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3 這兩個“姊妹湖”遠隔千里,牽線“紅娘”竟然是蘇東坡

我對徐州這座城市的認知一直很膚淺、很模糊。

這兩個“姊妹湖”遠隔千里,牽線“紅娘”竟然是蘇東坡

林語堂先生的《蘇東坡傳》

知道徐州,最早可能同《三國演義》中“陶謙三讓徐州”“劉備自領徐州牧”“曹操徐州屠城”“呂布轅門射戟”“張飛大意失徐州”等故事有關,以及“項羽都彭城”、淮海戰役等與徐州有關的歷史片段。再有,就是後來有個大學同學定居徐州,以及更後來讀林語堂先生《蘇東坡傳》,知道蘇東坡在徐州呆過,僅此而已。

直到同學親自駕車帶著我在徐州兜兜轉轉了兩天,特別是他的一幫我從未謀過面的狐朋狗友們連續3個晚上的熱情款待(車輪大戰),才使我對徐州和徐州人有了較為全面的認識,徐州的靈秀宜居和徐州人的爽直好客給了我非常好的印象。

但是,今天我只談徐州的雲龍湖和蘇東坡。


真的沒有想到,徐州竟然還有一個這麼大、這麼美的湖!

雲龍湖是在觀賞過大龍湖後的第二天上午去的。大龍湖畔綠茸茸的大面積草坪、嫋嫋婷婷盛放著的大片荷花,同湖心島相勾連的曲廻木棧道,清澈的湖水以及環湖新植的各色樹木,已經讓我這個北方人不住聲的讚歎,且耗費了不少的手機電量。

這兩個“姊妹湖”遠隔千里,牽線“紅娘”竟然是蘇東坡

雲龍湖位置及大小示意,圖中紅點位置即雲龍湖(百度地圖截屏)

但當我站在雲龍湖畔時,瞬間襲來的那種驚豔的感覺,卻讓我變得木訥了,駐足良久,沒有隻言片語出口!

這兩個“姊妹湖”遠隔千里,牽線“紅娘”竟然是蘇東坡

麗日下的雲龍湖

眼前,雲龍湖水光瀲灩,粼粼的波光隨風輕舞;身後,雲龍山草木蔥蘢,濃濃的樹蔭遮蔽豔陽;旁側,榴花似火,啾啾的鳥鳴悅耳動聽。

雲龍湖位於江蘇省徐州市泉山區,原名“石溝湖”“石狗湖”“蘇伯湖”“簸箕窪”等 ,三面環山,一面臨城,是徐州的標誌性景點之一。徐州市人民政府於1958年疏浚擴湖,清淤疊堤,穿渠起閘,1960年竣工後更名為“雲龍湖”這一新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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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榭外的雲龍湖

放眼望去,偌大的湖面浩淼無際。碧藍的天空下,對岸頗具現代氣息的高樓,因透視的原因縮矮了一頭,退於天際。遠山如帶逶迤如龍,將這雲龍湖擁攬入懷……好一派水光山色!深深折服於美景的同時,我大有似曾相識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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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龍湖以湖中路為界,東湖周長約8.1公里,西湖周長約7公里,再加上小南湖,雲龍湖水面面積已達到6.76平方公里,比湖面面積6.38平方公里的杭州西湖還略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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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塔

沿著蜿蜒的小徑前行,一座五層八角形硃色高塔現身於綠蔭中,走近方知塔名為“蘇公塔”。經同學介紹,知此塔是為紀念曾任徐州知州的蘇軾而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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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龍湖風光(網絡圖片)

在同學的導遊兼解說下,我們時而步行,時而車覽,粗略地遊覽了雲龍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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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水廊道觀雨(網絡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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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杉林(網絡圖片)

就是這個雲龍湖,真的讓我對平日裡好像“不顯山不露水”的徐州刮目相看。湖之大,恐怕三兩天時間裡難以細賞之;景觀設計之巧思,用心之巧妙,體現在“蘇公島”“沉水廊道”等處處景點、亭臺樓榭花草樹木等點點細節中,把一個大湖按照江南小巧園林一般來設計和營造,可謂大手筆,那挺拔高聳的水杉林令人印象尤深;特別是,偏居蘇北的徐州,經濟實力遠遜蘇州、南京、無錫等蘇南城市,但竟然捨得花大筆投資於一湖,這可真是徐州百姓的一大幸事!


真的沒有想到,雲龍湖還同蘇東坡有關係!

1.

