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3 論阪本龍馬:一個底層武士,為何會令萬民敬仰?

公元1866年3月6日,一個年輕人風塵僕僕地來到京都的薩摩公館。他來到之後,就聞到了濃濃的火藥味。幕府末年兩個最有實力的藩國——長州藩和薩摩藩——為了共同的利益想要聯合在一起,可由於實力旗鼓相當,之前又有過不愉快的經歷,雙方代表誰也不肯讓步,談判幾近崩潰的邊緣。

年輕人來到之後,對雙方曉以大義,將談判拉回到正常的軌道上,最終雙方摒棄前嫌,締結了六條盟約,長達半年多的談判終於落下了帷幕。作為見證者的年輕人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這個年輕人就是影響力超越德川家康、織田信長,榮登“日本千年政治人物排行榜”榜首的坂本龍馬。一個普通的底層武士,為什麼會令萬民敬仰呢?簡單來說,因為他用先進的思想終結了幕府統治,開啟了明治維新。

論坂本龍馬:一個底層武士,為何會令萬民敬仰?

1836年1月3日,坂本龍馬出生在高知縣的一個鄉士家庭,所謂鄉士,就是居住在鄉村,並且享有武士權力的農民,屬於最底層的武士。坂本龍馬家雖然社會地位不高,但頗為富裕,這在一定程度上幫助了龍馬可以不為生計發愁,專心於自己的思想建設。

歷史的發展也很重要,如果沒有“黑船事件”的發生,龍馬可能一輩子都只能是底層武士,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明治維新之前的日本,是一個封建制的國家。狹長型的地理環境,造成了本來國土面積就不是很大的日本各地不同的氣候;四面環海猶如天然屏障,讓日本成為一個封閉的系統,很長時間很難與外界接觸;而超過三分之二的國土屬於山地丘陵地帶,將日本本土的人民也分隔開來。

於是日本自身也很矛盾,它想著衝破自己的屏障,融入到以中華文化為中心的東亞中去,而又捨不得放棄天然的獨立性,《隋書》中的相關記載為這種矛盾的心理提供了佐證:

大業三年,其王多利思比孤遣使朝貢。其國書曰日出處天子致書日沒處天子無恙云云。帝覽之不悅,謂鴻臚卿曰:蠻夷書有無禮者,勿復以聞。明年,上遣文林郎裴清使於倭國······倭王遣小德阿輩臺,從數百人,設儀仗,鳴鼓角來迎。後十日,又遣大禮哥多毗,從二百餘騎郊勞。既至彼都,其王與清相見,大悅,曰:我聞海西有大隋,禮義之國,故遣朝貢。我夷人,僻在海隅,不聞禮義,是以稽留境內,不即相見。今故清道飾館,以待大使,冀聞大國惟新之化。清答曰:皇帝德並二儀,澤流四海,以王慕化,故遣行人來此宣諭。既而引清就館。其後清遣人謂其王曰:朝命既達,請即戒塗。於是設宴享以遣清,復令使者隨清來貢方物。此後遂絕。

與中國的文明和政治不同,日本的天皇制度成熟很晚。發源於關西平原地區的天皇即使出現之後,大部分的時間裡,也只是象徵,而沒有實際的權力。幕府出現之前,實際統治國家的一般都是天皇的親近貴族,幕府出現之後,權力自然就落到了幕府手中。

論坂本龍馬:一個底層武士,為何會令萬民敬仰?

15世紀初,古騰堡印刷術的出現,將人類文明帶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各種科學技術首先在歐洲出現,促進了歐洲的社會分工,刺激了商業的發展,孕育出了資本主義。

商業的繁榮促使歐洲國家開闢新的貿易路線,尋找新的貿易伙伴,於是大航海時代緩緩拉開了帷幕。16世紀40年代,第一批懷揣著發財夢的歐洲商人來到了日本。他們不僅給日本帶來了他們的信仰,還為日本帶來了槍炮。

日本人在信仰與槍炮之中,留下了後者。雖然歐洲人很想將他們的信仰推廣給日本,可惜歐洲人越是熱心,當時的幕府就越是厭惡,到了最後,幕府幹脆閉關鎖國。

歷來對於閉關鎖國,都是一味地批評,固然,鎖國的壞處有很多,但是幕府之所以鎖國,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原因,就是幕府發現,這些歐洲商人將日本人當成奴隸販賣。所以,歐洲人首次來到日本,基本上以失敗而告終。

17世紀初,德川家康通過武力取得了日本的統治權,天皇被迫任命他為徵夷大將軍。經過德川家康、德川秀忠、德川家光三代人的努力,德川幕府確立了一整套政治秩序以及控制地方大名的方法,帶來了長達兩百多年的政局穩定。

