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圓桌派》的忠實粉絲。第四季談分手那一期，聽馬家輝說到“人生最悲哀的愛，莫過於‘我依然深愛你，但不得不離開你’時，我瞬間就想到了費雯.麗。
世間明星多如恆河沙數，但真正能被稱為絕世的沒有幾顆。費雯.麗便是其中之一。
在深扒她的人生故事之前，我沒有想到，一個光芒如此璀璨的巨星，在愛情之路上卻走得如此跌宕艱辛，時而瘋狂、時而卑微，聞之令人心碎。
正應了那一句“愛到深處人瘋魔”。
1、
1913年11月5日，費雯.麗出生於英屬印度的西孟加拉邦。
許是這方水土飽滿的激情奠定了費雯.麗的性格屬性，在她冷豔高貴的外形下，其實潛伏著熔岩一般的熱度。一旦被激發，就只能等燃燒殆盡方得始終。
關於費雯.麗的美，英國前首相丘吉爾曾精確形容她是“上帝的藝術品，只能遠遠欣賞”。
這一點，那些接近她、愛過她或者被她所愛的人，肯定深有同感：
女神光芒萬丈，但只能把她放在高處仰望。一旦擁她在凡塵，便會被她的光芒所傷。從費雯.麗第一任丈夫霍爾曼，到她深愛的奧立弗，以及深愛她的約翰，無一不是如此。
2、
費雯.麗的第一任丈夫霍爾曼是傳統意義上的成功人士，出身名門，畢業名校，擁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結識費雯.麗時，他比她要年長十幾歲。
成熟男性的好處是擁有年輕人不可企及的資源，風度、智慧、金錢、地位、社交圈......
霍爾曼每天去學校門口等費雯.麗下課，然後帶著她去見識自己的生活圈子。
就像一部電影《成長教育》所示那般，美麗的文藝少女珍妮在年長的有錢男友引領下，去高檔餐廳用餐、聽高規格的音樂會、看賽馬、拍賣行買畫......
這些高雅的消遣很容易俘獲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的心，令她誤以為遇見真愛和對的人。
所以費雯.麗就像電影裡的珍妮一樣，19歲輟學，嫁給了霍爾曼。
她的媽媽並不贊成這樁婚事，她瞭解自己女兒，認為她並不是霍爾曼理想中的妻子。
果然兩年之後，費雯.麗就開始對平淡乏味的婚姻生活感到厭倦，想做一名演員的夢想又開始重新燃燒，但是霍爾曼並不支持她的夢想，他只想要一個賢妻良母。
費雯.麗精神苦悶的當口，她此生摯愛勞倫斯.奧立弗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3、
與奧立弗的一場虐戀，是費雯.麗難逃的情劫。
有一種姻緣叫命中註定。1934年，費雯.麗和女友一起去看奧利弗主演的舞臺劇《皇家劇院》。
當她看到舞臺上這個長著ω型下巴的英俊男人時，就一眼認定：這才是我要嫁的人。
勞倫斯.奧利弗是一名男爵，同時也是演員、導演、製片人，20世紀備受尊敬的舞臺劇演員。他曾經憑藉《哈姆雷特》拿到奧斯卡最佳男主，兩度獲得奧斯卡終身成就獎。
但是與費雯.麗初相識時，奧利弗還名不見經傳，並沒有這些閃亮的光環加持。費雯.麗愛的，是他本身。
驚鴻一瞥中，她認定他是自己要嫁的人。女友取笑她痴人說夢時，她很認真地說：
會有那一天的，你等著看吧！此後，費雯.麗開始找機會參演電影，只有一句臺詞的小角色也極力爭取。因為奧利弗的主場在舞臺劇，她便在這方面找演出機會。後來，因為出演了舞臺劇《道德的面具》，她在當地變得小有名氣。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兩年後，她等來了和奧立弗合作出演《英倫浩劫》的機會。
就像彗星撞上地球，一發不可收拾。
但這份愛的開始並不美好，因為雙方都是有家庭的人。他們向各自的配偶提離婚，均被拒絕。
這場暗中醞釀了兩年的愛戀，就像一場野火，一旦引燃，便難以澆熄。為世所不容中，他們頂著道德的壓力偷歡，200多封熾熱的情書，是一把又一把助燃劑。
終於有一天，豁出去了的費雯.麗搬進了奧利弗的新別墅同居。揹負著輿論壓力的她，那段時間在朋友眼中美得不可思議。
如果註定要走向毀滅，就讓我在熄滅之前燃燒一把。費雯.麗骨子裡就是這般決絕的女子。
4、
這段糾結著春光與荊棘的愛，在費雯.麗憑《亂世佳人》拿到奧斯卡女主那一年出現了轉機，雙方的配偶終於同意離婚了。
費雯.麗和奧利弗一刻也不願意等，連夜在一個小教堂舉行了婚禮，費雯.麗的好朋友凱瑟琳.赫本是從睡夢中被叫起來擔任伴娘的。
童話故事一般講到這個時候就畫下了休止符，因為愛情儘可以唯美動人，婚姻生活往往一言難盡。
費雯.麗和奧利弗這對天成的佳偶，也沒能逃脫婚姻的魔咒。
婚後，他們夫唱婦隨，合作出演電影、舞臺劇，也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可惜，好景不長。在一起生活不到十年，完美的結合就有了裂縫。
在有著“莎劇王子”之稱的奧利弗面前，費雯.麗始終愛得有些卑微。她的愛之濃度一直高於奧利弗，也認為他的藝術成就高過自己，所以始終對他是仰視的。因此，哪怕她比丈夫先拿到奧斯卡小金人，也一直藏著掖著不敢秀得太高調，怕刺激到他。
