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3 怎樣看待大導演英格瑪·博格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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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的國寶級編導,20世紀電影大師之一。將電影藝術帶進深不可測的內心世界,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豐富的視覺意象、閃回和極端特寫等手法,展現心靈深處的憧憧幽影,以及人和上帝或人和死亡的關係。從50年代開始,作品接二連三榮獲國際大獎。1987年出版自傳。

  伯格曼1918年7月14日出生於瑞典烏普薩拉一個具有濃厚宗教氣氛的家庭,他的父親是一個虔誠的路德教徒,Bergman的童年並不自由,充斥了殘酷和壓抑,父親對他嚴厲的態度讓他在之後的創作之路上一直滲透淡淡的苦難。

  1937年,伯格曼進入斯德哥爾摩大學攻讀文學和藝術史,莎士比亞和斯特林堡等著名戲劇作家的作品給了他最初的靈感和啟示,1944年,年僅26歲的他寫出人生第一個電影劇本《折磨》,劇本以校園生活為題材,糾纏了專制和壓迫,後50年代初,他的作品已經豐盛,《夏夜的微笑》、《第七封印》、《野草莓》、《魔術師》,一系列經典讓他迅速躋身世界名導行列。

  伯格曼喜歡在電影中討論生活於靈魂,他開創了很多藝術表現手法,比如運用複雜的電影語言手段表達人物的內心世界,比如用室內心理劇的結構形式,在看似狹小的空間裡展示人的內心無比廣闊的時空變幻。

  雖然伯格曼的電影總是相關苦難,而在他的電影最後,往往透露出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1981年,他拍攝了電影《芬妮與亞歷山大》,這部陣容超級強大,記錄了他以往電影所有元素的電影,成為他電影人生的結尾,也為他的藝術傳記畫上完美句號。


影視圈Magazine


他讚美死亡,他讚美愛情

葛穎

關燈拆電影 只讀經典

英格瑪·伯格曼一生勤於拍片,89歲的他留下了48部導演作品。他把自己的無意識傾瀉在電影世界裡,留下了許多傳世名作。

伯格曼,攝於1990s

李安說自己人生第一部看的藝術電影就是伯格曼的《處女泉》,連續看了兩次,彷彿被導演奪走了童貞,他看不太懂,但是大受震撼

伯格曼的電影世界充滿著一種深刻的恐懼,這與伯格曼的童年經歷

有關。

他有一個牧師父親,嚴厲並且控制慾極強,小時候他曾經因為尿床而被關在衣櫃中;伯格曼的母親出身於上層知識分子家庭,美麗卻早逝。

童年經歷給伯格曼留下了一生的陰影,也成為了他創作的靈感之一,今天就談談伯格曼電影中的兩個重要元素

一、夢境與現實的模糊性

伯格曼說,沒有其他藝術媒介可以像電影這樣,描繪夢的具體品質

夢,噩夢,不單單隻存在於無意識中,當夢境進入到現實,並開始干擾現實的時刻,關於真實和夢的模糊性就開始產生,這就是伯格曼電影棲息的土壤。

《第七封印》中經典的與死神對弈

作為一個拍攝夢的導演,他有一個職業病——在深沉的睡眠中同時保持清醒。他的靈感經常來源於自己的夢和噩夢,他是一個清醒的做夢者。

伯格曼電影生涯中最震撼的夢世界是《野草莓》,這部1957年的電影獲得柏林金熊獎,也是伯格曼的代表作之一,影片以超然的心理分析與自我反省,傳達了一種對死亡的恐懼,對生命的懺悔與寬恕。

