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的舅舅是賣滷雞的。這天，舅舅找到大牛：“想不想跟舅舅學做滷雞？”大牛笑著問舅舅：“你不怕教會了我，餓死了你？”
舅舅一聲苦笑：“大牛啊，不怕你笑話，現在舅舅已經快餓死了。”原來，最近東城路上新開了一家孫記滷雞店，店主孫老闆做的滷雞風味獨特，大受食客歡迎，把買賣都搶光了。舅舅很氣悶，悄悄鑽研孫記滷雞，發現孫老闆做滷雞的手法跟自己大同小異，只有一樣不同：孫記滷雞裡多了一味香料。
舅舅研究了半年，都沒鑽研出那味神秘香料是什麼。眼見生意越來越慘淡，舅舅狗急跳牆，竟然想出了一個餿主意：讓大牛到孫記打工，暗地裡刺探那味神秘香料。
大牛一聽，連忙搖手拒絕。但舅舅說得聲淚俱下，差點給他跪下了。大牛心軟了，只得勉強答應。
由於生意太火，人手不夠，孫記滷雞店正在招工，大牛很順利地打入了孫記。平時，大牛的工作是宰雞拔毛、生火刷碗、打雜清掃，吃住都在店裡。這天，舅舅來打探消息。大牛告訴他，經他觀察，孫老闆每次配製滷雞香料時，都會把自己關在一間小黑屋裡，不許外人靠近，這間屋子沒有窗戶，只有一扇小鐵門，別說人，連螞蟻都鑽不進去，根本沒法偷看。
舅舅不死心，這天，他拿來一隻鋼筆模樣的東西，把它交給大牛：“你不是住在店裡嘛，半夜時，你悄悄起來，在孫老闆配製香料的屋子牆壁上鑽一個洞，把這個東西塞進去。”說著舉起一個微型攝像機。
大牛忍不住說：“舅舅，這樣太損了吧？”舅舅不樂意了：“怎麼？你想打退堂鼓？難道你想眼瞅著孫記滷雞把我的生意搶光，讓你舅舅喝西北風嗎？”大牛不作聲了。晚上，大牛悄悄來到那間小黑屋，用螺絲刀開始鑽孔。不料，屋子牆壁是用兩層紅磚砌的，鑽了半天，只鑽了個幾釐米深的小洞。眼看天快亮了，大牛隻得暫時罷手。
一連幾天，大牛發揚愚公移山的精神，終於一點一點地把牆鑽透了。就在他大功告成之時，孫老闆突然宣佈，孫記滷雞店馬上搬家。大牛很奇怪，如今的店面位置不錯，交通便利，人流量大，是做生意的黃金地段，為啥要搬家更讓他大跌眼鏡的是，孫老闆把東城路的店面搬到了西城路，西城路道路窄，房租貴，而且人流稀少。
除了大牛，店裡很多人也都搖頭表示不解，以為孫老闆腦子壞了。可孫老闆卻彷彿很滿意新地方，他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我做的滷雞好吃，哪怕位置再偏，照樣生意興隆。”果然，食客們認準了孫記滷雞，很快店裡又顧客盈門。這樣一來，大牛之前的努力算是白廢了。孫老闆換了新地方配製香料，他只得重新鑽牆打洞。
可是新搬的店面牆壁更結實，是用水泥砌的，大牛鑽了三個月，手上都磨出了血泡，才勉強鑽透了。他正要鬆口氣時，又出意外了。這天他剛起床，就見店裡一片雜亂，夥計們正在匆忙收拾東西。
大牛奇怪地拉住一個夥計問：“你們這是幹什麼？”夥計苦笑一聲：“搬家。”大牛蒙了，他忍不住找到孫老闆問：“為啥又要搬家？”孫老闆擺手說：“你以為我想搬啊？你沒瞧見咱們隔壁的‘實惠米店搬走了嗎？”大牛不解：“隔壁米店搬家關咱們什麼事？為啥他搬，咱們也要搬？”孫老闆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不耐煩地擺手道：“別說廢話了，趕快搬東西。”
很快，孫記滷雞店又從西城路搬到了南城路。安頓好後，大牛出門一瞧四周，愣了，他發現那家“實惠米店”就在隔壁。奇怪了，大牛記得，以前孫記滷雞店在東城路時，隔壁緊挨的就是這家米店，後來米店搬家到西城路，滷雞店也跟著搬到了西城路，如今米店搬到南城路，滷雞店仍是寸步不離，又追到了這裡，這也太古怪了。
古怪也好，疑惑也好，舅舅催得越來越急，大牛隻得嘗試第三次“鑿壁偷光”。可是，當大牛一瞧現在孫老闆配製香料的那間屋子，立即洩了氣。他第一次鑽的是磚牆，第二次是水泥牆，好嘛，如今的牆竟然是鋼筋混凝土的，要用小小一把螺絲刀鑽透鋼筋，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大牛思來想去，找到舅舅，說這事自己幹不了。舅舅急了：“你怎麼能半途而廢呢？”大牛說，剽竊別人的秘密，本來就是犯法和不道德的，自己一連失敗了兩次，說明天意如此，再一再二不再三，偷竊孫老闆神秘香料的事，就算了吧。舅舅氣得吹鬍子瞪眼：“好你個小兔崽子，不幫舅舅，沒良心。”說罷，氣呼呼地走了。
