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2 曹保平,虐過周迅,但他導演的《烈日灼心》也製造了三位影帝

放棄當下的安穩,面對一個顛覆性的未來,不僅沒有讓他感到膽怯,反而很興奮。

曹保平身材精瘦,很善談,也許與他在北京電影學院當了多年教師有關,在持續數小時的訪談過程中,他給人的印象是溫和幽默,與他在片場的狀態全然不同。

2015年6月曹保平自編自導的犯罪懸疑電影《烈日灼心》獲得第18屆上海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獎,三位主演鄧超、郭濤、段奕宏藉此同獲最佳男演員獎。去年該片又獲得了第33屆大眾電影百花最佳編劇。投資三千萬的《烈日灼心》上映後票房破三億,是曹保平電影中票房最高的一部。

曹保平1990年開始寫劇本,2004年拍攝了自己認可的第一部電影。這位創作型導演始終保持著自己的激情和憤怒。與曹保平合作了十幾年的製片主任梁同裕如此描述工作中的曹保平:“導演的眼神很細,片場所有達不到他要求的人都免不了被罵。”

曹保平在片場經常生氣,摻雜著國罵和肢體表達,一腳踢翻身邊的凳子,算得上是他表達憤怒的方式之一,這種表達,會令人尷尬,但也最有效。

“我覺得很多事情是應該做好的,但是最終效果很差,我就會生氣,因為我覺得你不認真,哪怕是一個場工,我都覺得要有對職業的敬畏。”曹保平說。

面對電影,曹保平會因為在乎,才有別人不能理解的憤怒。

你是你的選擇

少年時期,小說和電影是曹保平生活裡的一抹亮色。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出生的曹保平,還記得自己從小學三四年級開始喜歡看小說。那時候流行現實主義的革命文學,其他小說在市面上幾乎看不到,曹保平是在某個語文老師那裡看到了《紅樓夢》。曹保平對《紅樓夢》中的晴雯情有獨鍾。 “晴雯性格很剛烈潑辣,又很有故事,這樣的女人天生對我更有誘惑力。我喜歡這種濃烈性格的人。”後來在嘗試自己創作時,曹保平寫的第一個劇本就是《晴雯傳》。

1976年文革結束後,曹保平開始接觸電影。家鄉的一個工人俱樂部禮堂,開始放映電影。 “想辦法搞到票”成為少年曹保平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

父母不理解他對電影的熱愛。 “看電影”在他們眼裡並不是正事。曹保平記得有一次為了看一部期待已久的電影,他提早回家,而母親卻讓他和父親去搬一根大約兩米高的木頭。他悶著一口氣將木頭一個人取回後奔向禮堂,但電影已經開場,他只能在門外聽它的情節,感到悲傷。

後來,家裡要蓋房子,曹保平的空餘時間都要幫忙去工地撿木頭和磚瓦回來。 “我那時候就覺得生氣,因為這種勞作而耽誤了我的藝術嚮往讓人很憤怒。”

他是個心思細膩而早熟的少年,在別人還懵懵懂懂的青春期,他已經找到自己的興趣,並開始思考自己與周邊人的關係。

曹保平曾談到過自己父母的教育方式,他覺得父母並沒有用心去理解他,雖然保持著血濃於水的親密感,但是並未感到個體的尊嚴得到重視。當市面上出現電影雜誌時,曹保平開始長期訂閱幾大電影廠出品的電影雜誌,包括北京電影製片廠主辦的《電影創作》、上海電影藝術研究所主辦的《電影新作》和長春電影製片廠旗下的刊物《電影文學》等。

看多了雜誌,高中的曹保平就開始嘗試創作,《晴雯傳》就是此時動筆的。曹保平覺得自己的高中以及大學的社會身份,是一個文學青年——他用“社會身份”來描述自己的文青時期,因為他覺得,這不僅是一種興趣,或者是別人對他的印象,這是自己對自己嚴肅的認知。

但文學青年在高中時,選擇了理科。曹保平很早就確定,迷戀文學的自己適合文科,但在當時重理輕文的高中,文科班實在太差。 “我當時的成績可以進到好班,想想還是理科班,文科班太差,但這不是心之所向,所以考的不好。”曹保平對《財經天下》週刊記者說。

