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6 姨媽您一路走好

姨媽走了。帶著對兒女,孫兒,孫女兒們的絲絲眷戀和不捨…在兒女的懷抱裡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姨媽您一路走好

在兒女們的痛哭聲中,村裡的鄉親們很多人都陪著流下了眼淚。

她們敬慕這位從三十多歲就開始守寡的母親,丈夫意外死亡的那年小女兒:燕才剛剛不到一週歲,上邊還有兩個哥哥:昌和新。還有姐姐軍。

出殯頭天,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佈,噼裡啪啦下起了陣雨…是為這位偉大而平凡的女性送行嗎?
姨媽您一路走好

我痛悼她老人家,不僅僅因為:她是我的姨媽。她更是一位偉大而平凡的好媽媽,好女人,好兒媳。三十多歲開始守寡拉扯著四個孩子。

上有年老體弱的婆婆和小叔子小姑子…

丈夫去世後,媽媽和我的幾個姨都幾次三番勸她改嫁,然而姨媽態度堅決,絕不改嫁。

看著眼前四個嗷嗷待哺的四個兒女和體弱多病的婆婆小叔子小姑子。姨媽多少次哭幹了眼淚,為了養活這一大家子,姨媽白天去地裡幹農活,晚上坐在燈底下糊紙花…

常常一坐就是一個通宵。不捨得吃不捨得花,有點錢先顧著給婆婆買吃的。然後才是孩子們…
姨媽您一路走好

那個年月家家都吃不上飽飯,更何況姨媽家。

多少次晚上睡下聽媽媽和爸爸說起姨媽家的艱難,說到最後,常常聽到媽媽的哭聲。孃親姐妹情最深啊。無奈連自己的家和孩子們都顧及不了…

在我的記憶裡,六十年代人們最貧窮。棒子麵糊糊加野菜是維持人們生命唯一的奢侈品。

到最後,連棒子麵糊糊都吃不到了,人們只好以草根樹皮充飢,有一天我實在餓的不行了,小臉蠟黃,躺在炕上,兩眼無神地看著屋頂,媽媽去村外挖了野菜煮熟搗爛一口一口地餵我,可喂一口我吐一口

小時我見不得蔬菜,只要是菜類,我一口不吃。那些日子,村裡天天有人被餓死,死了,揭下家裡的破炕蓆一卷,拉到村外挖個坑埋了了事。

哥哥上邊還有個大姐,聽說就是那年吃錯了什麼野菜死的,叫迎春。

媽媽抱起奄奄一息的我,欲哭無淚,我的小腦袋無力的垂在媽媽的胳膊上,只有出的氣,沒有進得氣…

爸爸坐在旁邊唉聲嘆氣,那天,我已經三天水米未進…看著自己的親生骨肉即將要被活活餓死,媽媽心急如焚,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來給我吃。

那年正是青黃不接的春季,地裡的麥子稀稀拉拉的,就象人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姨媽您一路走好

那天,正在全家人為我急得不知所措,如何是好的時候,姨媽來了,她接走了我,接我去了高碑店的舅舅家。舅舅在高碑店擔任副縣長。

為了挽救我幼小的生命,五姨毅然決然地揹著我步行六十華里路去新城縣找舅舅,尋求舅舅的幫助。

一路走去,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偶爾見到和聽到的也只是路邊新添的一座座墳塋和近乎絕望地哭聲。

累了就坐在路邊休息一會兒。五姨看著瘦的皮包骨頭奄奄一息的我,常常潛然淚下。
姨媽您一路走好

一路之上,她不停頓的呼叫著我的小名,生怕我哪一會兒有了什麼閃失。

晚上到了老新城,那時,高碑店的縣政府在老新城,到了縣政府大院找到舅舅的時候,五姨連餓帶累地已經說不出話來。

舅母看到這種情況,趕緊做了蛋炒飯餵我,我沒命般的吃起來,舅舅急了似的和小舅母吵起來,大聲嚷著:你怎麼給他吃乾的,餓這樣了,再吃乾的你想撐死他啊。

小舅母趕緊奪下我的飯碗,給我煮了稀飯。

我活了下來,我又有了生命,在老新城小住幾天後,五姨不願再繼續給舅舅家添麻煩,因為舅舅家人口也很多,去的親戚多了,糧食自然也緊張了起來,她決定帶我去北京的姑姑家。
姨媽您一路走好

這些日子,五姨一直寸步不離的陪伴在我身邊,就象媽媽那樣無微不至地照顧看護著我。以至於我懂事以後和五姨走動很近。無奈那時從軍入伍囊中羞澀無法報答。

五姨出嫁到米北村於家之後,先後有了表弟昌,新和表妹軍和燕兒,距離八洋莊的孃家也就是十里之遙。

姨夫是村裡的電工,一次在地裡給村裡接電,不幸觸電身亡。丟下了嗷嗷待哺的四個孩子…
姨媽您一路走好

姨父走後,多年來她和自己的婆婆,小姑,小叔相依為命,共同含辛茹苦的撫養著四個未成年的孩子。吃盡了人生旁人想都想不到的的苦。

早年,米北村除了種地,家家靠紙花業賺取微博的利潤生活。

姨媽天不亮起床,晚上伺候孩子和婆婆睡了以後,還要打紙花…有時徹夜,為的是賺取一些零用錢供孩子們上學。
姨媽您一路走好

姨媽一個人既當爹又當媽,還要小心服侍高齡的婆婆。多少次姨媽常常在自己的親姐妹面前痛哭失聲,可看看眼前這一個比一個小的孩子們,她沒有別的路可走啊!

每逢婆婆有責怪的時候,姨媽總是忍氣吞聲,躲在院子的角落裡暗暗流淚,好在婆婆說是說,鬧是鬧,但對姨心眼好。

一大家子幫補著風裡雨裡帶大了四個孩子。以後米北村紙花業和電纜業日見壯大,名氣也越來越來越大,不僅生產的商品打入了國內市場,還漸漸打入了國外市場。

孩子們爭氣,大表弟昌率先辦起了工廠,如今在北京電纜市場他的產品也小有名氣。

軍,燕兩個表妹也都先後有了自己的廠子,孩子們都富足了。孩子們都爭先孝敬著姨媽。姨媽的晚年很幸福。

兒女們也都盼望著寡守多年受苦多年的老媽媽能多享受幾年她們的孝順…

然而上天還是毫不留情面的奪走了姨媽的生命。

接到姨媽去世的電話,我久久無言,淚水任怎麼樣也無法止住的流淌下來。

開車返回老家的路上,眼淚一直在流…

看到姨媽靈前哭的死去活來的表弟妹們,我的心裡震顫不止,淚流不止…

姨媽在天有靈,您的兒女們沒有辜負您當年的付出和辛苦。為了報答苦難一生的好媽媽,您的兒子為你買了當地最好的棺木,舉行了最隆重的葬禮。


姨媽您一路走好

停放了四天…為的是挽留您在人生路上多停留幾天。您的所有外男外女,無論外地還是近地,無論遠近,幾乎全部都趕回來參加了您的葬禮。姨媽!您安息吧!姨媽!您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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