江城子“天涯流落思無窮。既相逢,卻匆匆。攜手佳人,和淚折殘紅。為問東風餘幾許?春縱在,與誰同?隋堤三月水溶溶。背歸鴻,去吳中。回首彭城,清泗與淮通。欲寄相思千點淚,流不到,楚江東。”

這首令人誦之動容的詞作,飽含戀戀不捨的離情別緒,乍看像是送別題材,實則是蘇東坡於北宋元豐二年(1079年)三月,在即將離開徐州調任湖州知州時揮筆而就的《江城子·別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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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塔

在遊覽雲龍湖時,同學“不經意間”讓我與“蘇公塔”“同心池”“蘇公別徐圖碑跋”、“蘇公島”、“蘇公館”“蘇公足跡圖”“蘇公橋”等同東坡有關的景點一一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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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橋(網絡圖片)

之前讀過林語堂先生的《蘇東坡傳》,也曾經到訪過兩次眉山的三蘇祠,對東坡曾知徐州的經歷有些印象,但所知不多。上述景點雖有附會的成分,但絕非無中生有、生編亂造。

2

熙寧十年(1077年)四月,蘇軾調任徐州任知州。此時的他剛滿40週歲,還沒有自號“東坡居士”,還行走在正常的仕途之路上,也依然是那個心念社稷心繫百姓的、為官一任必造福一方的能臣蘇軾。林語堂曾說:“連蘇東坡這樣的天才,真正的生命也是從40歲才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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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龍湖蘇堤(網絡圖片)

剛到徐州不久,蘇軾就遇到入秋後的黃河決口,洪水氾濫,“彭門城下,水二丈八尺”。他動員百姓和士兵抗洪搶險,並身先士卒,“布衣草履,結廬城上,三過家門不入”,終於率眾築起一道“長九百八十四丈,高一丈”的被百姓譽為“蘇堤”的長堤,使得被洪水包圍了45天的徐州安然脫險。洪水退後,他上書朝廷請求免除徐州賦稅、増築“外小城”以加固內城並獲恩准。

蘇軾很可能還是徐州煤田的最早發現者。在反覆調查研究和細緻查勘後,徐州的父母官蘇軾在白土鎮孤山勘探到了石炭(即煤炭),解決了百姓冬天柴薪奇缺無燃料、“城中居民風裂骭”的大難題。蘇軾的《石炭並引》記錄了他在徐州查找煤田的史實。同時,因為應用煤炭可提高爐溫,他也因此促進了徐州冶鐵業的大發展。

江蘇探明煤炭儲量近70億噸,多數富集於徐州。徐州曾為我國重要的煤炭產地之一,煤炭年產量達2000多萬噸,一度是徐州的經濟支柱之一。2016年10月,隨著徐州主力礦井之一的旗山礦的關閉,徐州的煤炭生產成為了歷史。

蘇軾的上述徐州抗洪和找石炭的事蹟,林語堂在《蘇東坡傳》中曾有記述。

3

任徐州知州的蘇軾,是由密州知州轉任的。此時的他,依然是那個“老夫聊發少年狂”“酒酣胸膽尚開張”的放達率真、豪氣干雲的蘇軾,依然是那個閒暇時喜歡“逛吃逛吃”的行者蘇軾。知徐州期間,蘇軾公務之餘,或登臨,或遠足,或憑弔,足跡遍及徐州的雲龍山、桓山、百步洪、戲馬臺、臺頭寺、燕子樓等處,留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詩篇,也為今天的徐州增厚了一些文化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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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雲龍山(網絡圖片)

“雲龍山下試春衣,放鶴亭前送落輝;一色杏花三十里,新郎君去馬如飛”。蘇軾的這首《送蜀人張師厚赴殿試二首》,提到了雲龍山和放鶴亭。

雲龍山是徐州的風景名勝之處,更是蘇北名山。此山海拔142米,山上樹木繁茂,翠葉成蔭,挺拔天地,粲然四季。遠山常常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薄霧,猶如仙境,在雲龍山頂端有一座放鶴亭,蘇東坡和喜歡帶著賓客、僚吏甚至歌姬到放鶴亭飲酒。元豐元年(1078年)十一月,蘇東坡在雲龍山頂放鶴亭寫下《放鶴亭記》,使得放鶴亭與雲龍山成為後人慕名憑弔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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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雲龍山放鶴亭(網絡圖片)

今天,在雲龍山頂的放鶴亭,我們可以俯瞰雲龍湖。

900多年前的蘇軾,站在雲龍山頂的放鶴亭,必然也能夠俯瞰雲龍湖。不過,那時候的雲龍湖卻叫做“石溝湖”或“爾家川”,湖面規模也遠沒有現在這麼大。

蘇軾在《答王定民》詩中有:“筆中好在留臺寺,遙知旗隊到石溝”,臺寺即指臺頭寺,石溝即指雲龍湖;北宋元豐二年(1079)三月,蘇軾在《罷徐州,往南京(商丘),馬上走筆寄子由詩五首》中有:“卜田向何許,石佛山南路。下有爾家川,千畦種秔稌”,石佛山即指雲龍山,爾家川即指雲龍湖。