曹保平最終去了一所財經大學,也沒有認真上過什麼課,書和電影占據大部分時間。他依然是一個文學青年,像魔怔了一樣,在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情況下,完成了《晴雯傳》的劇本創作。這本他現在看來覺得幼稚,而當時又覺得不得不完成的作品,陪伴了他大半的大學時光。

從財經大學畢業後,曹保平成為一名機關幹部。1984年,曹保平在北方一箇中等城市人事局裡當科員。在他人看來,這是一個好職位,但對於曹保平來說,這是一個庸俗的選擇。 “那時候我已經準備將有關文學的一切夢魘發燒神經病統統趕走,像個庸俗的正常人一樣活著了,戀愛開始了,房子也有了,工作也不錯,一切入軌。”曹保平在自己的電影手記《導演的控制》中寫道。

他以為自己對電影死心了。可那時的他還是容易憤怒,有點強迫症和完美主義,還帶著點對文學和電影的痴迷勁兒,讓他從骨子裡沒法安分下來。這種性格最終讓他在報紙上看到北京電影學院的招生簡章時,決定奮身一躍。

曹保平,虐過周迅,但他導演的《烈日灼心》也製造了三位影帝

▲ 曹保平很早就確認,自己喜歡的是劇情片,帶有複雜情節和人物關係,關注小人物在非常態處境下的情感,剖析在極端狀態中的複雜人性,而不僅僅是表達情緒。

放棄當下的安穩,面對一個顛覆性的未來,不僅沒有讓他感到膽怯,反而很興奮,興奮到盯著報紙上的招生簡章直到覺得“全身都燃燒了起來,燒得覺得什麼都不真實。”

單位並沒有批准曹保平考試的申請,曹保平表面答應不再考試,將複習工作轉入地下。他形容那是一段驚心動魄的經歷,就像一場電影一樣,充滿了鬥智鬥勇的情節,每一個節點都似乎有可能失敗,但好在最終還是考上了。

多年後曹保平回憶起那段歲月,已經可以帶著調侃的語氣描述自己的經歷。但當時這種非正常通道下的急中生智,並沒有讓他覺得有什麼成就感。“我想走的時候人事局不放人,其實這個職位不缺人,我覺得可能是因為局裡覺得我偷偷考試冒犯了他的尊嚴,我第一次嘗試到公權力對一個人的壓迫是什麼感覺。”曹保平說。

不快的情緒很快被電影學院五光十色的藝術生活所掩蓋。當時的電影學院學生很少,老師數量比學生多,曹保平形容當時是以培養飛行員的標準來培養一個電影學院的學生。也因此,曹保平在精神和物質生活上都得到了極大的滋養。

“我們系每個月都有兩三次北京人藝話劇或者北京音樂廳的演出,每週固定兩次去電影資料館看電影,週二看國外的,週三看國內的,幾乎時時刻刻都沉浸在藝術的環境裡。我對於課上的內容沒有判斷力,只是覺得很飢渴,教給我什麼都吸收進來。”曹保平說。

畢業後曹保平留校執教,一邊教書一邊開始產出劇本。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國內電影市場一片低迷,電影學院畢業的學生很多選擇拍一些地下電影。而曹保平很早就確認,自己喜歡的是劇情片,帶有複雜情節和人物關係,關注小人物在非常態處境下的情感,剖析在極端狀態中的複雜人性,而不僅僅是表達情緒。

把複雜的人性拍出來

曹保平從寫劇本開始,電影和電視劇劇本他都寫。雖然電視劇並非他心之所向,但回憶起來,曹保平覺得,通過撰寫大量的電視劇劇本提升了他編劇的能力。

“這是一件很有技術含量的事,首先劇本的架構和完成就不是一個憤怒的狀態下能夠完成的。怎麼編故事,怎麼塑造人物,這都是一個技術活。地下電影可能投幾萬塊錢,用16毫米的黑白膠片和不知名的演員,就能夠表達出來,但劇情片很難。”曹保平說。

