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9 三十七:內室乞恩,後庭說事

上回講到,韓道國在鋪裡吹牛皮,被人告知老婆給自己戴了綠帽,和二弟被抓現行,準備扭送到衙門報官定刑。要知道,古時的通姦罪可是很嚴重的罪行,特別是對女方的刑罰更是嚴苛。因為在封建社會中,女子被要求一切尊崇丈夫,要遵守三從四德,對於這種擾亂人類綱常倫理的婦女,輕則監禁,重則要被浸豬籠處死。當時韓道國一聽發生了這種事,而且還要解送官府,立時就慌了。任何一個男人,知道自己的老婆出軌,肯定是要嚴厲處理姦夫淫婦,而韓道國則是想要保住自己的老婆,可能是王六兒的姿色吸引了他,也可能是韓道國是真的愛他的老婆,不過我們不得而知,也不做過多的猜想。

於是急來與來保商議,想找出辦法保住自己的老婆,可是來保也沒辦法,只得再尋應伯爵。韓道國一見到應伯爵就撲通一跪,哭著說出事情的前因後果,請求應伯爵伸出援助之手。應伯爵平時在西門慶面前只是一個插科打諢的幫閒人員,找盡各種機會白吃白喝,自上次為鄭愛香出氣之時起,讓我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這次再一次讓我感覺到他是一個可以撐得住大事的人。對於韓道國的請求,應伯爵反應迅速,思維縝密,馬上就叫韓道國寫帖去求西門慶,什麼其他閒雜話都不要寫,就說自己時常在鋪子裡照看生意,家裡的老婆無人照看,時常被街坊裡面這群老光棍打磚掠瓦,欺負娘子,弟弟韓二看不過去,和那群混混撕罵,反被這群人抓住,綁在鋪子裡要解送官府。希望西門慶寫一份帖子給李縣長,不要娘子見官。不得不說,應伯爵在為人出謀劃策這方面上還是有很高的的見地,若是一個沒有豐富社會經驗的人,如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策劃出這麼縝密的策略,同時還讓原告人瞬間就變成了了被告人,將整個案情完全給反轉過來。可見,判斷一個人不能靠他的表面,更要看他遇到情況時,所能提出的解決問題的辦法。

應伯爵引著韓道國來到西門府,西門慶正在房裡看李瓶兒裁衣,奶孃抱著官哥兒,迎春拿著熨斗,完全就是一副閤家歡的歡樂溫馨場景。田曉菲在其書點評:“這種溫馨的家庭情景,在西門慶真是何嘗有過!金蓮那邊,不寫其冷落,而冷落如見。其實金蓮受寵時,嬌兒、玉樓、瓶兒、月娘屋裡又何嘗不冷落,但是這些人沒有一個有金蓮熱,熱人一旦冷落下來,淒涼況味不免更勝他人十倍。”

西門慶見了應伯爵和韓道國二人,韓道國可能是緊張,也可能是害怕,一直支支吾吾,說不出重點,應伯爵趕緊代韓道國說出了來由。西門慶一聽,小事一樁,只要他拿帖給李縣長,就可以直接把人提到他的衙門裡,不用再經過縣長審問,韓道國的老婆也不用上衙門,只要韓二去做個人證就夠了。再叫來個節級(武官系列裡最小的官),分付去告訴地方保甲,放了王氏,查出幾個小混混名字解報來,明日衙門聽審。可以看出,首先,西門慶的辦案手法已經很嫻熟,對韓道國案子的處理也很專業;其次,他已是完全壟斷地方的司法案件審查權,只要他的一紙帖,就可以隨意操控司法程序,甚至顛倒是非,變原告為被告,這些對西門慶來說都不在話下。

三十七:內室乞恩,後庭說事

第二天,一干人等被帶到提刑院,夏提刑是主審官,上堂詢問案情,韓二早被交代,就說混混調戲自己的嫂子,自己氣憤不過,與他們有爭執,卻被他們押送到衙門來。夏提刑再問眾混混,眾人都說韓二與嫂子有染,被大家抓個現行。夏提刑無法定奪,提議叫王六兒上朝審問,西門慶這時候搶過上司的話頭,說不必叫王氏了,想必是王氏有些姿色,才引得光棍們調戲,不遂才有此案。夏提刑表明上雖然是西門慶的上司,但是背後的靠山遠不如西門慶強大,也只能聽著西門慶,由著西門慶把案情顛倒,把原告說成被告。可見,在一個人治而非法治的社會里,法律條文形同虛設,司法程序也只是一個供權勢玩弄的玩物而已。喝令左右拿夾棍來,每人一夾、二十大棍,打的皮開肉綻,況且又皮薄肉嫩,個個號哭動天,都收入監中。

小混混們的家人想要解救自己的孩子,但是苦於西門慶的權勢,對於西門慶這樣一個不缺錢的人,打點財物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於是眾人每人湊了十兩銀子,合計四十兩一同來求應伯爵幫忙。應伯爵爽快收下,答應他們將事情辦妥。要知道,那群小混混正是吃了應伯爵的計才吃的牢飯,如今他又收了他們家人的錢要解救他們,這樣做不就是雙頭蛇牆頭草了嗎?他既然收了錢,肯定就心裡有把握的,那麼他又是如何處理的?

應伯爵沒有直接找西門慶,而是拿著四十兩中的十五兩(剩餘的二十五兩進了自己的口袋),找到了夏提刑送給西門慶的小美男子書童,書童和他說吳大舅早就來找過西門慶了,西門慶不肯依。應伯爵最好再加五兩銀子,讓他去找李瓶兒說,如今李瓶兒是西門慶最聽話的人了,由她來說成功率機會高很多。書童拿著銀子,砸下來其中一兩五錢,買了一罈金華酒和雞鴨魚等物,讓來興兒媳婦惠秀整治好,叫畫童兒送到李瓶兒房裡,很是殷勤。李瓶兒自從生了孩子,就想多做點善事為孩子積陰德,可憐那四個小混混被打得皮開肉綻,爽快地答應了書童的請求。我們看一下,四十兩救人命的銀子,被應伯爵抽了二十五兩,被書童抽了十三兩五錢,實際用上的只有一兩五錢,大頭全部進入中間人的口袋了。原來這場官司的真正受益者是處於中間的說情者,所以自古至今,很多東西的買賣,利潤的大頭都由中間商賺得,而實際的需求者,不是買貴了就是賣便宜了。

晚間,西門慶來到李瓶兒房中,吃酒的中間問起帖子的事,李瓶兒只說花大舅那裡找人來說,叫饒了那幾個混混。西門慶聽李瓶兒的話,答應明日到衙門裡,每人打一頓就放了。西門慶可以對吳月娘不買賬,對吳大舅不買賬,也可以對花大舅不買賬,但是就是不能不給李瓶兒面子,畢竟她現在正是西門府繼承人的老媽。而李瓶兒也深知此時西門慶的軟肋,只要略微施加一點點撒嬌,在這個時候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正是:情知語是針和絲,就地引起是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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