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
01
鐵打的醫護人員，流水的產婦，小小三人間的病房，其實上演的是一部現實版的生門。
我眼瞅著和我同齡的女子，想順產順不下來，被推進了手術室，也看到了一位年輕的媽媽，因為胎頭一直下不來，宮口都開了六指了，還是被緊急送進了手術室，更常見的，則是那些順產的女人，痛得白天晚上都在呻吟……
這些和我一起住院的準媽媽，有生之年，可能再也不會相逢，但是，這段終生難忘的經歷，卻把我們聯繫到一起，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那就是“產婦”。
02
先說說我的情況，36歲，高齡產婦，大寶是剖宮產，加之羊水比較少，所以醫生建議我這一次也剖。我原本決定乖乖聽話，所以擇日去醫院等待手術。
入院後第一天，一個28歲的新媽媽正在打包行李，她行動非常自如，完全不像生過孩子的人，一問，果不其然，她是順產。
我的羨慕又湧上心頭，順產多好啊，想想自己當年，生小又時因為羊水汙染，宮口開了兩指不得不順轉剖，因為剖腹產，疼得下不了床，好幾天母乳才下來，真是受老罪了……
我想順產的心思瞬間又冒了出來，怎麼也按不住，這次懷孕我只長了十八斤，娃的個子應當也不會太大，加上懷孕前常去健身房，順產應當沒有問題吧？
很巧的是，這時打算剖腹產的我開始感受到了陣陣宮縮，我和老秦商量，咱們先試著順產，實在不行再剖？
老秦說，第一，順產有風險，第二，順轉剖會受兩次罪。
然而如我般放蕩無羈的女子，豈能聽進老秦的建議？我果斷去找醫生，要求給我取消週六的剖腹產手術了，醫生還苦口婆心建議，現在取消手術，如果你改了主意，就只能給你排週一了，週六周天手術算急診。
我才不管這些，我說，我要順產我要順產。
然而，幾小時後，我就在現實面前敗下陣來。
隔壁病房有個叫小妮的產婦，和我同歲（後來才知道人家說的是虛歲，實際上她比我小一歲），她也是二胎媽媽，頭胎是順產，所以二胎理所當然選擇了順產。
她是孕41周入的院，我們入住的醫院41周內只要一切正常，都不會人工干預，她因為過了41周，可以用催產素。
她比我早兩天入院，然而宮縮一直不明顯，先是打了催產針，後來又放了催產膠囊，終於有點感覺了。
21號她開始出現規律宮縮，遺憾的是，不打催產針肚子又不疼了。22號早上，我去待產室做胎心監護看到了她，她當時正疼得緊， 整個人都汗涔涔的，我還幫她接了一杯水，問她要不要家屬給拿點吃的，她說不用。
請記住這個時間，我見她是22號早上，22號晚上，我再次去做胎心監護時，她依然在待產床上呻吟，因為宮縮不給力，她一直在打吊瓶，宮口才開了三指，她說老公建議她剖腹產，她則覺得掙扎了好幾天了，都到這一步了，不想半途而廢。
我鼓勵她加油，同時內心無比的惶恐，兩天後，我不會也像小妮這樣吧？
我的情況小妮也是知道的，她也知道我取消了手術，於是和我說你直接剖了吧，咱們這個歲數，順產真的太費勁了。
這時候我原本十幾分鍾一次的宮縮又變成半小時甚至四十分鐘一次了，護士長找我談話，給我分析我的情況，不到40周，醫院不會人工干預，只能靜等自然反應，還說因為頭次是剖宮產，所以我不能使用無痛分娩。
這時我心底已經悄悄由順產向剖宮產傾斜了。
真正刺激到我的是23號早上，我再次進到待產房做胎心監護，小妮竟然還在待產床上，我初步算了一下時間，這都二十幾個小時了，她一直在待產床上疼得呻吟，然而宮口依然只開了四五指。
因為拖了太長時間，小妮已經完全沒有力氣說話了，我站在她身邊，說了聲“加油”，可是那個瞬間我真的真的只想哭。
兩小時後，小妮被推進了手術室進行剖宮產，原因是胎心變弱。小妮這番經歷，在我看來相當慘烈，也堅定了我選擇剖宮產的決心。