《紅棉襖紅棉褲》是曹保平第一個被拍出來的電影劇本,但也讓曹保平感到憤怒,他覺得導演並沒有將自己劇本中最重要的複雜情感拍攝出來。

曹保平覺得,劇本里最值得好好拍的,應該是縣委幹部在被鬼子包圍時,面對鬼子提出的放出三個顧問官就能自保的條件。人性的糾結和艱難抉擇,是他在劇本里最想表達的。但最終這種抉擇被一筆帶過,變成了一部打打殺殺的戰爭片。

我看過很多的電影,覺得不管是動作片、商業片還是藝術片,能夠留存下來的都不是視覺和動作,而是情感,對於一個人物陷於抉擇時,內心所激發的情感,以及所帶來的命運的變化,這是我最感興趣的東西。”曹保平說。

在等待拍電影的機會期間,曹保平拍了很多電視劇,那時正是電視劇市場熱鬧的時候,曹保平選擇了拍電視劇作為生存的方式。 “至少也是當導演。”他當時這麼安慰自己。

在1993年到2001年,他陸續拍了《天生我才》 《上海和北京的夏天》 《堆積情感》等電視劇,但反響並不是很好。歸結原因,他覺得大概是由於他總把電視劇當成電影來拍。

“電視劇受眾和電影受眾不同,你希望在電視劇裡表達深刻一點的人物關係或者價值觀,觀眾會覺得你在瞎扯,他們更喜歡瑣碎、俗氣和簡單的劇情。”曹保平說。

他常常將一個二十集的電視劇當成一部長篇電影來拍,用了很多心思但沒有太大反響。他在拍電視劇時期有些鬱郁不得志,感嘆自己“不是個成功的導演”。但後來又開始覺得有些慶幸,因為在電視劇裡,他堅持了自己的方法和審美,這讓他在拍電影的時候能夠得心應手。

曹保平,虐過周迅,但他導演的《烈日灼心》也製造了三位影帝

▲ 曹保平覺得自己的劇本,只有在自己完全掌握控制權的情況下,才能最好地表達出來。

時至今日,曹保平並不願意將《絕對情感》當作是自己的第一部電影,這是一部導演沒有話語權的電影,製片人的想法佔據主導。 “第一次的嘗試,我覺得團隊並不是在用心創作,而變成一個勾心鬥角的過程。最後出來的各種問題又要歸到我頭上。從這一部電影開始,我發誓以後的每一部電影都要自己擔任製片人,掌握話語權,否則真的太委屈。”曹保平說。

在那之後,曹保平覺得自己的劇本,只有在自己完全掌握控制權的情況下,才能最好地表達出來。這些情節緊張,信息量龐大,著力描寫特殊環境下的複雜人性的電影,開始由曹保平一部部地拍出來。

曹保平承認的第一部作品是《光榮的憤怒》。2004年曹保平拿到不到兩百萬的資金,籌備開始拍攝《光榮的憤怒》。 “那時候電影市場還沒有完全起來,但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那團火催促著我,一有機會就想試試。”曹保平說。

這是一部農村題材的黑色幽默片,講述的是村黨支部書記葉光榮集結憤怒的村民,共同推翻村中惡霸熊家四兄弟的故事。曹保平選擇了兩個主角,深諳人情社會心狠手辣的村霸熊三,人前懦弱,實際狡猾的村支書葉光榮。劇情充滿了希區柯克式的緊張和懸念,最後的結局,曹保平依然留下了一個問號,葉光榮上臺後是否會和熊家兄弟一樣,成為一個新的惡霸。這種結局是曹保平的風格,他的影片裡,沒有“好”、 “壞”這樣簡單的角色定位,而是更為複雜不可琢磨的角色。

濃烈情感和極致追求

從第一部電影就開始和曹保平合作的造型指導丁冀燕,總結了曹保平拍電影的喜好:“他喜歡挖掘人性,他想探究,什麼樣的情境能將一個人擠壓成什麼樣。這種合情合理又意料之外的劇情,是他所喜歡的。”

