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1 湖南足球“黃金一代”的沉浮足球人生 看看你認識幾個

世界盃如火如荼中。很多人上了天台,反思了一下人生,又換了一批上去。不管自己喜歡的球隊是如何不堪,自己下的注又輸了多少場(本公號反對任何賭博行為),球賽終歸還是要看的。

因為世界盃,跟足球相關的話題自然多了起來。一天晚上,談到湖南足球歷史上最好的戰績,我說是賀龍杯冠軍,結果被小毛呸起,他說,那算筒卵啊!賀龍杯那是邀請賽,好多強隊都沒來,論專業比賽,湖南隊歷史上最好戰績是全國分賽區冠軍,另外一次是全國第六名。

然後他告訴我,其中有一個主力前鋒,叫竺義功,他是那個湖南足球“黃金一代”的代表人物,也是湖南足球的大功臣。

湖南足球“黃金一代”的沉浮足球人生 看看你認識幾個

兩天後,在某飯店包廂裡,我見到了馬上80大壽的竺老爺子。老爺子穿件灰色的短袖襯衫,坐下來腰桿筆直,用帶點浙江口音的普通話說,你問吧,我來回答。

數不清的精彩進球,說不完的恩怨情仇,一切都歷歷在目。談到曾經的輝煌戰績時,老爺子神采飛揚,提到傷心處,卻幾欲落淚。來湘55年,彈指一揮間。

分別時才知道,竺老爺子是自己開車來的,又自己開車回去。彪悍的人生,不需要拐棍。

(一)

球技好,身體素質也很棒,有點像現在的C羅。他不到16歲時,跳遠就能跳6米5了,而當時的全國記錄,也才6米94。

我問竺老,自己20多年職業足球運動員生涯中,總共進了多少球,他說,可能有200多個吧。

作為前鋒,這個數字聽上去感覺挺少的,但由於那個年代沒有聯賽,每年的專業比賽,也就那麼一二十場(最多三四十場),中間文革還斷了幾年,所以進球數絕不可能像現在的職業運動員那樣多。

當然,這只是專業比賽進球,業餘比賽要算上,那就遠遠不止。比如他在湖南隊跟常德隊打比賽,20:0,他一個人進了11個。

竺老這輩子記憶最深刻的一腳射門,並沒有進。那是有一年在勞動廣場,湖南隊跟新加坡國家隊打友誼賽,那場球竺義功司職中衛,對方守門員開大腳,球直奔他而來,只見他用腳弓一停,球直直的彈起來,他不等球落地,直接拔腿一腳凌空抽射……球疾速劃過一道漫長的弧線,直奔新加坡隊大門而去。對方門將嚇得趕緊後退,一個踉蹌,摔倒在球門裡。

結果,球“嘣”的一聲打在橫樑上,彈出20米遠。

要知道,當時竺義功可是在本方後場,60多米的距離,這球要是進了,那可真是世界波中的世界波。

現場觀眾們驚呼,然後放肆鼓掌,他們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射門。

對平時專職前鋒的竺義功而言,這樣的射門也是靈光一現,條件反射一般的,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他最擅長的進球方式,還是過人後再射門。從童年時代起,過人和射門,這兩個動作就讓他無比著迷,這樣的進球,是最讓他有成就感的。

竺義功祖籍浙江寧海,1939年出生在上海。他家附近就有足球場,小時候經常跟院裡的小夥伴們一起踢球。他父親也熱愛足球,沒事就帶他和他哥哥一起踢。

跟巴西街頭那些貧窮的孩子不一樣,竺義功小時候踢的就是正經的皮球。只不過那球打足氣以後,還必須把充氣的嘴子用線繞起來再塞進去,才不會漏氣。

直到1954年,匈牙利足球隊訪問中國,他們帶來了一種新式足球,不用纏什麼線,一根針插進去就可以打氣。從那以後,中國才開始有了這種足球。

上海的足球氛圍相當濃厚,從1920年代起,每年都有不少國內外的聯賽。當時中國最著名的球星李惠堂,就在上海踢了十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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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有這種高水平比賽,父親都會帶竺義功兩兄弟去觀戰。