故事的主人公是年邁的醫學教授伊薩克,他即將前往母校接受榮譽學位。《野草莓》是身體的遠行,也是一趟心靈之旅

影片中有四段夢境,各有隱喻和指涉。第一個夢境中出現了幾段影史上最著名的無意識場景

無指針的鐘

詭異的人臉以及死亡

人死亡化成一灘水,徒留衣服

在伯格曼打算拍攝的最後一部電影《芬妮與亞歷山大》中,電影結束在祖母引用斯特林堡《一出夢的戲劇》一書的序言。

什麼都可能發生

一切都有可能

時間和空間不復存在

一個脆弱的現實框架上

用這個優雅的音符

讓想象力纏繞編制新的圖案

——《一出夢的戲劇》

伯格曼電影裡的夢境,不只是伯格曼本人的藝術氣質,更是一個關於電影本身的真相——夢是電影的自然狀態。

電影可以獨一無二地改變觀眾對時空的看法。在夢境中,時間和空間都將不復存在。

二、情感豐沛與性焦慮

伯格曼共有五任妻子,除了正式結婚的女人外,他還前後與自己電影的繆斯們保持著同居關係。

其中比較著名的有三位,哈利特·安德森、畢比·安德森、麗芙·烏曼。

說說麗芙·烏曼吧,伯格曼一直很欣賞她的才華,麗芙曾以《大移民》及《面對面》兩度提名奧斯卡最佳女主角。

烏曼和伯格曼同居了5年,育有一女,後來麗芙從演員轉向做導演,伯格曼還做了她的編劇。

烏曼與伯格曼

1965年的時候,伯格曼正在籌備他的新片《假面》,伯格曼第一次看到了一位女演員的照片,和他之前的御用女演員畢比·安德森長得很像,於是就把女演員叫來試鏡。

這就是麗芙·烏曼,日後大名鼎鼎的伯格曼女神,當時她和伯格曼差了26歲

1965年的夏天《假面》開拍,在法羅島的拍攝現場,畢比·安德森也是這部影片當中的女演員,作為和伯格曼相處了十餘年的人,她深知伯格曼的為人,她不止一次提醒烏曼說,“你得當心這個男人”。

《假面》中的畢比·安德森、麗芙·烏曼

但是烏曼根本聽不進勸告,她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攝影機背後的那個男人。

我常常凝視著當年他們三個人在法羅島片場的一張照片。

照片上面畢比在衝著伯格曼說話,然後居中的烏曼微笑著,傾聽著,她用眼睛看著伯格曼,伯格曼面對這兩位女人,低下了頭。

我不知道伯格曼在想什麼,但是在他的臉上,似乎流露著一種羞澀的小男孩兒的神情

當時伯格曼已經開始了他的第四段婚姻,而且他跟第四任妻子生的孩子剛剛才三歲;烏曼呢,也是一個已婚女人。

《假面》工作照

拍完影片之後,伯格曼從法羅島一路追到挪威,找到烏曼的朋友告訴他們說“烏曼應該跟我在一起”,據說是在烏曼朋友的幫助下,伯格曼就成功地把烏曼帶回了法羅島。

題外話,法羅島可以說是伯格曼的桃花源。(*法羅島位於波羅的海,是哥特蘭省的第二大島嶼,面積有11公里,人口卻不足600,可謂人煙稀少)塔爾科夫斯基也曾在這座島上拍過他的最後一部電影《犧牲》,所以法羅島現在成了影迷們常常去膜拜的一個地點。兩位大神都在這個島上書寫了不朽的篇章。

伯格曼把烏曼帶回了法羅島,確實想要跟他好好過日子。他在法羅島上面建了一座房子,幻想著能夠在這島上拉著烏曼的手,白頭偕老。

伯格曼寫給烏曼的情書

但是,一個男人度過了自己最初對一個女人瘋狂的愛戀之後,漸漸又會露出他的本性。伯格曼悲慘的童年經歷在他的生命當中投下了深刻的陰影,這個陰影變成了伯格曼對待女人一種習慣的方法——無盡的索取,換而言之就是自私

倆人在法羅島上同居的第二年,伯格曼就砌了一條高高的石牆,用來遮擋自己的房子,不想讓那些登島的人看到他的住處、不想被打擾,就連麗芙·烏曼,也最好是在他工作的時候即刻消失,工作一完畢,當伯格曼需要女人的溫暖的時候,她再立即出現。

烏曼自己都說,那一段日子自己覺得非常的孤獨,常常一個人哭,她覺得這個男人怎麼那麼自私,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工具

烏曼回憶伯格曼的紀錄片《麗芙與英格瑪》

好在這一年烏曼和伯格曼的女兒出生了,一定程度上面緩解了烏曼的孤寂,增加了她的安全感,但是伯格曼的嫉妒和自私,依然沒有任何的消退,甚至還常常動手打她

伯格曼童年的時候可沒少挨自己父親的打,所以這種童年經歷常常會讓一個人在日後變得非常的暴力,因為他覺得暴力可以解決問題

法羅島的這個家留下了太多烏曼的傷心,烏曼在這裡常常跟伯格曼兩個人廝打,然後進入長時間的冷戰,雙方都以沉默來折磨對方。

難怪伯格曼常常在描述家庭關係、夫妻關係的時候是那麼的冷靜,原來在他的真實生活當中,也時常操演這樣的段落。原來大師是時時用自己的真情實感,去體驗著家庭關係中的相互折磨。

這樣的事情發展下去,烏曼就想著要離開這個男人了,伯格曼自己也很清楚,所以當他意識到烏曼要走的時候,他就想方設法地開始折磨這個女人。

用什麼折磨呢?用拍戲來折磨她。

1968年的冬天,法羅島上一片刺骨的冰寒,影片《羞恥》在法羅島上開拍。裡面有一場戲是馬克思·馮·西多(伯格曼的御用男演員)要和衣著單薄的烏曼倆人一起躺在一個小船上,在海面上進行長時間的漂流。