這種極致同樣也出現在愛情懸疑電影《李米的猜想》中。在曹保平的手中,愛情變成一瓶很濃烈的酒,頭髮亂亂的周迅,一副很疲憊的樣子,開著一輛出租車,不斷尋找自己消失了的男朋友,猜想、憤怒、頹靡、歇斯底里,一種極致的愛。

“我為什麼會願意拍一個愛情片,我感興趣的是,戀愛中的女孩子會遇到這種困境,把她逼得心力交瘁又歇斯底里。”曹保平說。

曹保平本人是喜歡這種情感的,他問記者,“這種對愛的極致和死纏爛打,難道你不喜歡嗎?被人如此在意,痛和愛並存是很美好的。”

徐克曾經評價曹保平的電影裡有一些暴力的東西,除了硬暴力,軟暴力看上去更加令人驚心。曹保平是喜歡將絕望和殘酷,血淋淋地展現在觀眾面前的,恨不得能一下刺痛觀眾。

曹保平,虐過周迅,但他導演的《烈日灼心》也製造了三位影帝

▲ 徐克曾評價曹保平的電影裡有一些暴力的東西,除了硬暴力,軟暴力看上去更加令人驚心。

他的電影《狗十三》是一部青春片,與市面上流行的懷舊愛情青春片完全不同,這是一部小女孩李玩在一個重組的家庭中,從童年到成年的成長經歷。這個過程中,李玩不得不面對成人世界的謊言和殘酷。其中李玩成長的臨界線,是愛狗如命的她在社交酒席上,為了照顧自己父親的面子而吃下了狗肉。

“可能有人覺得這個段落殘忍,但人生總有很多事是你不願意觸及或者回首的。骯髒的、殘酷的事情,每個人都會有。小女孩也被逼著做這樣的事情,我覺得很犀利,她必須接受成人世界的遊戲規則。”曹保平如此解釋。

殘酷和絕望也是《烈日灼心》的底色,但是相對於原著的壓抑,曹保平還是在劇本里添加了一些溫暖的元素。他在改編過程中,將殺人犯設置為第四人,從而讓原來的三個角色看上去沒有那麼“惡”。

作為電影的編劇,曹保平與《烈日灼心》中的幾個角色朝夕相處近一年,接受不了這三個人從學生到罪犯之間的突變。在整個影片裡,三個主角認真工作,合力撫養受害者的遺孤,併為了保護遺孤選擇了死亡,最終父親的角色給了這部電影一絲溫暖,結局並不像原著那麼殘酷。 “整個故事很殘酷,但是我覺得殘酷和犀利某種意義上能夠釋放出對愛、對生命的珍惜,這種情感是溫暖的。”曹保平在接受《財經天下》週刊記者採訪時說。

《烈日灼心》從劇本到上映歷時1270天,行走了12780公里。拍攝了31005個鏡頭,這是一部很耗心力的作品,曹保平在這一年裡,幾乎和電影劇情一樣緊張而焦慮,在電影殺青的那天晚上,全組的成員在KTV裡看著他抱著自己的外甥女痛哭。

《烈日灼心》上映後票房破3億,豆瓣評分7.8分。媒體開始稱呼曹保平為大師。曹保平卻覺得有些累,在一段時間的休整期後,不想再那麼用力,他選擇拍攝了《追兇者也》這樣一部黑色喜劇片。這是一部曹保平覺得輕鬆和簡單些的電影,口碑上卻兩極分化,有些人認為這是曹保平的敷衍之作。在《烈日灼心》之後,人們期待他出品更凜冽灼人的作品。

較勁

曹保平一直在較勁,和自己較勁,和演員、同事、有關部門較勁。他希望每一個環節都能跟自己想的一樣,為此,他變成一個控制慾強烈、略帶強迫症的導演。

他首先對自己狠。劇本創作期間曹保平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他會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裡踱來踱去地想,怎麼將一些不俗的表達雜糅進劇情片裡。焦慮伴隨著每一次的創作,但他仍然逼著自己每天都寫一點。