到了十幾歲時,竺義功已是附近聞名的小球王了,在家門口那塊場地上,基本沒有對手,盤球,過人,打門,總是無人能擋。

只可惜那時候沒有職業球隊的球探,不然竺義功的命運就會被改寫。

竺義功球技好,身體素質也很棒,類似於現在的C羅。他不到16歲時,跳遠就能跳6米5了,而當時的全國記錄,也才6米94。

而且,他的功課也很好,跟現在很多體育生不一樣,他特別愛學習,成績名列前茅。

1954年,竺義功初中畢業,考上了北京體育大學的中等專科。

每天上午上完課以後,下午3點開始自由選擇自己擅長的項目。竺義功選的並不是鍾愛的足球,而是跳遠。畢竟容易出成績。

但從一年級開始,就有足球課。足球課上,老師見竺義功踢得這麼好,很驚奇,要他請個假,過兩天來參加北京的中專聯賽。

竺義功當然樂意。第一場比賽,他們院對北京土木工程中專,1:0贏了,唯一一個進球就是竺義功打進的。這一來,教練更不幹了,趕緊挖牆腳,把他從田徑隊挖到了中專足球隊,並馬上成為了隊內的主力前鋒。

進中專隊後第一場學校內部聯賽,2:0(或者3:0)贏了,兩個球(或三個球)又都是竺義功打進去的。當時體院足球隊教練看中了這個未滿16歲的小夥子,直接把他招進了北京體院代表隊。

進隊後第一場比賽,對手是北京大學,北大主場,結果體院隊4:2贏了北大。竺義功進了兩個球。北大隊裡踢得最好的一個學生是中國足球名宿李鳳樓的兒子,水平相當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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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體育活動家、足球界元勳李鳳樓

後來竺義功代表北京體院隊參加了北京的高校聯賽,拿到了冠軍。

1959年,第一屆全運會之前,北京市舉行運動會,竺義功代表北京高校聯隊,又拿了冠軍。

這之後,竺義功成為了北京體育大學校隊的主力球員。

雖然只是個校隊,但在當時也算專業隊,隊員享受專業運動員待遇,於是,竺義功的足球運動員生涯正式開始了。

(二)

竺義功在北京體育大學的日子是十分充實的。除了跟普通中專一樣要上文化課,還有體育理論、衛生學、解剖學、心理學等課程,以及各個運動項目的專業理論,比高中生的學習任務重一倍。早上8點開始上課,上6個小時,下午訓練。而晚上,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在圖書館自習。在北體9年,他把國內能找到的所有有關足球理論的書都看過了,做了五六本筆記。“我這個人對學習情有獨鍾”,他說。

三年中專讀完後,竺義功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本校運動系本科。這是專門培養教練員的一個系。

竺義功英俊帥氣,自然有妹子喜歡。他在圖書館自習時,認識了一個國家隊的女子體操運動員,兩人算是一見鍾情,很快墜入愛河。這也就是後來竺義功的夫人。

學校每週六晚上有舞會,專業管絃樂隊伴奏,竺義功和女朋友經常去跳舞。有時候是先去看一場電影,完了再跳舞。

本科畢業後,兩人結了婚。

1959-1961年三年困難時期,全國餓死不少人。但專業運動員沒受太大影響,竺義功所在的隊,每人每天都有半斤奶半斤肉供應,所以訓練效果一直不錯。

1963年夏天,湖南省體委的一個主任到北京體育大學人事處辦公室找竺義功談話。

主任說,現在毛主席的故鄉體育想打翻身戰,在北京體育大學和國家隊的三大球,以及乒乓球、羽毛球、跳水、游泳等項目都找了一些教練和隊員,而足球項目,就看中了竺義功。“你願不願意到湖南來,為主席故鄉貢獻一份力量呢?”

當時,北京體育大學校隊準備還原成普通的學生球隊,原專業隊面臨解散。於是八一隊、北京隊,甚至包括朝鮮國家隊,都向竺義功拋出了橄欖枝。

而且竺義功來湖南的話,老婆孩子,都得一起跟來。這也挺麻煩的。

“你好好考慮一下。”主任說。

結果竺義功只考慮了半天,就答應了。

1963年8月20號,竺義功來到長沙報到。從此成為湖南省足球隊的一員。

那個時候的湖南隊,水平不高。竺義功記得他看過《羊城晚報》的一篇報道,是1962年湖南隊在梅縣和廣西隊的一場比賽,記者寫道:“湖南隊的防守,在廣西隊的進攻面前,如水銀瀉地,蝴蝶開花,防不勝防。”

竺義功來湖南隊以後的身份是教練兼運動員,及場上隊長。1964年,湖南隊去武漢參加全國聯賽中南賽區比賽。碰到廣西隊,打平了,這是湖南隊第一次跟廣西隊打平。

其他隊都贏了,但是輸給了實力強勁的湖北隊。

1965年,廣西隊來長沙訪問比賽,在勞動廣場打了一場表演賽,結果湖南3:2贏了廣西,“這是湖南隊歷史上第一次贏廣西隊,這三個球都是我打進去的。”