幸運的是，寶寶安然無恙，但是你知道寶寶幾斤重嗎？9斤1兩，這已經屬於巨大兒了，就算小妮宮縮給力，順下來也會很費勁很費勁……
03
第二個讓我印象深刻的是隔壁病房的一個女孩。
她22號下午因為規律宮縮住院，25歲，初產，是個比較樂觀的姑娘，大大咧咧的。
我見她的時候，她宮口已經開了三指了，正坐在助產球上慢慢運動，出現規律的宮縮後，大家都表示腹痛難忍，她卻在那裡談笑風生，一個懷孕37周的準媽媽還問她：我感覺你好輕鬆啊，你不疼嗎？
她說：疼啊，我這不是故意說點好玩的事，轉移注意力嗎？
她身體素質不錯，加上年輕，我們都覺得她順產沒問題。
所以，我們在樓道拖著輸液瓶相遇的時候，我是非常意外的。
她說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宮口開到六指的時候，助產護士發現依然摸不到孩子的囟門。
當時是夜裡四點多，她已經在產房待了十多個小時，護士問她，你是再等兩個小時等到天亮，還是現在去剖腹產？
開三指還在談笑風生的姑娘，這次終於熬不住了，說了一句“剖吧”，於是緊急推進了手術室……
她嘆口氣：我被推進手術室時，宮口都全開了，可是胎頭不下來，有什麼辦法呢？老天要給我受兩次罪，我也沒辦法啊。
我想起了自己頭胎順轉剖的故事，發現每個順轉剖的女人，都有一段不可言說的辛酸史：你下了全部決心要順，也用盡全力，可是老天不配合，你只能捱上一刀。
不要以為順產就是那樣輕鬆的。我們同房的產婦倒是順產，可她的罪一點兒沒少受。
04
那個姑娘是23號下午住的院，住院的時候已經有了規律的宮縮，大概五分鐘疼一次，那天我因為剛手術過，無法安然入睡，所以整個晚上都能聽到她壓抑的呻吟。
24號早上，她去了待產室。一直到25號凌晨，寶寶才生出來。
但是因為產程太長，寶寶不是靠她的力量自己生出來的，而是助產士幫忙吸出來的。
不要以為這是一個平淡無奇的故事，分娩痛是僅次於灼燒痛的一種疼痛，當陣痛越來越密集，你真的覺得自己的腰都快要斷了，身體像是被斧劈著一般疼。
每個媽媽說起自己曾經的經歷，告訴你開二指開三指開四指，你可能覺得這是一個虛無的數字，可是產婦們自己知道，這一指到另一指的距離，是無數次疼痛疼出來的，那種疼，錐心刻骨，永生難忘。
05
在產房待上幾天，你會明白每個生命的誕生，都是來之不易的，每個生命的誕生的背後，都伴有終生難忘的疼痛，無論是剖腹產還是順產。
但是對媽媽們來說，就算受再多罪，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就是最大的欣慰。
還是講回小妮的故事，我們同一天出院，可是那個9斤1兩的寶寶，卻沒能和她一塊出院，寶寶因為肺炎，住進了新生兒科。
老秦說過，我術後第二天夜裡發高燒，第三天也一直燒，而且是39度6，一度燒得我精神萎靡。
小妮知道這件事後和我說，我真希望生病的是我，好想和寶寶一起回家。
那個瞬間我莫名心疼，是的，對媽媽們來說，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大人受得所有的罪，都是值得的。
我最大的欣慰是，寶寶和我們一起健健康康出院了。
別問為什麼我們學會的第一句話往往是“媽媽”，即使成年，我們最親的人也依然是媽媽，因為那是我們的出處，那個女人，她押上全部身家性命，曾經熬過劇痛，把我們帶到這個世界上。
為了生下我們，她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用盡了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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