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3 「運城名人說」萬榮縣為什麼有這麼多蒙古語地名(上)

有元一代蒙古人入主中原長達100年,河東各地也留下過蒙元時代的諸多遺蹟。直至今天,一些地方還保留有不少蒙語地名。

「運城名人說」萬榮縣為什麼有這麼多蒙古語地名(上)

2004年我寫過一篇小文章,說的是臨猗縣閻家莊鄉南王村,當地人呼作“那兒卓naerbfo”。“卓”是“莊”的俗讀,“那兒”是蒙古語“淖兒nur”的對音,漢語的意思是“湖泊”。另據方誌記載,該村還有一個名字叫“王家衚衕”,而這“衚衕xutuok”一詞也是蒙語“池泊”“水井”的意思。可能由於當時村裡建有大池泊積水,所以人們給它起了個蒙古語名字,叫“淖兒莊”,也就是漢語所說的“泊池莊”,口語音轉為“那兒卓”。文章曾得著名女真學、蒙古學專家金啟孮先生首肯。

就在那個時候,我還注意到萬榮縣的一個村名,這就是三文鄉的“生番村”(又名文村莊)。“生番”是明清以下漢族對少數民族的稱呼,如清魏源的《聖武記》:“惟涼山內生番,多不火食。”《清史稿·穆宗記》:“日本兵船抵臺灣登岸,與生番尋釁。”前者指彝族同胞,後者指高山族同胞。由於這個原因,我懷疑這裡曾有蒙古族或其他少數民族居住。但問過幾位當地人,都不清楚。

去年在市裡搞地名普查,四月底的一天,萬榮縣地名文化專家解放先生忽然打來電話,說《東文村志》記載,本村一位老教師講,他看到過村裡早年間一塊石碑,上面記載說:文村在元代時候村名叫“文也那”,是蒙古語。但不知道這“文也那”是什麼意思。還說,村民傳說當年村裡曾住過蒙古人。這個說法不經意間證實了我先前對“生番”村名的推測。我說:村民的說法有道理,“文村”很可能是個蒙古語地名。又問:當地還有沒有其他關於蒙語地名的說法?他回答說,不遠處有個“烏蘇村”,村裡有人說是姓烏的和姓蘇的最先住在這裡,但本縣文化學者陳振民說“烏蘇”是蒙古語“水”的意思。不知何者為是。我說,陳先生的說法是對的,“水”在蒙語中呼作us,漢語對音有烏蘇、烏素、五素、吾素、勿素等多種寫法,還有單譯作“素”的。內蒙古有個“毛烏素沙漠”,“毛烏素”蒙語就是“水質不佳”的意思。

但是,“文也那”在蒙古語裡究竟是什麼涵義,我一時還弄不清楚。當時想到了兩個與它讀音相近的名詞。

一個是奧地利首都叫“維也納”,與“文也那”讀音相似。但那是印歐語系詞彙,而蒙古語則屬阿爾泰語系,兩者對不上鉚。另一個是“維那”“都維那”,這是個佛教詞語,指寺院裡管理僧眾事務的一種僧職。古代許多寺廟裡碑刻上都有“維那”“都維那”的名字。然而當地村民言之鑿鑿,是“村名”不是人名,是“文也那”不是“維那”,是蒙古語不是梵語,故這個詞語也被我排除了。於是暫時存疑待考。

其實關於“文村”的村名,我在此前是留意過的。2010年,一位家在文村的朋友要嫁閨女,請我寫一篇“之子于歸”的文字。當時我就打聽過“文村”村名的來歷,結果仍不得要領。於是只好“望‘文’生訓”,寫了幾句“十里文村文脈長”之類的話,看來是有點“‘文’不對題”了。但從那時開始,“文村”這個地名已經在我腦子裡掛了號。

後來我查閱了有關資料,認定“文也那”這個村名應當和它所處地理環境有關。

文村是個山區鄉鎮,地處稷王山西麓,海拔較高,境內滿是溝壑,屬於臺塬地帶。有東文、西文、南文三個“文村”,俗呼“十里文村”,現在稱作“三文鄉”。以地理狀貌來看,“文也那”有可能是蒙語“山”的對音,也有可能是“高”的意思。經過反覆比較,最後我鎖定了後者。查閱資料,蒙語“高、高處”拉丁文轉寫讀音為vendur,詞頭ve是用雙字母拼寫的一個短元音,-dur是表示方位的位格後綴。vendur漢語對音有文都爾、文得爾、溫都爾等不同寫法。ven用漢語譯作一個音節,即是“文”;譯作兩個音節(ve、n),即是“文那”;譯作三個音節”(v、e、n),即是“文也那”,譯寫不同,但都是“高”的意思。所以從讀音對應來看,這是完全相符的。另據《東文村志》載,古代村裡有座大廟,人們呼作“高廟”,廟中還有一通記載元代“重建高廟”的石碑。無獨有偶。永濟市古代也有一座寺,因建在栲栳臺塬上,地勢很高,當地人呼作“高寺”,蒙古語則稱作“文納寺”。當地並由此形成了兩個“高寺村”,上高寺又名“西文納”,下高寺又名“東文納”。這裡的“文納”音義都等同於“文那”(不是僧寺裡的“維那”),是ven又一種漢譯寫法。永濟的東文納、西文納,也就是萬榮所說的東文村、西文村。永濟“寺以‘高’名”與萬榮“廟以‘高’名”的巧合,進一步證實了“文也那”是蒙古語地名,也說明了蒙語地名在河東存在有一定普遍性。因此,我的結論是:“文”和“文也那”,就是漢語“高”的意思,“文村”意譯可以稱作“高村”,甚或也可以稱作“高廟村”。(未完,下篇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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