雙白色魚嘴鞋。

張愛玲因不擅長應酬,凡見客或到公共場合,都由姑姑和炎櫻陪同,有她們在側,她才能稍微放鬆自如些。更不要說這樣的場合,一個女作家,一個女明星,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眾人都在喧譁聲中應酬談笑,風華正茂的李香蘭得知眼前這位沉默寡言、上海灘紅極一時的女作家比她還小,詫異地自言自語:“比我還小?”張愛玲淡漠地回了一句:“像是您,就到了三十歲一定還是像小女孩子那樣的活潑吧?”

那冷漠的瞧不起太明顯了,不知道李香蘭有沒有聽懂,26歲的她,還希望張愛玲幫她寫劇本,她想演不平凡的激情戲,當然張愛玲沒有幫她寫。

其實,張愛玲也不是傲慢,更不是嫉妒,那隻不過是她慣常的冷漠而已,除世人驚歎她筆下的那些駭人的滄桑,世事的蒼涼以外,她還有一顆真實的靈魂,任何美的、醜的、愚笨的、精明的虛偽,在她那悍然的真實面前,統統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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