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1 老朱的菜園(民間故事)

太陽落山時,老朱才異常興奮地回家。一進家門,便大聲嚷道,老伴,快給我弄點吃的,餓死我了!老伴目光奇異地盯著他的臉,詫異地問,餓了?早餐沒買回來,人一天沒蹤影,跑哪去了?

盯著我幹啥,能盯出飯菜呀,一臉老褶子了,有啥瞅頭。老朱滿臉春風地打趣道。

一大碗雞蛋麵,老朱悶頭狼吞虎嚥,胡嚕胡嚕地倒進肚裡,甜嘴麻舌的像掉個棗似的。老伴看他一副貪婪的吃相,不禁驚慌地摸摸他腦門,沒發燒呀?老朱扒拉一下她的手,我沒病,精神那!老伴驚奇了,老朱今天咋地了?平時飯菜遞到嘴邊,食不甘味,無精打采,一副林黛玉病怏怏的樣子。再勸,就急猴了,吃什麼吃,你就知道吃吃吃,吃多了不怕噎死。老朱沒來由地一通火氣,把老伴嗆得直哏嘍。

老伴又瞧瞧老朱一身泥土,疑惑地問,你掉泥塘裡了?

老朱詭秘地一笑,明天你給我幾個錢,買鐵鍬、頭、鋤頭……

發啥神經?買農具種地啊?老伴驚疑。

你說對了!老朱哼著二人轉小調,轉身進房間寫他的下一步規劃去了。老朱是個做事嚴謹、井井有條的人,做啥事都要記錄下來。老朱常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子。老朱感到半年來今天是最高興最愜意的一天了。老伴看到老朱歡天喜地眉開眼笑的樣子,好像又看到了老朱從前的影子,心裡比老朱還高興。只要老朱高興,他愛做啥就做啥,隨他意吧。老伴轉念一想,不對勁呀,太陽咋從西邊出來了?

老朱半年前退休。原來在職時每天緊緊張張的,突然間閒下來,靜下來,無所事事,渾身像無數條蟲子撕咬,難受不自在,不知日子咋過了。整天心煩肝燥,撓心抓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覺得自己的生活如清湯寡水般,沒嚼頭沒滋味。那時雖然忙得團團轉,疲憊不堪,但充實有精氣神,吃飯噴香,腦袋一貼枕頭,呼嚕震天響。現在可好,整夜無眠,兩眼玻璃球似的瞪著天花板發呆。一日三餐,食之無味,心像被掏空似的,空落落的難受,心不在焉。常常沒來由的無名之火發在老伴身上,左也不對,右也不是,折騰得老伴像個三寸金蓮的小媳婦,哭笑不得,不知咋辦好了。老伴只好遠遠的躲著,不知哪句話不中用,惹他大發雷霆犯不著。老伴嘟囔著,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呀!

老伴白了老朱一眼,說他是更年期。老朱不服氣,誰是更年期?

你看人家老林,你就不會跟老林學學,每天清晨打打太極拳,去公園散散步,總憋屈家裡,沒病也憋出病了。老伴像哄小孩似的,好話說了一火車,口水流了一大鍋,白費口舌,無濟於事。嘮叨多了,老朱就膩煩了,不是吹鬍子瞪眼就是又摔又拎。窩居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唯有和電視較上勁了,整日霸著電視,不許任何人調頻道。

早晨,老朱去買油條豆漿,正好碰見扛著鐵鍬的老林。老林和老朱是同事,一起參加工作,一塊退的休。老朱納悶,老林扛把鐵鍬幹啥?

老林嘿嘿笑了,神秘地說,老朱想不想幹點大事?

老朱驚愣地問,啥大事?老朱覺得自己閒肉一塊,小事都沒做的,還做啥大事。

種地!老林用力把鐵鍬舉了舉。

種地?你別開玩笑了,市區哪有地等你開發?老朱和老林住的新小區緊靠郊區,小區北邊有個建築垃圾場沒人管。老朱一聽頓時來了精神頭,種地俺可是強手,當年知青時,啥農活不會幹,走!老朱竟把油條豆漿忘得一乾二淨,和老林風塵僕僕地奔垃圾場了。倆人幹勁十足地累了一天,刨出五間房大的地盤。這下老朱有事幹了,每天天放亮,扛著農具就走,一干就是一天。老朱覺得回到了先前的感覺,幹得來勁,幹得歡實,幹得心情愉悅。從春到夏,終於有了收穫,韭菜、小白菜、小蔥綠油油的,豆角、茄子、辣椒一串串的,喜的老朱合不攏嘴。左鄰右舍東家一紮綠菜,西家一兜豆角,喜滋滋地說,綠色食品,沒農藥!

正在老朱如火如荼,幹得熱火朝天時,來了幾個穿制服的人,告誡老朱,市區不許種菜。老朱猶如迎頭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底,澆得心冷冰冰的,想大哭一場。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瞬間付之東流。老朱沮喪透了,把自己關了禁閉,佇立陽臺向北眺望,望著綠色的菜園成了垃圾場,遠遠的臭味撲鼻,心就一陣噁心,一陣疼痛。

一日,老伴搬回一堆泡沫箱,一進門便喊,老朱頭,種菜!

種菜?

是啊!這回咱種的是無土栽培的!老伴興奮地說。

往哪種呀?老朱皺著眉頭哭咧咧地說。

陽臺呀!

老朱一聽,頓時精神一振,好主意!

陽臺一片綠油油的天地,老朱不僅有了自己的小菜園,連小區所有的陽臺如雨後的春筍,連成一片錯落有致的綠色海洋,那些綠色的海洋都出自老朱的作品。望著綠油油的天地,老朱乾枯的臉如枯木逢春,盛開著一朵老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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