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7 性惡霸哈維韋恩斯坦的紐約時報羅生門

作者 傑羅姆

《哈維·韋恩斯坦醜聞與紐約時報敗筆》:可以證明或者證偽相關事實的人,在紐約時報大樓裡多得去了,但大家都愛惜自己的羽毛,不願意多說一句話,不願意對嚴重損害紐約時報形象的前同事莎朗韋克斯曼的說詞予以遣責或者支持。任何形式的表態,顯然都會有後果,都將經受現實與歷史的雙重檢驗。。

性惡霸哈維韋恩斯坦的紐約時報羅生門

零陸 莫須有的韋恩斯坦紐約時報之行


莎朗·韋克斯曼在2017年10月18日的報道中十分確定地指出:已經有三個人確認韋恩斯坦2004年到訪紐約時報就韋恩斯坦報道施壓這件事。

根據他們的敘述,韋恩斯坦和他的律師大衛∙博伊斯(David Boies,美國最著名的大律師之一 ) 親自到紐約時報編輯部與比爾∙凱勒會面。記住大衛∙博伊斯這個角色,他在2017年韋恩斯坦醜聞敗露前後,將再次粉墨登場,是十分重要的黑手。2017年,鐵證顯示,他以《紐約時報》代表律師的身份,暗中無所不用其極地破壞《紐約時報》揭露韋恩斯坦的報道。

性惡霸哈維韋恩斯坦的紐約時報羅生門

美國大律師大衛博伊斯

向韋克斯曼確認這件事的人中的一位,是2004年加盟《紐約時報》的邁克爾·謝普利(Michael Cieply),他是韋克斯曼的頂頭上司,向“文藝部主任”喬納森∙蘭德曼報告的影視編輯。此前,他為《洛杉磯時報》、《華爾街日報》報道好萊塢,是資深好萊塢圈內人士。

作為直接的影視口編輯,邁克爾·謝普利回憶了2004年的那次會面:“我確實記得哈維、博伊斯,可能還有馬修(Matthew,韋恩斯坦的發言人)來見過凱勒。”

邁克爾·謝普利告訴莎朗·韋克斯曼:“據我所知,凱勒從來沒有采取什麼行動來壓下那篇報道。但是我的確記得我曾經與哈維進行過言詞激烈的交鋒,我捍衛你報道這個故事的權力。”

邁克爾·謝普利願意公開力挺莎朗∙韋克斯曼。他的證詞顯示,凱勒的確在紐約時報大樓內見了韋恩斯坦,但凱勒本人可能並沒有直接參與壓制報道。而邁克爾·謝普利本人,還曾與韋恩斯坦進行了爭辯。

看起來,邁克爾·謝普利對這件事情十分確定,記憶清晰。從邏輯上講,這位韋克斯曼的頂頭上司,是好萊塢圈內人,不僅認識韋恩斯坦,還認識韋恩斯坦的發言人馬修(Matthew,韋恩斯坦的發言人),大約不會搞錯人頭。更關鍵的是,邁克爾·謝普利的力挺,顯示了他作為一個資深新聞工作者認為,以他自己的專業標準衡量,莎朗韋克斯曼報道,有料。如果他也和他的上司、“文藝部主任”喬納森∙蘭德曼持一樣的觀點,莎朗韋克斯曼的揭秘報道根本沒有機會出現,莎朗韋克斯曼也根本沒有機會去歐洲公費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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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朗·韋克斯曼

邁克爾·謝普利為比爾·凱勒劃了條重要的紅線。但是,關於與莎朗·韋克斯曼正面衝突的喬納森∙蘭德曼,他一字不提。喬納森∙蘭德曼也是圈內人士,也象莎朗·韋克斯曼、邁克爾·謝普利一樣,認識影業大亨韋恩斯坦。

邁克爾·謝普利的敘述與碰巧在那一天到訪紐約時報編輯部的自由撰稿人羅斯∙約翰遜(Ross Johnson)的回憶完全一致。

羅斯∙約翰遜在寫給韋克斯曼的郵件中說,那是2004年9月初的某一天,那天,韋恩斯坦到訪的事情是紐約時報編輯部裡的熱門話題。邁克爾·謝普利當時也是羅斯∙約翰遜的編輯。他說,邁克爾·謝普利告訴他韋恩斯坦等三人為了見凱勒費了不少勁。為了見凱勒,他們在車上繞著紐約時報大樓轉了好多圈,最終搞定了行程。羅斯∙約翰遜說,那天,他與邁克爾·謝普利相約討論一篇有關好萊塢的稿子,那篇稿子後來發表於2004年10月6日。

