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3 人挪活樹挪死,八年搬了五次家,好日子越過越紅火

人挪活樹挪死,八年搬了五次家,好日子越過越紅火

八年五遷到安居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淳化農村人大都住在窯洞裡。童年時代,我家在村子溝邊的窯洞裡,父輩們依溝圈彎勢鑿了六孔窯洞,和伯父兩家住在一個院子,除過門樓洞和公用的窯外,每家各佔兩孔。窯洞坐北面南,光照明亮,出水方便,牆外靠溝畔栽著杏樹、桃樹、白果樹等。每到春天果樹開花,柳樹發芽,桃紅杏白、花香滿院,引來成群蜜蜂飛舞,柳絮在空中飄揚。夏天果子掛滿枝頭,引來幾隻饞嘴雀兒啄食吃,白果葉子常常摘了來泡茶消夏。一年四季辛勤耕作,雖然家境不寬綽,但一家人生活溫馨。院子下邊是幾十丈高的崖身,崖壁像刀削斧砍的一樣突兀,繞溝底平坦處住著十幾戶人家。

晴天,有時人們站在我家崖邊和溝下邊的人一問一答的對話,就像現在的人兩地打電話一樣;雨後不能幹農活,人們又站在崖邊或望天高雲斷,或望溝裡煙霧繚繞,水氣濛濛,看著羊兒在坡上吃草,聽著放羊人吼秦腔的回聲。七八歲的娃娃貪玩,女娃捏泥人、小動物涼在平地上等太陽曬,男娃揑好泥老碗用雙手端著,趁著大人不注意手一翻,剎那間“叭”的一聲響,泥碗在崖下人家院子開了花,於是崖下人的喝斥聲、男娃開心的傻笑聲此起彼伏。

我的母親也在農閒時坐在窯洞窗戶下的炕上,不到一米見方的小窗子上糊著巴掌大的一塊玻璃,母親藉著光亮抹袼褙,剪鞋幫,縫衣服。有時,母親坐在炕上繡花,為村院鄰家姑娘繡裹兜、枕頂,出嫁用的香草荷包。晚上,我跟著哥哥嫂嫂在我們的教室上夜校念《農民識字課本》,學唱《蘭花花》,聽有趣的鬼怪故事。這一段窯洞生活長出了許多故事,給我留下無盡的思念。

這個時期人們居住條件雖然很艱苦,生活得也很清貧,但老百姓已親身體驗到建國後農村天翻地覆的變化,憧憬著安居樂業的美好前景。正當我們家準備逐步奮鬥實現時,這時候天降災難,我們住的一隻窯洞頂上裂了縫,我們失急忙慌地搬了家。

我們借了別人兩隻窯洞一家人暫時安下身來。這兩隻窯洞是兩個家的,我們一家九口人分別住在兩處,大哥的兩個孩子還小,我的父親本來身體不好,加上這沉重的打擊,父親就病倒了,咳嗽的很厲害。後來就食堂化了,吃大鍋飯,糧食都收繳到食堂,家裡顆粒無存,不準動煙火,營養貧乏又缺醫少藥,父親的身體越來越差,已不能下地勞動了,在家看管兩個孫女孫子。食堂吃的是份子飯,記得中午飯夠不夠吃只能領回兩臉盆面飯,到了晚上,一家大小飢的睡不著覺。

天天愁吃又愁住,不到兩年,窯主要結婚,我們只得又第二次搬家,到了一處多年沒人居住過的老舊院子。沒有院牆,幾隻窟窿窯橫在正面,像獅子大張口一樣可怕,兩隻窯洞還得用木椽頂住裂土。那個時期加上三年自然災害,生產隊沒有飼料餵養牲口,就將耕牛包到戶裡餵養,給我家也分了一頭牛,此時只得人畜一室。父親白天給牛尋找青草、曬土、墊圈,晚上還得給牛添料,牛芻草時韁繩叮叮光光,拉屎撒尿聲吵得父親整夜休息不好,再加上長期食物潰乏,飲食不良,父親的病急劇加重,骨瘦如柴,再也支撐不住了,63年夏天收麥時,年僅四十多歲的父親病逝。遵守農村習俗靈柩不能停放在別人的窯洞,在父親彌留之際,大家將父親抬放在我們未塌的那隻窯裡,一直到安葬完畢,最終父親從自己建造的院子和窯洞走完了他短暫的人生道路,把沉重的家庭生活擔子留給尚且年輕的哥哥和裹著小腳的母親。