蘇軾沒有直接詠頌雲龍湖的詩篇,是因為那時候的“石溝湖”(“爾家川”),好比是一個瓣蕊未露的花苞,或者是還沒有長成白天鵝的“醜小鴨”,不到予人欣賞的時候。

這兩個“姊妹湖”遠隔千里,牽線“紅娘”竟然是蘇東坡

蘇軾雕像

如果蘇軾穿越時空而來,像我這般駐足於壯闊美麗的雲龍湖畔,集“詩書畫三絕”於一身的他,該會有何種情態和舉止?那又將是一個怎樣的場面?!

我不敢想……

然而,蘇軾敢想!


真的沒有想到,雲龍湖竟然和杭州西湖是姊妹湖!

知徐州時,頗富浪漫主義情調的蘇軾曾發奇想:“若能引上游丁塘(今漢王鎮內)之水注入,則此湖儼若西湖。”

這兩個“姊妹湖”遠隔千里,牽線“紅娘”竟然是蘇東坡

杭州西湖風光(網絡圖片)

想象中,他很可能曾經駐足當時的石溝湖畔,憧憬著改造後如杭州西湖般淡妝濃抹皆宜的景緻。

實際上,作為實幹家的蘇軾,不僅有把“石溝湖”打造為杭州西湖那樣的念頭,還付諸於實際行動,親率徐州百姓治湖,開闢了拔劍泉通往石溝湖的水道,可惜老天未能給他足夠的改造時間,他僅在徐州任上呆了2年就調任湖州去了。他的心中是否因此留下遺憾,我們不得而知,想必多少會有些吧。

對於杭州西湖的美,蘇軾此前是不吝讚美之辭的。在來徐州的6年之前,他離京出任杭州通判,在杭州當了3年“二把手”,留下了“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這首我們熟知的《飲湖上初晴後雨二首·其二》。

在蘇軾眼中,平凡無奇的“石溝湖”,無疑是具有“開發潛質”的,是能夠打造出杭州西湖那樣的盛景的。

1950年代末,在那個人定勝天、敢叫日月換新顏的特殊時期,那個常年洪水氾濫、後來被叫轉了音的“石狗湖”改建為了“八里長堤北臥,萬畝綠波盪漾”的水庫,並正式更名為“雲龍湖”,雲龍湖得以新生。1991年以來,經多年建設改造,始成今日之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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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雲龍湖風光(網絡圖片)

今天雲龍湖的出眾之美,不恰恰證明了蘇大文豪的眼力嗎?

離開徐州10年後,蘇軾於元祐四年(1089年)再次離京,出任龍圖閣學士、知杭州,並於第二年率眾疏浚西湖,於是有了杭州西湖的“蘇堤”和“三潭映月”。此時的蘇軾已然暫時度過“烏臺詩案”的打擊,飽經風霜的他已經成長為那個時代無人能夠撼動的文壇領袖,其自號的“東坡居士”已然響徹九州了。

1090年,蘇軾動用民工二十餘萬,開除葑田,恢復舊觀,並在湖水最深處建立三塔(今三潭映月)作為標誌。他把挖出的淤泥集中起來,築成一條縱貫西湖的長堤,堤有六橋相接,以便行人,後人名之曰“蘇公堤”,簡稱“蘇堤”。

誰又能說,蘇東坡疏浚杭州西湖,就一定沒有彌補“石溝湖”未竟事業這一缺憾的情由呢?

1994年12月,遠隔千里的徐州雲龍湖與杭州西湖結為“姊妹湖”。蘇東坡先後執政徐州和杭州、先後疏浚徐州雲龍湖和杭州西湖的史實和佳話,使他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兩湖結緣的“紅娘”

中午在雲龍湖畔吃了湖鮮。晚上再次被徐州人的盛情所打動,豪飲之後,醉眼迷離。是夜,徐州大雨。

這一天的情境,恰同蘇東坡《飲湖上初晴後雨二首·其一》的前兩句吻合。難道是巧合嗎?

既如此,就套用他的這首詞,改動5個字,作為本文的結尾:

朝曦迎客豔重岡,

晚雨留人入醉鄉。

此意自佳君已會,

數杯當屬蘇公章。


文中圖片除標示“網絡圖片”外,均為作者本人所攝,未經許可,謝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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