比賽結束以後,現場看球的中小學生把他抬起來,齊喊“鐵腿”,一直把他抬到休息室。那時勞動廣場的場地離休息室有一兩百米遠,他的腿都被掐腫了。

第二屆比賽,湖南隊除了和湖北隊打平之外,其他比賽全勝,這也是第一次和湖北隊打平。

兩屆中南賽區比賽合起來,湖南隊打了第二名,這是湖南歷史上的最好成績。

(三)

竺義功來長沙以後,全國還有不少隊來挖他,如遼寧、江蘇等。但他都沒動心,既來之,則安之。

湖南省體委分了他一間16平米的房子,就在烈士公園附近的一棟筒子樓裡,一家三口住。沒事去烈士公園走走,還挺舒服的。

工資待遇方面,人事處的來找他談,他說他在北京是助教級別,一個月56元。

人事處的同志說:“既然是中央來支援我們足球事業的,只能升,不能降啊!”於是給他一個月59元,愛人搞體操,同樣也是這個數。

這在那個年代算中高收入了,何況還有伙食補貼。

文革期間,比賽和訓練都停了幾年。1968年阿爾及利亞的技術工人來湖南建湘瓷廠學習技術,小夥子們想踢球,找不到對手,臨時把湖南隊叫過去。當時竺義功還在接受審查,跑去咣咣進兩個球,2:1贏了對手,又回去繼續捱整。

1972年,全國恢復了大量體育比賽。6月份舉行了五項球類運動會,當時竺義功還在接受審查,沒資格參加。10月份,他終於自由了,這時全國分為四個賽區打聯賽。這一次,湖南隊1:0擊敗了湖北隊,並奪得了冠軍,再次刷新了歷史上的最好成績。竺老說:“這相當於全國前四名的水平。”

打湖北隊的賽前準備會上,教練剛說了一半就被竺義功打斷(他有兼職教練員的身份),他說:“停停停,這樣不行,你聽我的。”他把教練拉到一邊,如此這般說了一通。教練聽了他的,重新安排戰術,果然贏了。贏了之後,隊裡面也沒有什麼慶祝活動,只是給竺義功記了個二等功。

1973年的全國聯賽,湖南隊拿了第六名。

還有1975、1979兩次全運會的比賽,對竺義功而言也是意義重大。1975年,他打進上海隊一個球,把上海隊淘汰,讓湖南隊小組出線去北京參加決賽圈的比賽。上海隊有個隊員是他的好朋友,也是國家隊的前衛。打完這場比賽後,竺義功到北京還專程去他家裡道歉。

第二次在瀋陽,1979年,第四屆全運會,竺義功也是一腳進球戰勝湖北隊,又把湖南隊送去了北京。

“我們那一代球員堪稱湖南足球史上的黃金一代。不僅能經常打進全國前十名,而且敢跟強隊叫板,比如北京隊、上海隊、八一隊,都曾是我們的手下敗將,而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湖南隊一般小組就被淘汰了,也就相當於全國第20名左右的水平吧。”

我問竺老:“您踢得這麼好,為什麼沒進國家隊呢?”

竺老眼神一暗,輕嘆了一聲,說:“因為我這個人脾氣不好,認死理,跟教練搞不好關係。”

他告訴我,在北京體育大學校隊時,他有三個隊友都進了國家隊,而他作為最年輕的隊員、絕對主力、場上隊長,卻沒有他的份,“你說怪不怪?”

主要原因在於,竺義功當時看不起那個教練,覺得他水平低。在隊裡,竺義功是進球最多的隊員,卻老挨教練批評。每次他一帶球過人,教練就放肆喊“別帶了,趕緊傳”,好幾次話音剛落,咣,球進了。其他隊員笑,教練被當場打臉,毫無顏面,不恨他才怪。

竺義功在湖南隊一直踢到1979年,40歲半了,才掛靴。

根據竺義功自己統計,他來到湖南隊以後的十多年,所有的專業比賽中,他的進球數佔全隊的40%,“這個成績我覺得還是值得一提的。”

除了在賽場上拼搏,竺義功的理論研究也一直沒有停,體委並沒有給他任務,他也沒有相關職務,純粹是業餘愛好。

十多年內,他寫了很多論文,還編了一本教材,叫《教練員必讀》。其中有四篇論文在湖南的《體育科研》雜誌當中發表,都是頭版頭條。另有十來篇論文得了科技進步獎。

(四)

1979年,《體育報》一個叫黃河的記者提出,搞一個13歲-16歲年齡段的全國青少年足球聯賽,很多省市響應。

最早開始搞的是八一隊,廣東、上海、北京等省市緊隨其後。湖南是1981年才開始,由竺義功當教練。

去哪裡選拔人才呢?湖南這邊從1979年開始有廠礦子弟學校的比賽,總共30個隊,開展得比較好,足球氛圍很濃。再加上長沙、株洲、衡陽、湘潭的四個業餘體校。竺義功看上的苗子,有小部分家庭不願意讓小孩專門去踢球,竺義功就上門去跟家長做工作,用誠意打動對方。

