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一浮:學問重視踐行
李永亮
(西北師範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哲學系)
孔子二五六九年戊戌四月初九日乙卯
耶穌2018年5月23日
馬一浮作為現代新儒家代表人物之一,其學問重視踐行,延續了傳統儒學強調知行合一的特點,使學問和道德相得益彰。馬一浮的學問重視踐行源於他對學問的界定及對學問宗趣的理解。他把學問和知識、才能區別開來,認為知識由見聞而來,才能由氣質生成,但學問卻要自心體驗而後得,要變化氣質而後成,不僅僅依靠見聞和才能。學問包括自學和問人兩方面,自學是要自己證悟,問人即是就人抉擇。這種界定突出了學問的踐行性,學問非徒見聞,亦非聰明便謂已足,必須實下功夫,驗之於身心方可達到。
馬一浮認為,學問之宗趣在於成聖,所謂“學而至於聖人,方為盡己之性”。他指出,學問之道在於自盡其性,自成其德,成己成物。心性是成聖成賢、成己成物的根據,也是儒學的根本所在。在近現代,尤其是在工商業背景下的當代社會中,心性之學容易受人詬病,被看作空疏而無用。但對於中國哲學特別是儒學而言,心性之學是難以迴避的。
心性之學是內聖之學,是求之在內的,孔子說:“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馬一浮的學問處處引歸心性,他依據《大乘起信論》一心二門觀念,認為性是心真如門,情是心生滅門,而真如是離言說相的,故說性要從生滅門中“覺”義來說,此即“復性”之義,也即孔門克己復禮之義。馬一浮曾創辦復性書院,“復性”是他進行書院教育的主旨,也可以說是他一生學問的宗旨。
馬一浮學問的宗趣在於成聖,則何謂聖人?《孟子·離婁上》說:“聖人,人倫之至也。”若要在人倫日用方面達到極致,則需仁、義、禮、智、信等性德充分彰顯。人們雖然性德具足,但由於氣稟有所偏,又易溺於習染,性德遂遮蔽而不顯,由此需要“復性”。因此,成聖即是要成德,即是要知本性而儘性,即是要“復性”,具體入手處則是從人倫日用的言行下功夫,要篤實踐行。
日常言行是我們生活中所不可離而又容易體會的,儒家經典中直接描述言行之處比比皆是,如《周易·繫辭上傳》說“言行,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榮辱之主也”,《論語·衛靈公》說“言忠信,行篤敬”,《中庸》說“言顧行,行顧言”。這些語句無不顯示言行之重,並教人當言行謹慎。馬一浮也說:“庸言庸行,人最易忽,不知此乃是入聖之要門。聖人吃緊為人處,便教汝謹其言行。”從忠信篤敬下功夫,便可入德,可讓人氣清志明,可讓人虛靜和樂,產生沉著痛快的效驗。
言、行是分開來說的,實際上“言”為“行”所攝,“言”是“行”的一部分,因此,重視言行說到底是重視“行”,踐行、篤行的重要性則不言而喻。“言忠信,行篤敬”的準則可簡化為“敬”,馬一浮說:“須知敬之一字,實為入德之門,此是聖賢血脈所繫,人人自己本具。”言行既可收攝為行,也可散開而為視聽言動,孔子答顏淵“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為人們提出了實際生活中言行的準則。此處視聽言動四個條目以禮為準則,而禮的實質是敬,即是以敬為準則。敬是貫徹始終的,禮也是貫徹始終的。
馬一浮將敬、禮貫通起來,言行全體是忠信篤敬,言行全部合於禮,即可及於聖賢之境界。“言忠信,行篤敬”是人人切近可以去做的,平常人需要這樣做,聖賢同樣也如此做,因此是徹上徹下的。踐行無止境,踐行需達到篤行的程度,馬一浮說:“行之不篤,即是不誠,不誠則無物。一有欠闕,一有間斷,便是不篤。行有欠闕,即德有欠闕;行有間斷,即德有間斷。故雖曰性德無虧,亦須篤行到極至處始能體取,所以言篤行為進德之要也。”聖人在人倫日用中下功夫,其踐行達到了極致處。這正體現了學問的踐行性。
需要指出的是,馬一浮對學問的界定和今天的普遍理解不盡相同。馬一浮所講的學問主要是注重心性修養的中國傳統學術,而目前學術界所談的學問是指分門別類的各科專業知識,包括人文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可以說,馬一浮對學問作了狹義的限定,這是讀其書時需要注意的。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西部和邊疆地區項目“馬一浮儒佛會通思想研究”(16XJC720001)和西北師範大學青年教師科研能力提升計劃項目“馬一浮儒佛會通思想研究”(SKQNYB13006)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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