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5 母親,一切都沒來得及

母親,一切都沒來得及

2018年2月1日傍晚,當我拎著菜籃興高采烈地從菜市場出來,幻想著剛從重症監護室回來的母親吃上我親手做的飯菜幸福的樣子,我的嘴角就不自覺的上揚。

十四年了,父親因工作調動不能常住北京,一直是母親包攬了家裡的大小事。我也從九歲到二十三歲,從小學到大學,從年幼到成熟,每一分成長都離不開母親日積月累、一點一滴的付出和陪伴。就在我即將走出校門,用自己的雙手,回饋母親的時候,時光戛然而止。當我推開臥室門的一剎那,那個一輩子也抹不去的畫面,瞬間將我擊倒。母親蜷縮在床邊的地板上,手裡緊緊地握著手機,也許是對兒子、對家人的叮囑還沒來得及撥出去……我驚呆了,趕緊抱起奄奄一息的母親,撥開那被汗珠浸溼緊緊貼在臉上的頭髮,“媽,媽你怎麼了?”母親卻“倔強”地說什麼都不肯理我……急救人員,母親生前的領導、同事第一時間趕到了家裡。經過半小時的搶救,急救人員也已渾身溼透,然而,母親最終還是離我們而去。當醫護人員宣佈,搶救無效時,我彷彿沉到了漆黑無聲的海底,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我,母親唯一的兒子,已到崩潰的邊緣。

57天了,每當夜深人靜,宿不能寐的時候,那些無聲的畫面一幕幕在腦海中重演,一種愧疚和自責就像萬千螞蟻咬噬著我的每一寸骨頭。倘若有如果,該有多好?如果我堅持讓母親在重症監護室多住兩天,如果我寸步不離地守在母親的床前,如果我再多一些心腦血管疾控知識,如果……如果還有如果,母親還在我身邊。


57天了,這十四年間的過往彷彿昨日。母親於我,既是人生導師,又是生活管家。記得母親剛調入北京工作那年,我九歲。母親忙於安頓新家,適應新的工作環境,又要照顧年幼的我。那忙忙碌碌、永不停歇的背影至今記憶猶新。她白天工作繁忙,晚上給我輔導功課,等安頓好我以後,她又要擠出時間挑燈夜戰考下了高級會計師。年幼的我就被母親如此堅持不懈,學無止境的勁頭所感染。我想念她週末做好香噴噴的飯菜喊兒子吃飯時一臉的慈愛與溫和;想念她看著電視、編著手串時那份難得的寧靜與安詳……母親早患有高危型高血壓,動脈粥樣硬化這樣嚴重的病,卻隱瞞了家人,直到母親離世整理她的病歷時,我才得以知曉。我痛恨自己對母親不夠關心,我曾捶打著胸口,揪抓著頭髮,可是無濟於事,母親再也回不來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面對著滿家的遺物,凝望著母親的照片,我心中的痛苦難以言表,淚水噴湧而出。初三那年,由於戶口問題我沒有趕上中考,被迫在家休學了一年。正值青春叛逆期的我,給母親平添了不少麻煩,但她從來沒有對我發過脾氣,也不曾埋怨。她把問題都攬到自己身上,對我卻總是耐心地教導。那時我不懂,現在才知她當時的無奈。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高中三年,學業壓力逐漸增大。高三那年,母親更是為了我能夠專心學習,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陪讀。此時恰逢北京市第四中級人民法院成立搬遷,母親每日早出晚歸,往返於西四環外的單位和北三環外的住處,甚是勞頓,但我從沒聽到母親為此抱怨過。好在,我不再是那個不懂事兒的孩子了。那年我沒有辜負母親的期望,考出了理想的成績,進入了第一志願的大學。看到母親拿著錄取通知書如釋重負地笑了,那眼角的皺紋和積勞成疾虛胖的身材竟突然間變得甚是可愛。

我難以接受母親離去的事實,更難以接受這樣的命運安排。我甚至沒能來得及開口對母親說一句我愛您,更後悔平日裡沒有經常回去看看她、陪陪她。我知道母親還不想走,她還放不下我,還有無數的期盼。可如今生死相隔,每每想起母親對我的呵護與關心,竟無語凝噎,惟有淚千行。為了不耽誤我高考複習,母親生病住院了還跟父親一起瞞著我。得知後,我趕去病房看護,母親卻一直抱著電話處理財務上的事務,此情此景我很擔心她過於勞頓,母親卻笑著安慰我說,“現在正趕上改革比較忙嘛,不用擔心我!只要單位好,同事好,你好,大家都好,我就高興……”

到了大學,我逐漸能體諒母親了,卻也因學校遠不便回家,能陪伴母親的時間越來越少。平日家中只有母親一人,也正如母親離去後只有我一人在家,不再有家的味道。也正是此時,母親選擇把生活的重心放到了工作上,家變成了只是用來休息的地方。對工作傾心投入產生的疲累讓母親無暇顧及自己的身體,到家常常倒頭就睡,致使慢性疾病日益加重。

現在的我無時不刻不在想念母親,母親為工作、為家庭都付出了太多太多,唯獨沒有照顧好自己。我不斷地自責平日的陪伴太少,而如今再聽不到母親叫兒子吃飯的聲音。這時的我才深刻體會到什麼是家,什麼是溫暖,什麼叫“有媽才有家”。如今的家不再有家的味道,作為母親的兒子,我已沒了補救的機會,唯有祈願母親在另一個世界沒有操勞,永遠安逸幸福。媽媽,我愛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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