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4 《冰雪奇緣2》算“大女主”還是“雙女主”?

作者|謝明宏

萬萬沒想到,《大話西遊》居然“劇透”了多年後的《冰雪奇緣2》。唐僧苦口婆心:“你看,現在是妹妹要救姐姐。等一會兒呢,那個姐姐一定會救妹妹的。”

《冰雪奇緣2》算“大女主”還是“雙女主”?

硬糖君大概是被最近國產娛樂的“撕番”主旋律洗腦了,第一反應居然是:《冰雪》該算“大女主”,還是“雙女主”呢?這番位怎麼排呢?

《冰雪》系列的“精髓”。第一部是安娜從前男友的魔爪裡翻越冰天雪地救姐姐,第二部則是安娜不顧一切地激怒巨人扔石頭毀大壩,又救了姐姐。前作被調侃為《姐姐再愛我一次》,續作應該改名《妹妹再救姐一回》。

作為“成長系”的迪士尼公主,最頭疼的就是“成長”。以前妹妹不懂事,還可以逼姐上“涼山”。這一次妹妹成熟了,不僅與姐姐共進退,還在半路丟下男朋友。

從小到大,“成長”的道理非常好總結,也是迪士尼的拿手好戲。但從大到熟,“成熟”的門道讓它犯了難。

從電影的文本出發,《冰雪奇緣2》似乎陷入了一種“童稚”與“半熟”的尷尬。雪寶一路打嘴炮,講著六七歲為門檻的幼兒笑話。克斯托夫,完美承擔著符號化的“男人如衣服”,整部電影都在憋求婚宣言。最應該講大道理的姐妹倆,這次非常“啞火”,只造出了一句不鹹不淡的“做對下一件事”。

《冰雪奇緣2》算“大女主”還是“雙女主”?

“做對下一件事”簡直是心靈雞湯裡的“兌水產品”。在一起閤家歡的探險中,有姐妹有男友有萌寵,實在是製造不出新的矛盾和焦慮了。因此,在“一條大路通羅馬”的敘事裡,迪士尼只好騎驢看唱本地做好眼前事。

在該理論的指導下,《冰雪奇緣》蛻化為人美聲甜的歌舞晚會,再也造不出《Let it go》這樣現象級的歌曲。小女孩可以任性地說“隨它吧”,大姑娘只能《Into the unknown》。

觀眾們都摸透我倆的成長線了,只能強行開啟“新的冒險”。104分鐘的片長80%都是歌,劇情和重要線索都是用唱的,超標的歌舞比例通知寶萊塢了嗎?

這一次,身騎白馬的,不是王子,不是唐僧,不是徐佳瑩,而是姐姐。童話發展到如今,同性好像才是真理。於是,從《海綿寶寶》跳臺過來的我們,不得不問安娜一句:“克斯托夫和姐姐同時落水,你會在救完姐姐之後多久救男友?”

我的姐姐不一般

書接上部,姐姐艾莎當了阿倫黛爾王國三年的女王,妹妹安娜盡心輔佐。個性恬靜冷僻的艾莎,其實不擅應對國政,於是片尾的“傳位”也就成了“家天下”的必然選擇。

《冰雪奇緣2》算“大女主”還是“雙女主”?

為了續貂,《冰雪奇緣2》在片頭增加了一個“原點故事”。

所謂原點故事,就是發生在故事正本時間序列之前,影響了後來格局的事件,如“丘處機路宿牛家村”就是《射鵰》的原點故事。

原來,艾莎和安娜小時候,他們的父親講過這麼一個故事:父親跟隨爺爺,去北部人的領土驗收“愛心水壩工程”。卻不想雙方起了兵戈,父親被一個北部族的少女救下。而人類的鬥爭引發自然之靈震怒,用濃霧鎖住了那片森林,再也沒人進去過。

夜深人靜時,總有個神秘的聲音對艾莎呼喊:“歸來吧歸來喲,浪跡天涯的遊子。”艾莎一探究竟,發現不是費翔在cue她,而是身體裡北部人的血液在覺醒。

《冰雪奇緣2》算“大女主”還是“雙女主”?

