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2 夏娃:紅雙喜的“家宴”

夏娃:紅雙喜的“家宴”

夏娃

《乒乓世界》執行總編輯,中國乒協新聞委員會主任。從1986年開始隨隊採訪乒乓球比賽,多次赴現場報道世乒賽、奧運會等世界大賽,曾被授予“中國乒乓球運動貢獻獎”。

2019年4月28日,第55屆世界錦標賽單項賽落幕的當晚,史上最龐大的中國乒乓球隊世乒賽代表團在布達佩斯NOVOTEL酒店附近的中國城大飯店團聚。20多年來,以紅雙喜(2007年之後加上了大股東李寧公司)為主人,以國乒將士為主角的聚餐,已經成為每次世界大賽畫句號的環節,我甚至覺得,如果沒有這個聚會,中國隊的世界大賽之旅好像就不完整了。

這個通常被稱為“慶功宴”的聚會其實沒有正式的名稱,以前黃勇武董事長、樓世和總經理邀請我時,也是很實在的一句“幾點在哪兒全隊一起吃飯,你來啊”。最近這幾年,口頭禪就是“說實在的”樓總還會特地囑咐我把《乒乓世界》的其他人也叫上。按我的理解,這就是打完一場硬仗之後慰問全體將士的“家宴”,中國乒乓球界就像一個大家庭,紅雙喜把國乒當作家人,也沒把我當“外人”,這一點讓我挺驕傲的:一個22歲之前對乒乓球一無所知的體育媒體人,30多年的工作成果不僅僅是寫了幾百萬字的乒乓球報道,主持編輯了200多期《乒乓世界》,在紅雙喜操辦的國乒家宴上有一席之地也應該算上吧?

夏娃:紅雙喜的“家宴”

紅雙喜“家宴”的典型場景(右三為紅雙喜總經理樓世和)

2016年夏天,人大新聞82班在雲南大理聚會時,正趕上中國女排在里約奧運會上奪冠,幾乎所有微信群裡都在轉發有關郎平和“女排精神”的勵志故事。在洱海邊靜謐的夜晚,我們十幾個年過半百的老同學聊到正在進行的奧運會,聊起中國女排,都認為我們這批人當年能考上人大新聞系,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女排精神”的影響。我至今還記得1981年冬天,中國女排在世界盃決賽上與日本隊爭冠軍的那個晚上,實況轉播期間我幾次逃出家門,儘量遠離宋世雄老師激揚的解說聲音。那是我第一次理解“驚心動魄”這句成語,也是頭一次記住了郎平、孫晉芳、楊希等幾個體育明星的名字。

上大學以後,從電視上知道了一個叫江嘉良的乒乓球世界冠軍(若干年之後才曉得他用紅雙喜球板),大三在《四川日報》實習時採訪金雞獎百花獎頒獎典禮,先於江嘉良認識了後來成為他妻子的百花獎最佳女主角吳玉芳。1986年畢業分配,我一個愛文學、愛唱歌、會拉琴的文藝青年成了體育記者。很幸運,從一開始接觸的項目就是乒乓球,大賽成績最好,世界冠軍最多,文化底蘊最厚實的“國球”。

第二次不敢看比賽,已經到了2001年,我從《中國體育報》轉崗到《乒乓世界》編輯部剛好一年。為了顯示“高風亮節”(當時普遍認為出國採訪是件美差),我擔任編輯部主任之後的第一次世界比賽派了陳潔去大阪採訪(從1993年採訪42屆世乒賽至今,那是我唯一一次沒去世乒賽的現場)。中韓男團半決賽,幾個同事在編輯部一起看直播,劉國正跟金擇洙的七個賽點,我沒看著,當時我一個人在中國體育報業總社後樓的三層走道里溜達來溜達去,從各個雜誌編輯部傳出的不同情緒的尖叫聲中判斷劉國正得分還是失分了。有一個回合打了特別久,我的心越來越涼:壞了,如果男團決賽都沒進,他們可怎麼回來啊!後來回看比賽錄像,我發現擋板外的蔡指導,臉好像比平時大了一號,這就是所謂的“血脈賁張”吧?