而莎朗韋克斯曼聲稱被肢解的報道《米拉麥克斯公司起訴前意大利主管,他有兩份職業》發表於2004年12月13日,距莎朗韋克斯曼從歐洲採訪歸來約3個月,距眾人聲稱的哈維韋恩斯坦到訪紐約時報約3個月。

第三位向韋克斯曼證實那次會面的人,對那次會面的瞭解,好像更多,但他(她)拒絕公開自己的身份。他(她)的描述與上述兩位基本相同。他(她)說:“哈維∙韋恩斯坦與凱勒的會面肯定存在,我想,吉爾∙阿布拉姆森也在場。”這位匿名證人,顯然還在紐約時報工作,而且看起來知道得更多,由於可以理解的原因,他(她)要求匿名。

如果把莎朗韋克斯曼本人作為第四位證人的話,2004年時任總編輯比爾∙凱勒,可以被視為第五位證人。

比爾∙凱勒兩次拒絕直接回答韋克斯曼關於這次會面的問題。但他進行了兩次間接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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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時的紐約時報總編輯比爾凱勒

在第一封郵件中,他說:“我不記得時間與話題了,但我的確記得哈維∙韋恩斯坦他們來抱怨什麼事。”

但是,在第二封郵件中,他改口了。他說,他記憶中的那次會面應該是在2007年,有關戴衛∙卡爾的一篇文章。比爾∙凱勒還給出了一堆有關那次會面的細節。

當韋克斯曼再次詢問有關2004年會面的時候,比爾∙凱勒不再回應。

吉爾∙阿布拉姆森對莎朗∙韋克斯曼的查詢也進行了回應。韋克斯曼告訴她,有一個瞭解2004年韋恩斯坦到紐約時報施壓的紐約時報同事說當時她也在場。吉爾∙阿布拉姆森回應很簡單 ,就一個詞:“Untrue,假的。”

那意思是什麼呢?是會面是真的,但她在場是假的;還是會面是假的,她在場更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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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韋恩斯坦的一位代表說,此事他們正在核實;哈維韋恩斯坦的律師拒絕評論,而紐約時報的發言人說紐約時報總編輯迪恩巴奎特堅持他原先的回應,直接把韋克斯曼詳盡提供的三個證人的確鑿證言與比爾凱勒的間接證言視為空氣。

我們在這裡面對著一堆暖昧的、不直接的、不確定的否認,以及一堆確鑿的、直接的、細節生動的指控。

其實,這裡的核心事實只有兩個,哈維韋恩斯坦2004年有沒有到訪紐約時報?韋克斯曼有沒有寫一篇劍鋒指向韋恩斯坦的報道?可以證明或者證偽相關事實的人,在紐約時報大樓裡多得去了,但大家都愛惜自己的羽毛,不願意多說一句話,不願意對嚴重損害紐約時報形象的前同事莎朗韋克斯曼的說詞予以遣責或者支持。任何形式的表態,譴責或者支持,顯然都會有後果。大夥知道,他們的發言將會經受現實與歷史的雙重檢驗。

請回憶一下,迪恩巴奎特的澄清聲明(顯然是個大新聞),是哪位記者或者編輯執筆寫的呢?那篇聲明發表在“讀者中心”,署名“紐約時報”。紐約時報原來有一個職位“公共編輯”,那個職位不受總編輯約束,相反,他(她)可以代表讀者質疑並約束總編輯。當年紐約時報的普利策新聞獎獲得者、伊拉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假新聞的炮製者朱迪思·米勒(Judith Miller)的劣跡,就受到了當年的紐約時報公共編輯丹尼爾·奧克倫特(Daniel Okrent)在紐約時報上的公開炮轟。

丹尼爾·奧克倫特的文章標題為《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還是大規模混水摸魚?》;而紐約時報的官方道歉聲明,羞羞答答地藏在 A10 版中,讀者們通過這位公共編輯在紐約時報版面上公開指出這一雪藏道歉聲明的小動作缺乏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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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還是大規模混水摸魚?》

順便說一下,公共編輯一職就是在比爾凱勒出任總編輯時,為了平息著名的傑森·布萊爾(Jayson Blair)造假醜聞帶來的眾怒而設立的;丹尼爾·奧克倫特是比爾凱勒聘請的第一任公共編輯。可惜,公共編輯職位已經在2017年被紐約時報終止了,再不會有紐約時報的公共編輯在紐約時報的公共編輯專欄上炮轟紐約時報了。


不過,紐約時報大樓裡有沒有、有多少暫時敢怒而不敢言的“深喉”,誰知道呢?

