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秦嶺南坡腹地，深入子午古道翻山細路。過了沙溝村鴛鴦樹，道邊見一棟老房子，看樣子有些年頭了。在這秦嶺山中，看到這樣的老舊房舍，總讓人心頭微微一震。一戶人家的故事就此終結，將來這裡再無傳說。
偏房外牆上，是一個宣傳欄，也是歲月在此的見證。宣傳欄四周，用黃漆畫了個框。上面寫的字，因為日曬雨淋，竟然一個也分辨不出來。不過，從字體排列方式看，大約應該是文革時期的標語，內容大概和當時流行的語錄相關吧。
新修的入村道路，就在老房子跟前。修路時挖出的泥沙，傾倒在門口，還沒完全清理乾淨。土堆上面，已經長出了半人多高的野草。屋簷下，兩根柱子支撐著房子。屋頂的瓦片，怕是七八年都已經沒有翻動過。老房後面，是一坡的栗子樹。
正面門上，掛著一把鎖。門板上，歪歪扭扭寫有一些數字、漢字。門口的對聯，還未完全褪色，主人最後一次在此過年的時間，應該不會超過三五年。門牌號上是這戶人家的社會座標，“廣貨街鎮 沙溝村 114”。門邊牆上，居然還有電線。
有進線，也有出線。這是一塊電錶，應該是剛剛裝上去沒多久。只不過，電錶芯子還沒裝上。想想也是，房子都廢棄成這樣子了，裝個電錶，誰會用電呢？從為山裡人修路、通電、通自來水，到如今的移民搬遷，鼓勵城鎮化，秦嶺山中經歷了太多的故事。
院子裡長滿了草，門前掩滿了青藤，屋頂瓦片透著光。作為一個路人，我都情不自禁被這樣的場景感染，心中有些隱隱的痛。試想在此生活了一輩子的主人，見到這樣的景象時，內心該生出何等的感慨？這是老宅呀，曾經溫暖的家園。
光影迷離，強烈的對比之中，彷彿有一雙眼睛一直注視著這裡。老房子的每一個細節，尤其是一塊塊斑駁的牆體，都靜靜地訴說著這裡的故事。這是子午古道寧陝段上的一個老村莊，這棟房子矗立在這裡，該已經有好幾十年了吧？
都說房子不住爛得快，正面勉強還看得過去，側面已經開始坍塌。夜裡的一陣強風，掀開一個瓦片。冬天的一場大雪，壓塌半邊屋頂。雨季連綿的山雨，淋到土牆上面。就這樣，因為維修不及時，老房子倒了下來，最終成為山的一部分。
從老房子後面看過去，這個場景更讓人覺得有些心塞。雜草、灌木長了起來，比屋簷還高，一些藤本植物，順著牆角爬了上去，眼看就要把老房子完全吞噬。究竟是人在山裡建了房子？還是房子就是從地裡上出來的？
突然栗子林中傳出一陣聲響，一名老者拿著砍刀，從林中走了出來。詢問忙於何事，這麼大年齡，不會是在砍柴吧？回答說，鋤鋤草，撿撿雜物，把這裡清理一下，好收栗子。老人說，收栗子比較費事，不收拾一下，掉下來不好撿。
抬頭看，滿樹都是慄球。再曬上一兩個日頭，肯定都會裂開掉下來。打聽老房子，回答說這就是他家。“修路佔了，住不成了，搬到村口了。”老人明顯有些不捨，“栗子不撿，就讓野豬糟蹋了。不過撿了也不值錢，今年四五元一斤。回來就當看看房子吧！”
房子、栗子，都是鄉愁！一陣風過，鵪鶉蛋大小的栗子噼裡啪啦掉下來。老人熱情，讓我們撿起來品嚐。本組照片拍攝於2018年9月22日，地址秦嶺陝西安康寧陝縣廣貨街鎮沙溝村。專業行走將集中發佈多組行走秦嶺古道的圖集，歡迎點擊關注本頭條號“專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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