一轉眼就飛過了33年,我在北京體育館路8號院裡一直在做一件事,就是見證和記錄“國球”的輝煌和守業的不易,陪伴一代代運動員在磨礪中成長為世界冠軍。我生活中記憶深刻的事和人,幾乎都是跟乒乓球有關的。比如,悉尼奧運會乒乓球決賽日的那幾天,我每天都昂首挺胸地捧著獲獎者的鮮花回酒店(男雙金牌閻森的、女單亞軍李菊的、男單季軍劉國樑的),走在街上總有人問我:“你贏了什麼?”再比如剛有微博那會兒趕上我生日,一群世界冠軍在微博上祝我生日快樂,當時還是男隊主教練的劉國樑發了一條:“隊姐生日快樂!”從此我多了一個最喜歡的“隊姐”的稱呼。

還有很多讓我感動、感慨的記憶,是在紅雙喜“家宴”上留下的。最早我期待這個聚會完全是出於“公心”,經歷了一場場跌宕起伏的激烈較量,這是運動員和教練員在激情和壓力釋放之後難得的放鬆時刻,奪冠者的喜悅寫在臉上,這種幸福是相似的;失利者的落寞藏在心裡,那種痛苦各有不同,懊悔、自責、不甘……隻言片語或者一個眼神、表情,便能為我的紀實報道畫龍點睛。等我學會使用單反相機之後,聚會時就吃不上幾口東西了,每次看到徒弟們排著隊給師父敬酒這類的場面,我總忍不住要跑過去拍幾張照片。到了後半程,這個“夏姐”、那個“娃姐”地被叫去拍各款合影,我自己也樂在其中。

夏娃:紅雙喜的“家宴”

2004年卡塔爾世乒賽之後的慶功宴,用我剛置辦不久的專業相機拍了這張讓球迷們羨慕不已的合影

夏娃:紅雙喜的“家宴”

2009年橫濱世乒賽包攬五個單項冠亞軍之後的紅雙喜“家宴”上,極少喝酒的徐主任也被大家“攛掇”著端起了扎啤

夏娃:紅雙喜的“家宴”

我最難受的一次賽後聚餐——2010年莫斯科世乒賽團體賽

讓我最受感動的一次“家宴”,是2017年杜塞爾多夫世乒賽。馬龍和樊振東的男單決賽之前,紅雙喜賽事服務團隊的劉宏強在訓練館撤運球檯時突發心梗,在迅速調動各方資源全力搶救並確定劉宏強脫離生命危險之後,聚會比原定時間晚了半小時開始。幾十年來從容應對過無數次大小緊急事件的樓世和,因為牽掛公司員工的安危,第一次失態了。他拿起麥克風,剛開了頭:“我今天的心情很複雜,中國乒乓球隊又一次在世界大賽上取得了好成績,我的心情很激動。同時也很沉重,因為我們的一位員工出了意外……”就哽咽住了。或許愛真的有天意,“家宴”開始不久,昏迷了五個多小時的劉宏強甦醒了,比醫生的樂觀估計提早了八九個小時。搶救劉宏強的過程中所有人對生命的敬畏,尤其是紅雙喜公司對員工的關愛,令人動容。

最讓我感慨的一次,則是在布達佩斯。2019年4月5日,是容國團為新中國奪得第一個世界冠軍60週年,第4期《乒乓世界》特別製作了紀念專輯。專輯不僅記錄了國乒的輝煌戰績、重大事件、風雲人物,還以10年為一個單元,從相關行業中選擇一位代表人物,敘述他們見證國乒榮耀的親身經歷。20世紀最後10年的參與者老瓦和新世紀第一個10年的親歷者樓世和,是我自己提出來要寫的,《樓世和:對國乒永遠不說“NO”》的採寫過程,跟2011年“上海乒乓地理”專輯中的《紅雙喜歲月》一樣艱難,原因是我要從太多的好故事中做取捨。“取”和“舍”的選擇,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小到寫作,大到人生。我是用取捨過的文字,記錄別人取捨過的人生。

記得1995年天津世乒賽結束後,有人傳話給我說,新聞1987級的張斌在比賽期間拿著中國體育報《世乒賽會刊》驕傲地對他的央視同事說:“瞧瞧我們人大新聞系出來的記者。”其實在純粹的新聞人層面上評價,我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優秀的記者和編輯,因為太愛動感情。只能說我還算是一個會講故事的人,而且很幸運地被中國乒乓球這個大家庭中的老老少少所接納,我的職責就是用我的眼睛去發現每一個家庭成員身上最可貴的品質,傾聽他們內心裡最真實的感受,選取那些勵志向上的故事。我十分願意傳遞這些美好的東西,因為我從中也得到了溫暖和力量。我一直希望自己也能像他們那樣,堅強,努力,有韌勁,每一天做的事情,都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好。

最後畫個重點。我在布達佩斯的感慨其實還有一個重要原因:2019年4月5日也是我55週歲生日。在紅雙喜“家宴”的第二天,我發了一條朋友圈——

夏娃:紅雙喜的“家宴”

60年前周總理起的名字真好——紅雙喜,DOUBLE HAPPINESS,小小乒乓球,給多少人帶來事業的喜悅和生活的幸福啊!

本文選自《小球大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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