相信迪恩∙巴奎特早就有了自己的確定的答案了。只是他可能不願意以十分確定的方式證偽或者證明,不願意製造二次傷害。他只願意以並不十分確定的方式來確定。無論如何,那不是他的事情。他是反韋恩斯坦的英雄。有報道指在喬迪坎特調查過程中,韋恩斯坦多次要求見迪恩∙巴奎特,迪恩∙巴奎特知道分寸,嚴加拒絕,讓韋恩斯坦與韋恩斯坦的人直接找喬迪·坎特溝通,直接向記者提供事證,如果有可以澄清事實的事證的話。

比爾凱勒在給韋克斯曼的郵件中,還有一段話是語重心長且十分耐人尋味的:“十多年以後,《紐約時報》、《紐約客》雜誌搶了你的獨家新聞,感覺的確不怎麼樣。但是,你不能因此去責怪編輯,去責怪韋恩斯坦的霸凌,事實上,你應該責怪自己沒有足夠的事證搞定那個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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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話信息量很大,實事求是,合情合理。莎朗韋克斯曼的確有情緒。不過,這段話聽起來好像有些潛臺詞:當年,壓下你的報道,完全是因為你沒有足夠的證據,沒什麼可抱怨的。

這段話,從邏輯上講,有說漏嘴嗎?

比如,基於比爾凱勒上面這段話,可以提出這樣的問題:你怎麼知道韋克斯曼沒有足夠的證據?你當年真的看過韋克斯曼的初稿或者直接間接地聽過韋克斯曼的報告嗎?更簡單的問題,你確定韋克斯曼當時在追蹤韋恩斯坦?你的記憶中,不是根本就沒有那回事情嗎?對於一個無中生有、無情詆譭紐約時報的記者,哪裡用得著這樣苦口婆心?

其中的奧妙,每一個讀到這裡的人,都會有自己的判斷。是韋克斯曼想搭便車蹭熱點往自己臉上貼金,從而誣陷紐約時報,還是當年的紐約時報總編輯們為了維護自己以及紐約時報的聲譽而在向迪恩巴奎特掩蓋點什麼,從而把今天的迪恩巴奎特推到熱鍋裡?

我們暫時沒有結論。但確信,你可以有結論。

如果認為莎朗韋克斯曼三位證人提供的還不是真相的話,真相肯定還在其它某個地方,也許在某份訪客名單中,也許在某段視頻監控中,也許,在某位不願意再沉默的證人證言中。而且,真相最終肯定會出現。因為,韋恩斯坦案作為驚天大案,各種更一步的細節與指控正在不斷爆出,不斷有當年的受害者放下包袱站出來指控哈維,其中實名的強姦指控就有多起。歐美警方正在分頭蒐集鐵證,以正式起訴韋恩斯坦。(2018年2月11日,紐約州檢察長辦公室對韋恩斯坦提起了正式的指控)而2004年9月發生在紐約時報大樓裡的莫須有的羅生門故事,在這個驚天大案的必然的多場次馬拉松式攻防中,真相大白的概率頗高。

在這過程中,韋恩斯坦與《紐約時報》之間圍繞著韋恩斯坦性醜聞的其它一些恩怨情仇也在自然地浮出水面。有證據顯示,十幾年來,除了莎朗韋克斯曼,還有其他的紐約時報記者也在向韋恩斯坦發難,韋恩斯坦本人和其御用大律師還曾為此親自到訪紐約時報,紐約時報總編輯還親自會見。我們將在後面繼續講述這些衍生的故事。

“灰貴婦”的清白必將得以嚴正捍衛,或者被無情地玷汙。韋克斯曼的專業信用,也必將得以強化或汙損。

性惡霸哈維韋恩斯坦的紐約時報羅生門

在另一方面,為韋克斯曼提供證詞的邁克爾·謝普利在業內非等閒之輩。2016年7月,邁克爾·謝普利離開紐約時報之後,出任好萊塢娛樂網站 Deadline 的執行編輯。他的清譽與專業判斷也正面臨著挑戰。他也在等待著證明自己的證明,是可以被證明的。

有趣的是,莎朗韋克斯曼10月8日的指控得到了各方的迅速回應。但她10月18日更進一步、更直接、細節更為豐滿的指控,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是不屑於回應,還是擔心回應會引出更多的回應,從而必須進行更多的回應?言多必失,沉默是金。

球再次回到了《紐約時報》的腳下。球不可能始終靜止在那裡。


(待續。上面的故事,只是開始。我們很快就可以看到13年前韋克斯曼所講的故事的主角與配角,以這樣那樣的方式再次粉墨登場。而且,我們還有機會知道,他們扮演的角色,其實比所有想象都更為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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