拍電影也很辛苦。曹保平曾經感嘆,中國電影有很多掉餡餅的事,但這個餡餅從來沒有掉在自己頭上。 “電影要在尊重商業規律的基礎上有藝術表達,純商業和純藝術都是相對容易的,兩者要同時具備的時候,就會很難。”

曹保平在片場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他把所有的精力用在把控全場上,幾十上百人的劇組,各個方面都需要平衡,這個過程對於曹保平是折磨,也是樂趣。

作為一個創作型的導演,編劇期間他在腦子裡已經有了最佳的影片,但在拍攝過程中,由於各種不可控的因素,導致最終出來的影片與期望的有差距,儘量減少這種差距成為曹保平一直在努力做的事。

曹保平對細節的要求,有時候會逼得同事們崩潰。和曹保平合作了近十年的美術指導婁磐接受採訪時曾說,曹保平的細膩令人髮指。比如電影裡也許根本看不到的櫃子內部,曹保平也會要求根據人物性格在櫃子裡放置道具。曹保平覺得,影響電影對現實還原度和呈現度的,就是細節。為此,他提起十二分精神,在片場捕捉和感受各種細節,一旦達不到要求就會要求同事重做。

曹保平喜歡用老團隊,因為他們在合作的過程中越來越能夠明白曹保平想要什麼。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感嘆,每次選中的場景,即使經過多方面的處理,也離自己想要的相差甚遠。

演員在曹保平的戲裡同樣壓力很大。 “演我的電影比較難,因為人物的複雜性和濃烈的情感需要靠表演表達出來。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演員需要了解自己的肌肉、表情、眼神,去精確地表達。這是個痛苦的過程,但是也是一個令人痴迷的美妙的過程。”曹保平說。

曹保平,虐過周迅,但他導演的《烈日灼心》也製造了三位影帝

▲ 出於市場的考慮曹保平常常不得不做些妥協。他依然在尋找商業和藝術的平衡點,並覺得這越來越難。

他以一種近乎強迫症的方式,一遍一遍地激發著演員的潛力。周迅在接受採訪時談到《李米的猜想》,她用了4天的時間,依然沒有完成一段在天橋上奔跑的戲,再來一遍再來一遍的催促和恥辱下,最終她爆發出了最好的狀態。但這個過程,是無比折磨的。

段奕宏則用“虐人、虐己、虐心”來形容曹氏風格。嚴肅、事無鉅細、脾氣暴,是周圍人對曹保平在片場的印象,但他對電影的迷狂勁兒也讓周圍的人覺得有魅力。

段奕宏記得,曹保平在跟演員們講劇本時,一會兒是演員,一會兒是導演,讀劇本的時候特別享受。 “他讀劇本的時候特樂呵,帶著對人物的感受,這種痴迷給他一種快感和踏實感。”“他對每個場景每個細節都有要求,高出他的期待時,他會特別開心,手舞足蹈的,你會覺得他那瞬間很有感染力。”丁冀燕說。

在每部電影殺青的那一刻,曹保平也會感到短暫的輕鬆。但他很快要面臨新的壓力,剪輯的取捨和影片的過審。出於市場的考慮他常常不得不做些妥協。他依然在尋找商業和藝術的平衡點,並覺得這越來越難。 “希望做到不俗和超越以往的作品,是更困難的。”曹保平說。

至於在審查和個人表達之間尋找安全地帶,曹保平覺得這幾乎不可能。他的幾部電影為了過審或多或少都有所妥協。他感嘆,每部電影都有自己的命,有各種不確定性,他能控制的很少。“所謂辛苦,就是因為我和所有人較勁。有的可能因為我的堅持能達到我的初衷,有的我控制不了,我在盡了所有努力後接受最終得到的結果。”曹保平說。

現在曹保平在開始下部電影的籌備,他依然很焦慮。寫劇本、組團隊、尋找合適的人選,拍攝、後期,所有的環節他都覺得焦慮,但並不打算停下。

“很多人一輩子幹的是不感興趣的事,也可以乾得很成功。但痴迷於某件事,又能夠以此為職業,這是被命運選中的人,是非常幸福且不會放棄的。”曹保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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