那個時候人們雖然缺吃少穿,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但是人人養成一種頑強戰勝貧窮,克服困難的精神。我們居住那麼困難,父親和哥哥從來沒有去大隊、公社尋求解決莊基問題。

到了六十年代中期,政府開始解決農民居住困難的問題。我們隊上共有八戶人家申請批准了莊基地,對我家來說真是天大的喜事。統一規劃完結後,我們迫不及待第一家開始破土動工挖坑子。那天全家人興高采烈,拿著钁頭、鐵鍁、籠擔,站在屬於自己莊基土地上,激動得多想響一串鞭炮慶典一下。我們窯洞工程“奠基儀式”就在钁頭鍁的叮噹聲、一家人的歡笑聲中開始了,我們急著要住,先計劃挖出不到一半的坑子,哥哥們和嫂子白天給生產隊做活,晚上挖坑擔土,我和妹妹提籠裝土,一直幹到深夜才罷休。那時也無錢僱人做土活,以後的打窯洞、打胡基、脫炕坯,裹泥窯,扎窯間子等出力活基本上都是靠自己抽空幹出來的,請木匠做好了門窗,請匠人打泥好鍋臺。一年後,窯乾透了,母親選擇了黃道吉日,我們搬進了十多年來朝思暮想的、屬於自己的窯洞。

我們的家院子雖不寬敞,但是母親將屋裡盆盆罐罐擦的明光閃亮,哥哥將院裡門外掃乾乾淨淨。後來我們繼續打窯洞,準備給三哥結婚。可老天爺好像處處於我家過不去,就在搬到新家的第二年夏天,一場暴雨過後,我家崖背是兩層百多十畝的漫坡麥地,不知大水從那裡湧到收了麥的地裡,從地裡無阻無攔的湧下了院子,又湧進了窯洞。白嘩嘩的水不停地從地裡淌下來,大哥喊著左鄰右舍幾家趕緊往出逃。我們丟棄下糧食衣物,抱著拉著侄女侄子,逃到了伯父家裡。

後來,聽說大水是上邊村子的土壩決口後衝下來造成的災害。一家親戚主動騰讓出兩隻窯,我們才算安頓住下了。糧食衣物泡在了泥水裡,窯肩、炕、鍋臺倒塌了。第二天,公社大隊領導幹部來調查瞭解災情,縣上派人慰問災民,村民們伸出援助的雙手,幫助各家排水,晾曬糧食衣物,讓吃讓喝,真是一家有難、百家幫忙,人在困中才能真正體會到黨的關懷、社會的溫暖,人民群眾的熱心幫助。有黨和群眾的支持鼓勵,我們振作起來,度過難關又開始重新建設家園,一年後我們又搬回了自己的家。

八年,我們搬了五次家。日月如梭,物換星移,轉眼已過半個世紀,但歷歷在目的那些事在心底不會被時間抹去。

九十年代兩個侄子分家獨過,自己蓋了磚混結構的瓦房,寢室,廚房,糧倉,廁所一樣不差,嶄新的門窗,高高的門樓紅漆鐵大門,讓左鄰右舍為之羨慕。21世紀初,隨著改革開放的繼續深入,住房標準也不斷提升,後來幾個侄子蓋的水泥樓板房,單元式結構,美觀大方。家電齊全,傢俱琳琅滿屋,窗明几淨,通了自來水,安上了太陽能,居住的比城裡人的單元樓要闊氣多了。這些年隨著家庭形勢的變化,幾個侄子在縣城又購買了單元樓,工作上班,孩子上學都方便了。

經過精準扶貧工作,農村居住條件改變的更紮實更完善,居民新村的水泥路通到家門口,一排排房屋,一行行綠化樹木、花叢,人像居住在花園裡。沒有改革開放,哪有這巨大的變化?現在精準扶貧到了攻堅摘帽階段,共產黨就是要讓所有的農民都生活在和諧、舒適、安寧的環境裡,能夠安心地為實現心中的夢想、美好的生活努力奮鬥,這是新時代農民的福氣。(文⁄張桂琴,退休教師,淳化縣老年大學文史班學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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