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始居亳,從先王居”,這是商湯滅夏前的都城,即南毫或北毫(蒙亳)。湯滅夏以後,又在夏都附近建西亳,那麼,西亳到底在哪呢?
目前,爭論的焦點主要集中在偃師商城及鄭州商城上,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西亳”?
主張偃師商城為商湯亳都、鄭州商城為仲丁做都者(下稱西亳說)認為,偃師商城的始建年代早於鄭州商城,並且與文獻記載的地望吻合。偃師屍鄉溝發現的商城,學術界公認是商代早期的城,與文獻(包括墓誌銘)記載的西亳,其時代、地望基本吻合。
如《漢書·地理志》河南郡偃師縣屍鄉條班固注:“屍鄉,成湯所都。”《帝王世紀》雲:“偃師為西亳。”《史記·殷本紀》正義說:“亳,偃師城也……湯即位,都南亳,後徙西亳也。”“河南鞏縣西南有湯亭,或言亳即偃師。”偃師商城在河洛之間,今河南偃師城西二十里屍鄉亭。
又據在偃師商城西北不遠的杏園村出土的唐代墓誌銘記載:“附新塋於西亳…,…·葬於偃師縣西十三里武陵原大塋。”另有墓誌銘中記載“葬於亳邑鄉”等。根據以上這些記載,可確定偃師商城就是商湯毫都。
又據文獻記載“帝仲丁遷於隞”,而鄭州商城位於殷時隞地範圍內,因此鄭州商城應為商代中期仲丁所遷的隞都。從地理環境和政治環境看,偃師商城的位置均優越於鄭州商城。商湯滅夏,首要的任務是要建都立國,定都的意義不僅要有利於拱衛宗廟社援,而且更重要的是顯示代夏立國的功績。從這些因素考慮,商湯必將亳都置於偃師,而不會置於時刻受夷族威脅,又遠離夏王朝政治中心的鄭州。
這一分析也與“商湯始居於夏社”的記載吻合。《史記·殷本紀》雲:“湯既勝夏,欲遷其社,不可。”《集解》引孔安國語:“欲變置其社稷,而後世無及句龍者,故不可而止。”商湯既不能貿然遷移夏社,又必須控制夏人,於是只好在夏社(夏都)附近的偃師屍鄉溝建立一座商城,以起兩者兼顧之效。
從兩城建築佈局上看,偃師商城不僅築有南北長1710米、東西寬1240~740米、城內面積達190萬平方米的郭城,而且在城內南部正中還築有周長達800餘米的宮城。宮城中部,建有一座長、寬均達數十米的大型宮殿。左右兩側各分佈兩處與之面積相仿的獨立宮殿。居中宮殿向南,有一條平坦大道,大道兩側還分佈有數座小型夯土建築基址。這樣一組形制規整、錯落有序的宏偉宮殿建築,是有計劃建造的,作為毫都是完全相稱的。
鄭州商城在其始建的二里崗下層一期,雖有雄偉的城牆建築,但是作為政治活動中心的大型宮殿,卻尚未發現。偃師屍鄉溝商城應是商湯亳都,而鄭州商城的早期,即二里崗下層時期,應是拱衛亳都、抵禦夷族西進的軍事重鎮,至二里崗上層期之時,則成為仲丁所遷之隞都而主張鄭州商城是商湯亳都、偃師商城是太甲桐宮者(下稱鄭毫說)則認為,鄭州商城的始建年代早於偃師商城,並同樣輔以文獻為證。
“鄭亳說”認為,“西亳說”所引文獻對亳都地望的記載均屬訛傳,並根據“屍鄉南有毫坂,東有城,太甲所放處也”等文獻記載,認為偃師商城是桐宮,鄭州商城當是商湯亳都,而非仲丁隞都。根據有四:
一、《春秋》襄公十一年所載的亳城,杜預注在鄭地;
二、鄭州商城附近出土的東周陶器上發現有“亳”字陶文;
三、鄭州商城的位置不屬於殷時隞地;
四、作為隞都,文獻記載僅歷時二王,時間最多不超過26年,與鄭州商城連續作為王都的考古實際不符。
而偃師商城不是湯都亳邑,而應是二里崗文化時期的一座重要城址,時代屬於商代早期。該城位於滅亡了的夏王朝的政治中心區,且與二里頭遺址隔河相望,其性質顯而易見,它應是商人滅夏以後在這裡建立的一座軍事重鎮,用以鞏固商初西部邊防並鎮壓夏人的復辟。它可以稱之為商王朝的別都,而類似於周人在滅商以後營造的東都洛邑。
由上可知,雙方的分歧主要表現在對於兩城考古資料和文獻記載亳都地望的不同認識上。確定兩城的始建年代是解決兩城性質的前提,雙方分歧頗大。認為偃師商城是商湯亳都,其始建年代自然當屬商湯時十期。鄭州商城的時代肯定在偃師商城之後,因為成湯在立國之初不大可能同時修建兩座如此規模的都城。
“鄭亳說”則認為偃師商城是放太甲之桐宮。太甲乃成湯之孫,從湯卒到放太甲只不過六七年的時間,鄭州商城和偃師商城的始建年代應該是基本同時的,即歷史記載為商湯時期,考古學上為二里崗下層一期,所以二者的建城時間相差不遠。加之鄭州商城的規模遠大於偃師商城,作為西亳的可能性較大。
另外,也有學者認為湯滅夏後在偃師屍鄉溝建亳都,此城建成後不久覺得很不安全,便在鄭州另建新都,亦稱亳都,同時仍把前者視為西都。而偃師商城和鄭州商城,其繁榮期和衰敗期基本相同這一事實,說明兩城是並存的,即說明西亳與鄭亳是並存的商城,只不過偃師商城是在某個時期使用,而鄭州商都則很可能是仲丁遷都以前湯、外丙、仲丁、太甲、沃丁、太庚小甲、雍己、大戊等九王的亳都。
也有的學者認為早期的鄭州商城很可能興建於太甲之手,既非西亳,亦非仲丁所遷之隞都。但持這兩種觀點的人相對較少。
西亳是商湯建國之時的都城,確定西亳的位置及其文化內涵對於研究商族的起源具有重要作用,同時也可為尋找夏文化提供一個時代標尺。目前,有關西毫到底是偃師商城還是鄭州商城的爭論仍在繼續,雖然“鄭亳說”稍微佔些上風,但問題並沒有根本解決,我們寄希望於考古工作者能夠發現更有說服力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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