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6 一起吃大食堂的幸福歲月

一起吃大食堂的幸福歲月

文,大麗

小時候,我家隔壁路東,就是新民大隊第一生產隊的大食堂(我家是二生產隊)。青磚青瓦三間大堂屋,木頭門木頭窗,鑲著玻璃,寬敞明亮,水泥地面。在那個年代,這可是頂好的房子了。大食堂周圍的民房,可全是麥秸杆的屋頂,泥牆糊的趴趴屋。

雖然有路相隔,還不是一個小隊,但是,兩個生產隊的鄉親們,住的是地相鄰,屋搭界,有的還是一個大家族分開的,所以,彼此都熟得很。奶奶身體不好,不能出去掙工分,就在家帶孩子,看孫子做家務,沒事時也經常過去幫廚,幫著切切菜,打掃打掃衛生,所以,我也整天跟著在大食堂裡玩。

大食堂裡,每天都有好幾個人在忙碌著。吳姓大娘和趙姓大娘,每天上午都在一塊,半間屋那麼大的大案板前,揮刀切個不停。今天冬瓜,明天土豆,(那時候好像就這兩種菜,都是用地排車,一車一車的往食堂拉。)一切就切得案板上的冬瓜或土豆,堆積的如一座小山。

董姓大爺,則負責炒菜。平常用來幹農活兒的大鐵掀,就是炒菜用的鍋鏟子(當然,這把鐵掀肯定沒鋤過大糞,幹過農活),那口鐵鍋好像和殺豬用的鐵鍋差不多大。大鐵掀和殺豬用的大鐵鍋,還真般配。瘦瘦巴巴的董大爺,繫著白圍裙,站在鍋臺上,馱著背,揮舞著大鐵掀,用力的把大鐵鍋裡的菜翻來翻去,現在想起來都替董大爺累得慌。

大地鍋是那種“自來風”,不用人專門拉風箱燒鍋,用大鐵掀鋤進去一鍁無煙煤還是黑煤,我也不懂,然後堵上大灶口,讓它自己“呼嚕呼嚕”燒去了。董大爺再跳到鍋臺上,揮舞著大鐵掀,繼續炒他的菜。

一起吃大食堂的幸福歲月

每個大食堂裡都是自己蒸饃。可能是怕揉饅頭太慢,也太累,大食堂裡的饃饃都是大發面卷子。這種饃饃做起來,比揉饅頭能省一半兒的功夫。“砍卷子”就是把麵糰簡單揉成粗粗的長條,然後用刀剁成均勻的長形塊,每兩個面胚中間不切斷,蒸熟後吃得時候再掰開。每一個饃饃大的,大人的手都抓不過來,我們這裡也稱這種大卷子饃饃為“大槓兒”。

具體打飯時怎麼領的饃饃,著實記不得了,因為都是大人們去打飯領饃饃,我們這些小屁孩兒只負責吃飽吃好就行了。也可能是按人口,也可能可以拿糧票買,因為那個時候,每次去南陽島二姨家走親戚,老媽總會用老爹幹活用的包袱皮,包上一兜熱乎乎的“大槓兒”帶著。

負責蒸饃饃的好像還另有其人,在東邊房間。時隔多年,想不起來是哪家大爺大娘了。反正三間大屋裡好幾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因為一個小隊裡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概也得一二百口人,都等著吃飯呢!到了麥秋兩季,還要專門派人往地裡送飯,給“戰鬥”在一線上的壯勞力,省得他們來回跑耽誤時間。“焦麥炸豆”時節,時間就是產量,不是兒戲。俗話說的好,“緊手的莊稼,消停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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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地裡送飯,也是用地排車。前邊一個男勞力,兩手架車把,肩上套個繩袢,伸頭翹屁股使勁拉車,後邊跟著一位婦女,手扶車梆,爬坡上崗的時候,給幫忙推推車,到了地方,也能幫忙分分飯菜。車廂中間放一個一米多高的大黑砂缸,帶釉子面的那種,上頭粗下邊細,還帶缸簷兒。用粗麻繩來來回回把缸捆好,摽結實,就開始往裡邊倒做好的菜了。紅油醬湯的土豆或冬瓜,冒著熱氣,噴著誘人的香氣,帶著閃著油光的大粉條子,“乎哩嘩啦”倒滿缸,再用大“補籃”(口語,一種用柳條子編成的,長方橢圓形大筐子形狀的容器,一般都得有一米多見方吧?挺大的)裝上滿滿當當的“大槓兒”,就向田地裡出發了。

在送飯的地排車後邊,每天都有一群小屁孩兒,拿著搪瓷的茶缸子,或小瓷碗,歡歡喜喜的跟著。到了田裡,大人們打完菜,會剩下好多好多粉條子,大人們說不愛吃,這可是我們這些小屁孩兒的最愛,每人分上半碗,連吃帶喝,咕咕嚕嚕下肚了,那叫一個幸福!那小誰兒忘記拿筷子了?沒事,老爹或老媽,隨手在旁邊的蘆葦叢裡薅它一棵,掐頭去尾,剝去外皮,“給,用去吧!”碧綠的蘆葦杆兒,帶著清香,伴著又辣又香的大粉條子,吃得可歡了。

有時候我們也不去地裡蹭粉條子吃,直接在食堂裡吃。因為我的好夥伴她老爹,就在我們二隊食堂工作,是負責炒菜的大師傅。等人們都打完飯菜走了,我倆拿著搪瓷缸子,她老爹會給我們一人盛上多半兒下,菜湯上飄著一層紅油,鮮香誘人,每次都吃得小肚滾圓,意猶未盡,開心的不得了。

一起吃大食堂的幸福歲月

每家大食堂的早上,一般都是供應鹹糊塗和大槓饃饃,沒菜。中午熬大鍋菜和大槓饃饃,到了晚上,是豆扁兒糊塗等白糊塗,和大槓饃饃,也沒菜。晚飯時,奶奶會在自家廚屋,炒上一盤土豆絲兒,給出去幹活的爸爸媽媽留著。綠綠的青椒絲兒,配著嫩黃的土豆絲兒,飄著大蒜的香氣,配著豆扁兒糊塗和大槓饃饃,那叫一個好吃。奶奶說,“幹活的出了一天力了,沒點鹹味兒怎麼行?”

食堂裡早上的鹹糊塗,有一種是筍瓜熬成的,我非常愛喝。嫩黃色的筍瓜片,被切成彎月形狀,喝到嘴裡,好像融化掉了的感覺,到現在想起來還饞得慌。湯裡面還飄著切成圓圈的綠色蔥葉,色香味俱全。曾經試著用心做了一回,但是,怎麼品也不是當年的那味兒。小姨說,“大鍋裡的糊塗,小鍋裡的菜,是老俗語。你這個小牛眼鍋,是做不出那味道來的。大鍋熬糊塗,一是火夠大,二是時間長,我們家裡這傢什,根本不行。還有,現在的人,都不缺吃少喝的,吃得牙根子都黃了,也覺不出啥好吃了。餓了吃糠甜似蜜,飽了吃蜜也不甜!”想想小姨說的也有道理。

一起吃大食堂的幸福歲月

記不得是七幾年,就不興吃食堂吃大鍋飯了,好像改革開放前才散夥。那幾位大爺大娘大廚師,現在也都已經過世好多年了。

仔細想想,凡塵往事皆是喜憂參半,細細品來,還是非常有滋有味,有嚼頭的。在我們的記憶深處,留下來的大多是快樂往事,雖然曾經的歲月裡,艱難困苦是平常事,但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依然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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