遺憾的是,北部人的魔法傳姐不傳妹,只有艾莎可以完成集齊“五張福卡”的重任。在馴服火靈的時候,艾莎讓安娜不要衝進火裡。安娜暴怒:“要讓我不衝進火裡救你,首先你就不要衝進火裡。”

怎麼歪果仁的姐妹那麼情真,“一條腿組合”綠萍紫菱可以抱頭痛哭了。學學人家《冰雪奇緣2》,“男配”克斯托夫在被姐妹倆丟下後,在森林裡唱了一首《單身情歌》。果然天下男人都一樣:女人忙得要死的時候,他們就像個傻子在原地轉悠。

好的童話,必有壞人,這次是姐妹倆的爺爺老國王魯納德。話說魯納德精研《易經》還是十六字風水秘術的傳人,他修大壩來壓住北部人的“靈脈”。要破這個風水局就要毀水壩,可水壩一毀就要殃及下游的阿倫黛爾。就在安娜孤注一擲時,艾莎騎著白馬阻擋了洪水。

編劇大概看過徐崢那版《春光燦爛豬八戒》,get了“小龍女就是第四個泉眼”的梗。咱們艾莎,剛好就是“第五種自然之靈”,巧了麼這不是。先前的海報撞車《西遊記》,如今的劇情碰梗《豬八戒》。你看,西方童話也不是什麼新奇玩意,最後還不是要來我們東方“取經”。

《冰雪奇緣2》算“大女主”還是“雙女主”?

隨後雪寶被複活,安娜被傳位,廣場立了先王先後銅像,食草男克斯托夫也求了婚。正如雪寶自己吐槽地一樣“你們愛歡樂大結局嗎?我就非常喜歡。”

這看似無心插柳的臺詞,暴露了迪士尼的“不自信”:這次的姐妹情,你們還滿意嗎?

我的男友是花瓶

事後,安娜為自己的疏忽給男友道歉。克斯托夫回答:“沒關係的,我的愛沒那麼狹隘。”這麼博愛的男孩,性轉一下,和看著兩個男生姨母笑的女孩有什麼不同?

《冰雪奇緣2》算“大女主”還是“雙女主”?

這是一個有趣的現象,在《冰雪奇緣》系列裡:姐妹覺得男人不重要,觀眾覺得男人不重要,甚至連男人也自認不重要。

首先,艾莎的成長過程象徵著男權對女性的壓制。第一部裡,父親為她戴上手套遏制魔法,影射女性在社會中被強迫著適應某種準則;第二部最大的麻煩依舊來自男性的陰謀。爺爺犯的錯需要兩個孫女解決,換言之,男性挑起矛盾,女性撫平傷痕。

其次,女性永遠處於“自救”和“互救”的狀態。無論是安娜隻身找姐姐,還是艾莎在妹妹生命垂危之際的“真愛之吻”,都是女性對自身的拯救;儘管克斯托夫也曾拉住安娜墜落的手,但這種實體的救,遠遠趕不上精神的救。

《冰雪奇緣2》算“大女主”還是“雙女主”?

《冰雪奇緣》系列徹底顛覆了“正面男主”的傳統,片中的男性要麼存在性格缺陷,比如自私陰險的王子漢斯;要麼存在感極低,比如採冰工人克斯托夫。該系列試圖讓女性成為凝視的主體,從女性的立場來審視男性。

第一部的結尾,一場舞會取代了婚禮。第二部,安娜與克斯托夫也只是發展到接受求婚。用“姐妹情誼”去替代婚姻,或者把它們無限期延遲,彰顯了創作者的“恐婚焦慮”。彷彿一旦妹妹結了婚,她就會失去原來的姐姐,家庭生活成了姐妹絆腳石。

當女性對男性社會徹底失望時,會轉向同性去尋找慰藉。肖瓦爾特說,姐妹情誼標誌著“女性團結一致的情感”。這是種極微妙的心態,微妙到你說“妹妹愛姐姐”,會有觀眾批評教壞小朋友。同性間的自我認同,是女性團結以抵禦男性的一種手段。