比較頭痛的是,招不到高個子球員,隊內最高的一個伢子叫錢志新,也才1米76。中衛身高不夠,就會像這屆世界盃日本打比利時一樣,人家隨便上個高個子前鋒,你就只能望著他進頭球,一點辦法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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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內最高的錢志新1982年在湖南師大南院

竺義功好不容易去外地找了幾個1米8以上的苗子,也因為湖南隊誘惑力不夠,被北京隊、遼寧隊挖走了。

那就這些孩子吧,怎麼練呢?竺義功的訓練方式與眾不同,訓練時間很長,每週平均30個小時,但是訓練強度並不大,半小時的身體訓練,半小時的腳法訓練,半小時的球性練習。主要就是打基礎,把底子打好。

當年13-16年齡段的全國比賽,除了比成績,還要比身體素質和技術,比賽成績大概在全國3-6名之間,而後兩項測試,湖南這批隊員總是能拿第一。

技術測試裡面有一項,是全身12個部位(頭、肩、胸部、膝、腳背、腳內側、腳外側)顛球,順序不能錯,按順序完成一次算一套。竺義功隊裡的孩子平均能做30套,最多的能做156套,創了全國紀錄。

還有個伢子光用頭顛球,就一次性顛了6000多次,45分鐘,還是場上有人扔鐵餅扔到附近把他嚇一跳,才停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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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義功在給弟子們上訓練課

那個能做156套12部位顛球的伢子,叫陳宏,是隊內技術最好的,但個性也很要強。有一回跟上海隊打,竺義功安排他下半場再上,因為他體力一般,下半場體能充沛,很有希望進球。但陳宏很不高興,他在上海隊有好多朋友,自己打替補,在朋友面前很沒面子,於是就來了情緒。下半場陳宏上場,一個閉著眼睛都能踢進的球,他故意往場外踢,把竺義功給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可惜啊,這個伢子後來沒有聯繫了……”竺老又輕嘆了一聲,愛才之心,溢於言表。

竺義功帶的這批隊員球性好到什麼程度呢?有一回去成都賽區,場上比賽快結束了,竺義功讓孩子們在場邊做準備活動,於是一個個開始花式顛球,跟玩雜耍似的。這一來,場邊觀眾紛紛發出讚歎聲,比賽也不看了,都把目光投向這些玩球的少年。

連旁邊其他隊的教練也過來了,嘴張得老大,一個勁的問竺義功:“你這怎麼練的?怎麼練的啊?”

就好像日本漫畫裡那些被打敗的反面角色,最後總要帶著匪夷所思的表情問一句:“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竺義功跟這批孩子朝夕相處,帶了三年。後來由於比較複雜的原因,他的主教練一職被免掉,那批小隊員,就再也沒出過什麼好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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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6隊員們的合影

也就是因為這過於耿直的個性,竺義功後來在足協的秘書長職務也被免掉了。當時的足協還是民辦單位。

1994年,竺義功提前退休。雖然這輩子並未功成名就,實現多麼宏大的足球夢想,但一想到自己為湖南足球做了這麼多貢獻,也就心安理得了。

退休生活安逸而幸福。三個女兒都很爭氣,大女兒是註冊會計師,二女兒在國家體委研究所做俄語翻譯,後移民去了新西蘭,三女兒在廣州做律師。

來長沙五十多年,竺義功還是不習慣吃湖南菜,太辣,他自己在家做飯,仍然是江浙口味,比如醃篤鮮、蔥烤鯽魚等,口味清淡,益壽延年。

每屆世界盃,只要時間不是太晚,都會看一看。今年這屆,竺義功本來很看好德國隊,但看了三場小組賽後十分生氣,他認為整支隊伍都被賭博公司控制了,“這哪裡是德國隊啊,根本就不想往門裡踢,有球也不往禁區裡傳!”

最讓他生氣的,還是中國足球,簡直就是“一無是處”,“足球是所有體育項目裡面,唯一一個成績還不如解放前的項目,解放前我們還拿了四屆遠東運動會的冠軍,解放後最好成績不過是亞洲盃第二名!”

平時竺義功都不願意說自己曾經是踢足球的,感覺很沒面子。

有一次坐火車,竺義功碰到一熟人,那人一見面就很熱情的打招呼喊他“竺老師”,竺義功趕緊小聲對他說:“別,別,別提足球,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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