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秦在電影《大約在冬季》音樂分享會現場。）
演唱會最後一首大合唱，歌迷們都沸騰了。
“沒有你的日子裡，我會更加珍惜自己，沒有我的歲月裡，你要保重你自己……”
1991年，齊秦演唱會現場，女主角邂逅男主角，從此兩人展開了長達近30年的情感糾葛。
電影《大約在冬季》用齊秦的這首經典作品，串起了不少人的青春記憶。
從電影大綱到原創小說再到電影劇本，《大約在冬季》幕後團隊耗時4年，但媒體和大眾還是將它看成是消費情懷的作品，吐槽劇情和演員表演的聲音比比皆是，票房差強人意。
儘管如此，不少人還是說看到齊秦在片中唱起老歌的畫面時，感動不已。
“封神”
電影上映前後，齊秦發表了新專輯《穿樂》，以及幾首老歌新唱作品，活躍得像個新人歌手。
眼前的齊秦身穿黑色T恤和皮褲，皮膚黝黑，肚腩微凸，很難讓人聯想起他20多歲時的瀟灑形象。
上世紀80年代，他披著一頭長卷發，穿著緊身背心，吼著“我是一隻來自北方的狼”。很長一段時間，臺灣地區的電視臺難以接受這種出位形象，拒絕他上節目。
1985年，齊秦出版了第一張創作專輯《狼》，“狼”成為他為人熟知的意象。他借《狼》描述年少輕狂的歲月，也用這首歌為狼正名。他的許多作品，撫慰了內心壓抑又渴望被瞭解的寂寞人群。
“那時候他才貌雙全，嗓音又漂亮，幾乎是鶴立雞群的樣子。”高曉松的青春記憶裡，有許多人模仿齊秦吉他彈唱。
另一位齊秦歌迷——白巖松，乾脆借用齊秦專輯名《痛並快樂著》給自己寫的書定名。30年前，白巖松大四實習時，聽得最多的歌就是齊秦的《冬雨》和《狼》。
2013年齊秦參加了《我是歌手》第一季，節目專門錄製了一集致敬齊秦專場。競演歌手全都翻唱改編齊秦作品，史無前例，後無來者。
“一個職業歌者，能夠在歌壇存在，至少有1首代表作；有3首代表作的人，可以在行業裡很長時間；有5首以上代表作的人，可以做個人演唱會；
有10首、20首甚至30首代表作的，華語樂壇30年來屈指可數，齊秦就是其中之一。”同樣參加了《我是歌手》第一季的胡海泉這樣說道。“他不是一個簡單的歌者，很獨特。在我心裡，他是個詩人。”《大約在冬季》編劇饒雪漫是齊秦歌迷，讀書時曾給齊秦寄過萬言長信，還曾逃課去看他的演唱會。在她看來，齊秦有一把講述故事的好聲音，他的許多歌曲唱出了那個時代年輕人的心情。
從前唱生離，如今唱死別
在電影《大約在冬季》音樂分享會彩排現場，齊秦隨意哼唱起《外面的世界》，現場一陣歡呼。一身正裝的年輕保安筆直站在牆邊，忍不住連連說“真好聽”。
好聽，是大眾對齊秦歌聲的樸素評價。他的作品中，流傳最廣的那些——《大約在冬季》《外面的世界》《夜夜夜夜》《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等，都旋律動聽、朗朗上口。
30多年後，齊秦為電影重新灌唱《大約在冬季》。大家都說他的聲音滄桑了，但人更溫和了。
晚上8點多，齊秦來到採訪間。聽說是文字採訪，他跟化妝師說不用補妝了，然後主動把自己的椅子拉向我說：“坐得近一些，聽得更清楚！”臉上帶著和氣的微笑。
《大約在冬季》是一首讓齊秦家喻戶曉的作品。
1986年冬天，他和當時的女朋友王祖賢聚少離多，那時王祖賢常年在香港拍戲，齊秦則主要在臺灣做歌手。“平常我若得空會去香港探班，去看看她。手上拎著的是買的大閘蟹，到了她家後兩個人卻為一些小事大吵一架，把大閘蟹弄得一地都是，然後我就閃了。她回到臺灣來看我，我們會開車去陽明山，把天窗打開，看看星星，聊聊天，再喝上兩杯。”
年輕戀人間的思念和磨合，被齊秦用15分鐘寫成了《大約在冬季》，詞曲一氣呵成。
“精神上受苦的人，擁有的創作資源，是精神上安逸的人無法領略的。”齊秦把感觸寫進歌裡、融入歌聲，《夜夜夜夜》《思念是一種病》等情歌，也是唱透了別離與思念。
2002年發表《呼喚》專輯後，齊秦進入了創作的沉澱期。新作不多的十幾年裡，他一直在做個人演唱會、跑商演，也通過博客、微博，向歌迷發佈動態。
“對我來說，早期已經有了很多傳唱度不錯的作品，沉澱非常重要。如果一直處於一個自我消耗的狀態，那音樂生命也會相應縮短。某種程度上，這種沉澱也是對音樂生命的保護吧。”齊秦說。