《羞恥》劇照

那一天是真冷,伯格曼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他命令小船一直在海上漂,不得靠岸,哪怕在拍攝的間隙,也不允許兩位演員上岸,其實就是為了要折磨烏曼。

烏曼的恨,在那天達到了頂峰。果然沒過多久,烏曼就帶著自己的女兒離開了伯格曼這個

黑暗天使

但有意思的是,倆人都沒點破,都沒敞開說結束,只是給這段相互折磨的關係簽了臨時停戰協議,而戰爭遠沒有結束。

當時伯格曼已經是具有世界威望的頂級導演,而芙曼也因為伯格曼的影片而大聲名顯赫。她跟伯格曼的分手變成了媒體追逐的重要新聞。當烏曼滿坐著飛機回到瑞典的時候,她的那些朋友、同事已經在機場等候,其中就有哈里特·安德森和畢比·安德森。

好啦,現在三個被伯格曼愛過也傷過的女人,終於可以在一塊喝酒,聊天,罵男人了。

1971年影片《呼喊與細語》開拍,麗芙·烏曼和哈利特·安德森又一次和伯格曼合作,不得不佩服大師,這就叫感情不成,生意在

《呼喊與耳語》又是我特別鍾愛的一部片子,在拍攝過程當中,伯格曼又一次跟女演員發生關係(不是和烏曼和哈里特)。

有一天晚上,兩個伯格曼曾經的女人喝醉了酒,烏曼就說,我得去找他理論,他怎麼敢在咱面前又幹這樣的事兒,又禍害人。

帶著醉意,烏曼去敲的伯格曼的門,結果據說伯格曼破窗而逃,我常常想象,大神在那天晚上是如何驚慌失錯、身手敏捷

伯格曼曾經對烏曼說過非常好聽的一句話,他說,“你,就是我的斯特拉迪瓦里”。(安東尼奧尼·斯特拉迪瓦里,迄今為止最偉大的小提琴製作家,如今他的琴一把可拍賣到天價,堪稱小提琴中的貴族。《紅色小提琴》當中的那把紅色小提琴其實就是一把斯特拉迪瓦里琴。)

所以《呼喊與耳語》、《面對面》、《婚姻生活》和《秋天奏鳴曲》都是伯格曼用斯特拉迪瓦里奏出的不朽樂章。

這斯特拉迪瓦里就是麗芙·烏曼

某種程度上來講烏曼幸運的,因為伯格曼正在走向越來越老的人生階段,人的火氣在漸漸的消退之中,而且人的愛意也在漸漸的上升之中。

烏曼後來去了好萊塢發展,接了幾部影片,大家都渴望她能夠成為下一個葛麗泰·嘉寶。但是沒有想到,兩家電影製片廠因她而倒閉,於是她又轉戰百老匯。

當她的第一部百老匯劇目《玩偶之家》上演的時候,沒有想到一直不喜歡坐飛機的伯格曼,居然趕到了美國前來助陣。

烏曼後來開始走向導演的道路,伯格曼成了他的編劇,伯格曼一直非常欣賞她的才華,伯格曼說,她緩解了我的內心掙扎,在她的故事裡,我感覺我兒時對父母的怨恨逐漸消散了

2007年7月29日清晨,烏曼在挪威醒過來,她突然感覺到有一些事情可能要發生在伯格曼身上,於是馬上租了一架飛機飛到了瑞典哥特蘭,然後乘坐渡輪穿過哥特蘭島和法羅島之間的海峽。

這一片海峽她曾經在42年之前穿越,那一年她沒有想到她會遇上這樣的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會改變她的一生。

今天她再次穿越這個海峽,是為了去見這個男人最後一面。

2007年的8月18日是伯格曼的葬禮,在白色的法羅大教堂當中,烏曼和畢比·安德森前來為伯格曼送行。

我想伯格曼是幸運的,在他生命的最後階段,他曾經傷害過的這些女人們,都趕來為他送行,說明這個男人仍有可愛之處

烏曼說1966年的時候,伯格曼的母親離開的那一天,伯格曼抱著她,“今天媽媽去世了,我沒有親人了”。她說伯格曼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就是一個孩子,這激起了她心中強大的母愛。

伯格曼是一個神一樣的導演,他為世界奉獻了經典之中的經典,但是他的內心世界也正像烏曼所說,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而且是一個經歷過悲慘童年的黑天使

我想人類世界常常由二元來分割,在伯格曼的內心深處上,善與惡,幸福與悲慘,可能常常在一瞬間,相互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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