對於孫老闆，大牛滿懷歉意，雖然他的偷窺行動以失敗告終，可畢竟是心中有愧。因此他平日干活兒時吃苦耐勞，任勞任怨，髒的累的別人不幹的，他都幹。而且，一次店裡半夜失火，大牛冒死闖入火窟，救出了被困的三個夥計。
這天，孫老闆找到大牛：“大牛，你想不想拜我為師，跟我學做滷雞？”大牛驚呆了：“你……你想收我當徒弟？”孫老闆拍著他的肩膀，說自己觀察大牛已經好久了，大牛人實在，心眼好，肯吃苦，有膽氣，正好符合他的擇徒標準。
大牛吭哧了半天，竟然搖頭說：“我不能拜你為師。”孫老闆驚訝地問他為什麼。大牛鼓足勇氣，半晌才對孫老闆說出了自己混進孫記的目的。“孫老闆，我沒臉做你的徒弟啊！”他說著低下了頭。
誰知孫老闆一聽，不但沒有吃驚生氣，反倒哈哈大笑：“其實，從你進店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受你舅舅的命令，來偷窺香料秘密的。”大牛愣了：“你是怎麼知道的？”孫老闆“嘿嘿”一笑：“因為我和你舅舅本來就是師兄弟，他是師哥，我是師弟，我們倆拜的是同一位滷雞師父。”大牛傻了眼：“那你為啥不揭穿我？還留了我這麼久？”
孫老闆得意地說：“那味神秘香料，就算你舅舅知道了也沒用，因為他怕老鼠。”老鼠？大牛一頭霧水，香料跟老鼠有啥關係？
孫老闆把大牛帶進了他製作香料的小黑屋，屋子裡啥擺設都沒有，只在地上放了一個盤子，裡面盛著半盤蜂蜜，上面還散落著幾十顆老鼠糞便。孫老闆指著那些鼠糞說：“這就是神秘香料。”大牛呆了：“什麼？鼠糞是做滷雞的香料？”
孫老闆說，別小瞧這些老鼠屎，裡面可大有文章哩。大牛發現，鼠糞大都是黑色的，盤子裡卻夾雜著一些白色的鼠糞，這些鼠糞似蟻卵，似米粒，竟然散發著一種奇特的香味。孫老闆問大牛：“你聽說過貓屎咖啡嗎？”
大牛說知道，所謂的貓屎咖啡，只不過是麝香貓吞食了咖啡豆，無法消化後排出，但是經過貓的胃液和腸道發酵，這種咖啡豆會產生一種特殊的香味。孫老闆點頭：“不錯，盤子裡的那些白色鼠糞，跟貓屎咖啡是同樣的道理，它們本來就是大米，被老鼠偷食後，無法消化，排出來後就成了做滷雞的香料。”
大牛恍然大悟，既佩服孫老闆的奇思妙想，又有些疑惑：“同樣的大米，為什麼有的變成黑臭的鼠糞，有的卻變成香料呢？”
孫老闆說，被老鼠吞食的大米中，有一些是陳米，這些陳米經過研磨、摻入化工原料、混合白蠟油等工序，就成了“再生米”。這些陳米混進優質新米里，雖然外形色澤與新米一般無二，卻有毒，人吃了生病，老鼠吃了不消化，被老鼠排出後，就成了孫老闆做滷雞的“香料”。
大牛知道，所謂的再生米，就是新聞裡常說的能致癌的毒大米。他問孫老闆：“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不怕我告訴舅舅？”孫老闆笑了：“你可能不知道，你舅舅天生怕老鼠，當年我倆一起學廚藝時，地上竄過一隻老鼠，能把他當場嚇昏，就算知道了香料是鼠糞，他也不敢碰啊，哈哈……”
大牛還有一點不明白：“你為什麼老是搬家呢？”
孫老闆一攤手，說沒法啊，因為隔壁的實惠米店總是搬家。雖然很多米店都賣毒大米，但是隻有實惠米店賣的毒大米，最毒，老鼠吃了才能拉出香料。因此米店搬到哪裡，滷雞店也就跟到哪裡。每次，孫老闆都會在緊挨米店的牆上，鑿一個鼠洞，用裝滿蜂蜜的盤子引誘米店的老鼠，乘機收集鼠糞。大牛聽得瞠目結舌，忍不住說：“用鼠糞做滷雞，是不是太缺德了？”
孫老闆不高興了：“缺德？現在的人有幾個不缺德？”他拉著大牛來到大街上，指著左邊的“食為天鮮羊館”說，孫記滷雞店倒進地溝裡的油渣，都被鮮羊館老闆偷偷收集起來，做成了老湯。然後，他又指著右邊的“好滋味燒烤攤”說，這家店裡賣的羊肉串都是豬肉、狐狸肉，甚至老鼠肉，可為啥吃起來是羊肉味？那是因為燒烤攤老闆用羊尿把肉泡成了羊味，而那些羊尿都是從鮮羊館弄的……
大牛聽得目瞪口呆：滷雞店利用米店的毒大米，鮮羊館利用滷雞店的地溝油，燒烤攤利用鮮羊館的羊尿……這都是一幫什麼人啊！
最終，大牛拒絕了孫老闆收他為徒的好意。舅舅聽說後，指著他大罵：“你傻啊？只要拜了姓孫的為師，咱爺倆不就搞到那一味香料了嗎？你為啥不幹？”大牛一瞪眼：“舅舅，你別說了，那一味香料不是好東西，如果用了它，我身上就會缺一味東西。”
舅舅不懂：“啥東西？”
大牛說：“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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