《冰雪奇緣》捨棄“王子公主結婚”的主流敘事,目的是在“姐妹情誼”構建的烏托邦中尋找慰藉。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提到,女性聚集一堂時能產生巨大的力量。但在男性社會中,她們被婚姻家庭分散開來,無法產生群體意識,因而難以形成真正意義上的同盟。

但是,“女性同盟”只是女性逃避男權的避難所,它遠不是女性追求自由的理想出路。1970年代女權主義者提出“所有女人都是姐妹,不分種族階級代溝和地區”,這個觀點具有烏托邦式的危險性。

《冰雪奇緣2》算“大女主”還是“雙女主”?

老道的迪士尼也在“女性主義”上出現了“失語”的尷尬:它無法用整體的統一性,來歸屬個體的獨立性。一旦涉及個體的複雜和差異,姐妹情誼往往出現難言的困境。

好比,妹妹安娜似乎從來沒為自己活過。作為艾莎的“另一極”,她折損了部分人格魅力。

我的公主要革命

《冰雪奇緣》問世後,一個班裡常有十幾個艾莎。小女孩們都會自證:“她們都是假的,只有我才是真的!”安娜一不會魔法,二缺乏個性,難怪不討小女孩的歡心。

《冰雪奇緣2》算“大女主”還是“雙女主”?

《沉睡魔咒》讓後媽喚醒公主,《冰雪奇緣》讓妹妹拯救姐姐,充分證明了迪士尼的公主“不再需要王子”。將14個公主的結局做統計,會發現:

有4位公主被王子所救,有2位公主解救王子;有6位公主與王子結合,有3位公主選擇了平民男性;有1位公主與母后互助,有2位公主與姐妹互助;有8位公主最後步入婚姻,有6位公主未婚。

從2012年的《勇敢傳說》開始,迪士尼公主電影的主題不再是愛情。《勇敢傳說》是母女情誼,《沉睡魔咒》是繼母女情誼,《冰雪奇緣》則是姐妹情誼。它們的共同點是,將衝突歸置在女性之間,由她們的相愛及誤解衍生衝突。

《冰雪奇緣2》算“大女主”還是“雙女主”?

比如《冰雪奇緣》第一部的矛盾是:安娜渴望接近艾莎,而艾莎擔心傷害安娜;《沉睡魔咒》第二部的主線則是:瑪琳菲森擔心女兒愛洛被騙婚,愛洛則誤會繼母傷害公婆,阻擾她結婚。前者是姐妹相愛相殺,後者是幹什麼都錯的後媽。

但其實女性間的矛盾總共就那麼幾種,到了續集迪士尼也捉襟見肘。《沉睡魔咒2》和《冰雪奇緣2》幹了幾乎一模一樣的事——給女主找身份歸屬,以開闢新的敘事空間。瑪琳菲森,找到了自己的歸屬暗夜族。艾莎,則尋根回到了北部族。

彷彿一夜之間,她們都多了“來頭”,要在DNA上實現新的救贖。這固然是一種可批量複製的做法,但也是一條飲鴆止渴的死衚衕。

首部,只需要在原著的基礎上加以小創新和新視聽,就能取得不錯的效果;但在續作上,離開了原典的文本支撐,迪士尼屢屢顯出力不從心。故事單薄不說,肆意改變主角身份證的行徑,也很容易氣活原作者。

大概是知道故事不給力,所以《冰雪2》在特效上極盡能事。第一部使用較少的“星光噴墨”,到了第二部肆無忌憚的用。漫天的冰晶如夢似幻,考慮到呈現效果,甚至專門做成了黑幕背景,就是讓你瞪大眼睛補償票錢。艾莎最後騎馬的冰白色衣裙,不知道又要逼瘋多少小女孩家長找“同款”。

《冰雪奇緣2》算“大女主”還是“雙女主”?

“姐妹情誼”,屢次出現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西方文學中,如今又主導了迪士尼的“公主變革”。這是公主電影在女性主義上的一大步,但王子的凝視依舊在遠方存在。“姐妹牌”還能出到什麼花樣,才是未來迪士尼的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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