現在的生活，他更加跟著感覺走，不會像年輕時仔細規劃，更珍惜與家人朋友相處的時光。
“音樂可以穿越輪迴，然而時間不能。我看到很多朋友說走就走，很多人說跌倒就跌倒，這都不在計劃範圍內，你只能把自己做好。”多年前，離別曾是他許多歌曲的主題，如今他會唱一些紀念故人的歌曲。
上個月推出的新專輯《穿樂》中，主打歌《鼓聲若響》，唱給十幾年前去世的虹樂隊鼓手徐德昌；前兩天推出的新歌《一首歌的故事》，唱給2005年意外墜亡的鼓手黃建福，還是一如既往的雋永和深情。
一度自卑
知乎網友評價歌手齊秦說過這麼一句話：“《大約在冬季》是他自己寫的！好牛啊，一輩子都可以吹牛了！”
即便30多歲時就擁有令人羨慕的成就，齊秦一直沒有因為名氣和人氣狂妄過。他管歌迷叫歌友，後輩歌手與歌迷則親切地叫他“小哥”。“我把歌唱當做我的職業，並不會因為大家喜愛我，我就膨脹，一直到目前還一樣。”
最初的他是自卑的。因為年少時曾誤入歧途，16歲的他因為一次咖啡廳鬧事被送入感化院。從感化院出來後，齊秦當過麵包店學徒、工廠包裝工人，卻找不到合適工作，一度很自卑，人生進入最低谷。
那時，姐姐齊豫已經跟著大師李泰祥錄製唱片，齊秦有時跟著她旁聽學習。“看到姐姐做音樂，能獲得這麼多掌聲和他人的尊重。我就想如果有一天，能跟姐姐一樣做歌手的話就好了。”
齊秦發力學習吉他彈唱，去民歌餐廳應徵駐唱歌手。應徵了十幾家後，終於得到工作機會。“每個月能掙幾千塊臺幣，我感覺非常開心，階段性成功已經達到了。”駐唱那兩年，讓齊秦不再懼怕表演，唱歌越來越悠然自得。
跟齊秦同期在民歌餐廳駐唱的，還有潘越雲、李宗盛。齊秦那時候會在舞臺邊偷看李宗盛彈吉他。有時候會跑到李宗盛家開的瓦斯行，一起研究做音樂。“那個時候，這些唱歌的朋友，不吝惜自己的東西，願意互相傳遞經驗。”
看到李宗盛形成了個人創作風格，齊秦自己也嘗試寫歌。回憶起做音樂最開心的時光，他認為是《狼》推出那年。《狼》5月剛推出時，只賣了幾千張，後來成績越來越好，到11月銷售超過23萬張，前所未有。“要是唱片賣得不好的話，我不曉得要從事什麼行業了。”這讓齊秦終於安下心來做音樂。
對音樂他也不是沒有遺憾。“有段時間，我寫了一些表達自我的民謠搖滾歌曲，唱片公司聽了後說不咋地，你還是唱流行的情歌吧。”這讓齊秦備受打擊，珍愛的作品《自己的心情自己感受》《狂流》等，即便推出也沒被主打，影響力不大。
下山之路
“日子是充滿了工作。日子是苦而無趣的。每一天開始，我都想放棄。每一天結束，我都答應了另一天的約會。”1992年正值事業黃金期的齊秦非常忙碌，在出版的自傳《邊界手記》中，他想逃離工作。
“他像個小孩，一個揚起雙臂，整個天空便開闊起來的小孩。”在齊豫看來，青年時期的齊秦想象力無窮、敏感又富駕馭能力。她把齊秦比喻成瘋狂的駕駛員，他需要一架不會出毛病的飛機和遠得像芝麻的地面觀眾，自由翱翔在沒有邊界的天空。
一個多月後，齊秦就60歲了，早已走過事業的黃金期，當被問起是否滿意現狀，齊秦回答：“我從來不會後悔，因為都是自己選擇的過程。生活中，要做好自己，迎接不同的環境，不需要太過於掙扎、憤世嫉俗。”
齊秦很懷念早期做音樂時的狀態。“我那時一直在拼命寫，天天琢磨、天天弄，自己彈貝斯、彈吉他、和聲。”
現在他並沒有規劃自己什麼時候退休，工作變成了享受。“音樂是自己喜歡的東西，能唱就儘管唱，一直唱到唱不動為止，一直到寫不出來為止。”
最近幾天的QQ音樂流行指數榜上，前20名裡有兩首齊秦的老歌。一首是他與電影《大約在冬季》主演們合唱的同名主題曲，一首是蔡健雅在綜藝中翻唱的《原來的我》。據統計，QQ音樂的90後用戶佔比近60%，這兩首歌比他們年齡都大。
電影結尾，2019年齊秦演唱會，男主角捧著一束花，期待與女主角重逢，齊秦再次唱起《大約在冬季》，鏡頭漸漸淡出。
電影是開放式的結局，現實生活裡，齊秦對音樂的執著從來沒有改變。
有了兩個孩子後，雖然創作節奏放慢了，但齊秦並不著急，“一段時間過去，你會有新的心情去激發新的靈感”。他珍藏著李格弟、饒雪漫近些年給他寫的好詞，希望明年可以寫幾首歌，再出一張新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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