歷史不會被一個既定的制度牢牢地控制住而停滯不前,無論制度在設計初期是多麼的完美,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會暴露出各種各樣的缺點。缺點慢慢的暴露出來,而幕府還採取原有的政策,最終德川幕府就像一艘滿目瘡痍的大船行駛在暴風雨之中,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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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3年,美國海軍准將佩裡率領艦隊來到日本,希望與日本有貿易往來,史稱“黑船事件”。此時坂本龍馬正在江戶進行劍術的修行。

德川幕府面對來勢洶洶的外國船隊,立即命令成立海岸警備隊,坂本龍馬也被徵召入伍。等到佩裡因故離開,警備隊臨時解散之後,坂本龍馬給父親寫信說:

如果未來發生戰爭,我將外國人的首級割下來之後,再回家鄉服侍您。

從這個短短的幾句話之中,就可以看出此時的坂本龍馬還是傳統的“尊王攘夷”思想,可就在不久之後,他的思想發生了徹底的轉變。

1854年,德川幕府在美國的武力威脅之下,不得已開放港口通商,坂本龍馬有機會到船上目睹西方人的船堅炮利,他開始希望日本有一天也能夠像西方那樣強大。

1854年夏天,坂本龍馬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高知縣,那個時候還叫土佐。龍馬一邊和自己的朋友分享著江戶的繁榮,同時也和朋友談論西方人武器方面的先進。

一個名字叫河田小龍的朋友說出了自己對於未來局勢的觀點:一切的基礎都是經濟,所以首先要與西方人進行貿易,貿易賺錢之後,購買船隻,學習西方先進的技術,幫助國家強大,而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把有志於報效國家的人聚集起來

這一觀點為坂本龍馬開啟了一扇窗,也為後來他時刻走在時代的前面打下了基礎。龍馬開始計劃著這個國家的未來,儘管此時的他是那麼的籍籍無名。

論坂本龍馬:一個底層武士,為何會令萬民敬仰?

從小生活在封建等級秩序之下的坂本龍馬,對這一制度恨之入骨,同時由於德川幕府的無能,才導致美國等西方國家與日本簽訂了許多不平等條約,讓日本蒙受奇恥大辱。

坂本龍馬認為,日本發展的最大障礙就是德川幕府,想要日本迅速富強起來,首先要扳倒德川幕府,然後由天皇親自領導日本邁向強國之列。

為了擺脫封建制,坂本龍馬首先要做的就是脫藩。

這在當時看來真是驚世駭俗之舉。一個武士脫藩之後,就意味著他變成了浪人,不再受到藩主的保護,更為嚴重的是,他的個人行為還有可能連累家人受到懲罰。坂本龍馬主意已定,任何人都不能阻攔他。

大量的外國商人看到在日本國內投機黃金可以獲取暴利,卻擾亂了日本國內的金融市場。德川幕府無力控制日本的金融市場,引起了許多民眾的不滿,這個不滿慢慢的演變成了武裝暴動,德川幕府不得不出動軍隊鎮壓。

各地藩國從種種跡象中看到幕府的權威已經一落千丈,他們各自發展起自己力量,企圖能夠在未來有機會取代德川幕府。其中實力最為雄厚的就是主張倒幕的長州藩和公武合體派的薩摩藩。

這兩個藩國在政治主張上勢同水火,衝突不斷。

1863年9月30日,以薩摩藩為首的公武合體派將長州藩從京都驅逐出去。

1864年8月20日,長州藩出兵京都意圖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結果又被薩摩藩阻止,長州藩一敗塗地。

然後,令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德川幕府的獨裁統治親自將自己的盟友薩摩藩推向了自己的對立面,給了長州藩和薩摩藩握手言和的機會。迫於幕府的壓力,只要有人搭橋,兩藩即可聯手對付幕府。不用說,最合適的人自然是坂本龍馬。

脫藩之後的坂本龍馬四處遊說,推廣自己的政治理想,結交了不同的人物。

在薩摩藩期間,坂本龍馬認識了同樣有志於改革的西鄉隆盛。而早在江戶學習劍術的時候,坂本龍馬就已經認識了長州藩的倒幕派代表桂小五郎。

論坂本龍馬:一個底層武士,為何會令萬民敬仰?

