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4 黑子大哥短暫一生和他的婆娘

黑子大哥只是一個外號,大名不知道叫什麼,從小聽別人這樣渾叫他,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一個壯年男子的樣子,不高不瘦的個子,留著寸發,醬紫色的國字臉,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那個時候,農民都是辛苦的在田間勞作,所以基本上都是粗糙的,他也不例外。

黑子大哥短暫一生和他的婆娘

黑子大哥是隔壁村的人,他的母親是一位極有修養的老太太,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綰著小髻,老人家五管秀氣,臉上總是露著淺淺地笑容。她總是穿著深色衣裾,(就是衣領斜著從一旁腋下,用盤花鈕釦系起來的那種衣服)。他有一個哥哥,建房子在我們村子,與他家隔了幾百米遠。他住在祖上分的房子裡,是祠堂的一側廂房,那是一間大青磚砌的房子,有很好看的木雕花窗,白牆清淨,房間裡明亮著。他的廚房就是房外牆搭建的半間廈屋。那個時候,他估計30多歲,正是身強力壯的時候。他哥倆娶的妻子都是說話輕柔的人,不喜歡說人長短。黑子哥和他哥一樣也有一雙兒女。所以計劃著修建房子,九十年初期建新房的人是少部分人。

黑子大哥短暫一生和他的婆娘

那時建房子真的是一磚一瓦都是自己和泥,製坯,燒製。農村自家的土地,有黃土地,刨去上層肥沃的土地,露出黃土來,挑上水和上,用雙腳踩糯實,用木頭製成一個長方形的模子,用竹片和鐵絲繃成弓狀用來割泥。這時候往往是夫妻上陣,男人剷出一大塊泥,用雙手捧起拍成長立塊,用力置在模子裡,再用弓上的鐵絲割沿著模子用力割一下,上面多餘泥拿下來,模子裡便是磚坯了,模子下面事先預備用一塊木板墊著,把模子拉出來,一塊磚坯就成了。如此一塊板上墊著一塊磚坯,疊起三四層高,女人便搬起一疊,搬到不遠處小心地一塊塊排起來晾著,晚上時還要用草編簾子蓋上防雨淋,如此要做成上萬的磚坯,等都晾乾了。還要用煤和上一定比例的黃土,製成十公分左右的方形煤塊,磚坯和煤塊晾乾了,就挑個好日子請來鄰居一起在露天地裡做一個直徑十米左右的磚窯,把稻草、木柴、煤炭、磚坯、大石塊,按著一定的方式碼成一個二層多樓高的圓筒形磚窯。然後窯底部預先留的洞口點上火,這個窯就能燒上十天半個月了,會一直冒著濃濃白煙或者青煙,主人家晚上還要圍著磚窯看火,等到燒好差不多一個月後了,磚坯變成紅磚,大石塊燒成了石灰,就可以撤下來建房子。

黑子大哥短暫一生和他的婆娘

黑子哥兩夫妻經歷了一二年的製成的磚坯和煤塊,也迎來那一天,他的房子前面有一塊土地是平坦的,也便於晚上照看火,磚窯就建在那個土地上,那一天他們忙碌了大半天,砌到一層樓高的時候,天色已經變了,看起來像是要下雨,大家加快了動作要趁著下大雨前將窯砌好,到晚上點燈時,窯已經砌好了,在熱鬧中他們點火了。天空也飄起了毛毛細雨,天氣也悶熱極了。他們在黑子哥家一起吃飯喝著米酒,熱騰舒暢著吃飽喝足後就各自散了。黑子哥心裡是極高興的,他喝完酒後還去窯頂看了一下,並細心用稻草編的草簾蓋在窯頂,以防下大雨防熄了。第二天天空變晴,磚窯看上去沒什麼變化,只是底部有絲絲白煙冒出來,第三天後半夜天還沒亮,喧囂起來,女人的哭聲、男人大聲吼叫、敲鑼聲、鞭炮聲席捲中才得知,黑子哥晚上圍著窯看了一圈,又上了窯頂觀看,天氣熱,覺得窯頂風吹來涼快,便在草簾上睡下來了。他妻子見他許久不回來,找了一圈沒找到,叫了他兄弟又去找了,才發現他已經在窯頂睡死過去了。

那時他的一雙兒女還在上小學,妻子是一個柔弱的女人,他的葬禮在哥哥和叔伯的幫助下完成了,出殯那天,鑼鼓喧天,不遠處的磚窯冒著白煙嫋嫋升起,他葬在了祖墳裡。等一切都平息安靜下來,那座磚窯還在冒著白煙。

七八年後,他的妻子那個柔弱的女人一直沒有改嫁,在他哥哥家對面四五百米的地方,動工建起了一棟三層的小洋樓。他的兒女也上學了。再後來他的妻子招了一個上門的丈夫,一個很老實本分的男人一起日子。

我有一次從他新房子前面經過,看見一個清瘦的老人面無表情的從嶄新的大鐵門裡卷著草煙走出來,那個就是黑子哥的妻子後來的丈夫了。而樓上傳來的談話聲估計是他的兒女們,門框上貼著鮮紅的對聯,一對紅燈籠在風中歡快的搖曳著,似乎在訴說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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