同時，為了能與奧利弗在戲劇舞臺上比肩而立，她把事業方向也轉向了舞臺劇演出。其實她的聲線比較單薄，身體又虛弱，並不適合舞臺劇。但是，為了能和奧立弗做一對勢均力敵的夫妻，費雯.麗不惜過度消耗自己。
各方不利因素，也在這段婚姻裡推波助瀾。
婚後不久，二戰爆發，奧利弗回英國服了兩年兵役，費雯.麗則成了真正的亂世佳人，跑到北非巡演，顛簸流離。
她之前拍攝《亂世佳人》時，因為高強度的拍攝導致精神緊張，最多時一天能抽四包煙。再加上紅土粉塵吸入太多，埋下了肺結核隱患，後來也開始爆發。再加上她懷著身孕拍《埃及豔后》，不幸流產。
再後來，像是某種詛咒一般。她主演的《慾望號街車》，女主布蘭奇最後被送入了瘋人院。而她對角色共情太深，戲殺青後，她本人也被送入精神病院治療。
分離、奔波、疾病、流產、精神崩潰，重重打擊之下，她患上了躁鬱症，經常莫名其妙情緒發作，而那個時候，奧利弗就成了她發洩的靶子。病發時，她辱罵他、甚至動手打他。過後卻又跟他談笑風生，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樣的情形，在兩人的婚姻生活裡頻繁上演，極端時甚至激化到互扇耳光的地步。
奧利弗曾跟人說：別人眼中的費雯麗是高貴優雅的，只有在我面前，她才表現得像個女巫，因為她不必費力去掩飾。
人往往就是這樣，最乖戾任性的一面，永遠只對著身邊最親近的人展露。
苦悶的奧利弗開始向外尋求精神慰藉，1957年，他遇見了女演員瓊.普萊懷特，開始了長達三年的婚外戀。
奧利弗將自己的背叛視作自保，如同一條救生筏已到了它的負荷極限。
他說：“問題還不僅在於我要活要下去，我擔心我會殺了她，搞得同歸於盡，死一雙而不是死一個。”
5、
愛情從美好變得醜陋，有時候，只需要一場婚姻的距離。
在費雯.麗的悲劇婚姻裡，關鍵殺手並不是她的疾病，而是她的性格、態度和行為。
她曾在日記裡承認：瓊愛奧利弗，愛得簡單，落落大方，不像我，步步為營。
《圓桌派》裡，蔣方舟根據自身體驗，說了一番肺腑之言。她說：愛情在每個人心目中佔的比重是不一樣的。她確定自己和愛人百分百相愛，但愛情之於她，要佔去人生三分之二的比重。同樣的愛對對方來說，只佔三分之一比重。這落差導致她心理失衡，甚至會嫉妒起對方，就因為他在這段關係裡依然有社交、有自我、顯得遊刃有餘，而自己卻總是在想他。
費雯.麗“步步為營”四個字，就很說明問題，她太愛奧利弗，愛得失去了自我。她意識到了自身問題，卻無法改變自己，再這樣繼續下去，只有兩敗俱傷。所以她默許了奧利弗的婚外戀，自己也接受了小十幾歲的戲劇演員約翰.梅里維爾的感情。
費雯.麗45歲生日那天，奧利弗寄來一封信，提出了離婚請求。費雯.麗戲謔地登報聲明，表示“本夫人自然悉聽尊便，以遂其願。”
那樣艱難爭取來的婚姻，不過相守了十年，就分道揚鑣。是愛不在了嗎？非也非也。
費雯.麗雖然同意離婚，但她卻堅信：無論從前還是現在，抑或遙遠的將來，我都不認為，這世上還有其他女人能比我更愛他。
奧利弗在與她分開後說：我從沒有如此深愛過一個人，但是與她生活真的太難了。
“愛到痴狂”，這四個字單從字面上看，可以理解為極致的深情。但是付諸實踐，卻會讓人恐懼。
所以竇文濤說，感情是非常細微的東西，一旦落到現實中，有時候就會顯得醜。
費雯.麗也許自己覺得，她愛奧利弗，愛得如此熾熱、純粹、毫無保留。但對奧利弗來說，她的愛是烈焰、是繩索、是天堂亦是深淵。
費雯.麗對奧利弗的愛，有如純金、有如信仰。純粹、堅定、牢不可破。
她曾對記者說：寧願和奧利弗度過短暫的一生，也不願和別人共度漫長人生。
6、
她人生最後的階段，是和約翰一起在鄉下度過的。約翰遷就她所有古怪行為和暴躁脾氣，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但她的心，始終牽繫在奧利弗身上。
她床頭擺放的是奧利弗的照片，她寫信，署名一直是“奧利弗夫人”。她甚至讓約翰給她念奧利弗從前寫給她的情書。她收藏的德加名畫《浴女》，臨終贈予對象也依然是奧利弗。
所以你看，愛的弔詭，經常是一方愛得灑脫，一方就註定狼狽。一方愛得純粹，一方就備受煎熬。真正能做到松馳平和的愛，究竟是不是愛？我也不知道。
1967年7月7日，因為肺結核病導致的心力衰竭，費雯.麗在家中去世，享年54歲。
消息公佈那晚，倫敦所有舞臺劇院將腳燈熄滅一分鐘，用以緬懷這名偉大的演員。
費雯.麗的一生，如急景凋年。但她在最美的時候，遇上了最愛的人，也是命運的一種恩寵。
費雯.麗後來被拍賣的藏品中，有一枚金戒指，刻著“永遠的勞倫斯.奧利弗.費雯”。
雖然永遠並不遙遠，但是費雯.麗從不言悔。
她說：如果人生再重來一次，她還是會做兩件事。一是做演員，二是離婚嫁給奧利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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