在坂本龍馬的努力下,薩摩藩和長州藩達成了以下盟約:

1、幕府和長州藩一旦開戰,薩摩藩應該立即派遣二千餘兵到京都,千餘兵到浪華(大阪),控制京都大阪兩處;

2、長州藩如有勝算,薩摩負責向朝廷進言;

3、長州藩若現戰敗可能,但一年半載不會毀滅,此時薩摩藩必須盡力支持;

4、長州藩與幕府沒有開戰,薩摩須在朝廷為長州鳴冤;

5、若土佐、一橋、會津、桑名等藩慫恿朝廷違背正義,決意討伐長州,鳴冤無效,薩摩藩當助長期進行決戰;

6、若能洗清冤屈,薩長兩藩當萬死不辭,為國盡忠。

可以說,薩長同盟是坂本龍馬一手促成的,薩長聯盟是後來推翻幕府最重要的基礎。

只要長州藩和薩摩藩聯手,推翻幕府只是時間問題,於是很多人期待著幕府倒臺的那一天。但是坂本龍馬促成薩長聯盟之後,繼續開始新的思考。

社會從有序變為無序容易,而打破之後的重建卻是難上加難,幕府雖然倒了,但是未來的日本將何去何從呢?這是坂本龍馬需要考慮的另一個問題。

就在長州藩和薩摩藩決定聯盟的同一年,德川幕府的將軍德川家茂去世了。經過了四個月,新的將軍德川慶喜繼位。

1867年夏,德川慶喜召見了薩摩、土佐、越前等藩的掌權者,希望拉攏這些藩主,再通過幕府的自身改革解決遇到的問題,度過難關,可惜為時已晚。

論坂本龍馬:一個底層武士,為何會令萬民敬仰?

1867年6月,坂本龍馬寫出了著名的“船中八策”,具體條文如下:

1、天下政權奉還朝廷、政令當出自朝廷;

2、設上下議政局,置議員以參萬機。萬機決於公議;

3、選有才公卿諸侯及天下人才,賜予官爵,,以為顧問,另除舊來有名無實之官;

4、廣泛開展對外交往,簽訂新約;

5、折中古來之律令,重撰定完善之大典;

6、擴充海軍;

7、置親兵以守衛帝都;

8、金銀貨物與外國定宜當之法。

坂本龍馬認為推翻幕府的時機已經成熟,來到京都遊說各方人士,希望在薩長聯盟的基礎上,籠絡更多的勢力,組織一場前所未有的武力倒幕運動。

1867年10月,倒幕同盟集結在京都,他們聲稱取得天皇討幕密詔,對德川幕府發起了攻擊。

德川慶喜一見大事不好,主動接受了“船中八策”之中大政奉還的要求,同時不再擔任將軍這一職位。不過德川慶喜雖然歸還了權力,卻保留了實力。憑實力而言,德川家依舊是全國實力最雄厚的大名。

倒幕同盟自然不會同意德川慶喜的做法,他們決定用武力消滅德川幕府。而德川慶喜面對倒幕同盟的步步緊逼,也不再忍耐。

大戰爆發之後,德川慶喜節節敗退,從京都逃到了江戶。倒幕同盟依舊窮追不捨,最終德川慶喜搬離江戶,德川幕府在日本政治中心江戶地區的統治終於落下了帷幕。

論坂本龍馬:一個底層武士,為何會令萬民敬仰?

坂本龍馬並沒有因為幕府倒臺而停止自己前進的腳步,他以“船中八策”為基礎,為未來的新政府擬定了八條政策:

第一義 延攬天下有名的人才,聘為顧問。

第二義 聘請有能力的公卿諸侯,賜予朝廷官爵,剔除現今有名無實的官職。

第三義 議定與外國之間的往來。

第四義 編撰律令,制定全新的無窮大典,已制定的律令,諸侯伯皆應率同部下奉行。

第五義 設上下議政所。

第六義 設海陸軍局。

第七義 設置親兵。

第八義 皇國今日的金銀物價應與外國均等。

坂本龍馬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將是他最後一次寫下自己的構想。

論坂本龍馬:一個底層武士,為何會令萬民敬仰?

幕府雖然倒臺了,但是由於幕府倒臺而失去既得利益的人,還在暗處伺機報復。坂本龍馬自然知道那些人的頭號目標就是自己,只可惜龍馬並沒有太在意這件事,因為他的腦子裡面無時無刻不在勾畫國家未來的藍圖,無暇顧及其他。

1867年12月10日,龍馬正在京都與朋友密談國家前途,刺客以訪客的名義混了進來。坂本龍馬沒有在意訪客的身份,而刺客進來之後,趁龍馬未加防備,重傷了龍馬,由於傷勢過重未能及時救治,坂本龍馬當晚死亡。

可惜一代英豪,去世時年僅31歲。

相傳坂本龍馬漢文修養很高,可以用漢文寫詩,而他的詩正是他一生忙碌的寫照:

胸懷他日重逢心,踏遍茫茫世間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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