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5 第二章 祕洞棲身

  劉曦顏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班飛機上的,原定的救災醫療隊沒有自己,儘管在西寧長大,可是從未去過西藏,那裡的藍天更加純粹,雪山更加挺拔。恰好護理組長是自己實習時的老師,幾次央求下老師終於同意帶上自己,沒想到就遇上這殘酷的災難。

 同來的十幾個同事只剩下自己,雖說護士對死亡並不陌生,可是這次眼睜睜的看著同伴瞬間消失,心中仍無法相信這是事實,相比飛機上的一百多名死難者算是幸運,可是醫療隊只剩自己一個人,傷心和無助錯宗交織根本無法入眠,怔怔想著又流下了眼淚。

 自己的幸運也算偶然,在飛機上翻看雜誌時,發現鄰座靠窗的人出現在封底的廣告上,不由把照片和真人悄悄看了幾眼對比,這位策劃師五官明朗,眸黑如墨,冷峻中透著睿智又不失優雅。如果不是去阻止他們,此刻我是不是也睡在冰湖裡了呢,依著自己膽小的性格如果不是他,我會不會開口阻止呢?

 劉曦顏鑽進一條厚厚的睡袋嘗試平靜下來,睡袋只有一條,可是閉上眼卻根本無法入睡,只是呆呆地望著火光出神.

 風沒有邊際呼呼的颳著,大地模糊一片透著無盡的蒼涼,劉曦顏的淚水堵塞了鼻子,越來越感覺呼吸困難,索性支撐著坐起,這個動作讓冷風帶走了睡袋中勉強聚出的溫度,身體不由打了個寒戰。看著不遠處倚在衣服行李中的那兩個人,劉曦顏心想,他們把睡袋和最厚的衣服都給自己蓋上,一定很冷吧。於是鑽出睡袋翻找些行李箱中的衣服走過去分別披在兩個人的身上。徹骨的寒風讓劉曦顏不敢多停留,趕緊走回自己的睡袋鑽了進去,昏沉輾轉間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在這高寒地帶生命尤其脆弱,明天又將如何呢?命運像無形的手把三個人聯繫在一起。月光下,泛著銀輝的雪山以桀驁的姿態冷冷俯視,不為腳下蜷縮的渺小生命所動。

 清晨,空中飄起了雪片,陰雲重重,風卻不是很大。

 劉曦顏睜開眼,在這樣一個寒冷缺氧的地方,居然睡了這麼久,看看手機還是沒有信號,快9點鐘了,環顧了一圈這個行李箱堆出的營地,馬鴻陵和小措都不見了,劉曦顏頓時著急起來,就在她站起身準備大聲呼喊時,馬鴻陵從矮崖上面露出頭,問道:“你醒了?沒事兒吧?”

 劉曦顏用力點點頭,她很清楚,沒有任何裝備和訓練,在冬季高海拔的野外露宿卻沒有感冒是多麼幸運的事情,要知道高原肺水腫腦水腫是隨時要命的。

 馬鴻陵和小措從崖上下來,三個人就前途開始了討論。

 馬鴻陵說:“剛才看了地形,現在我們是在一個不大的山間盆地中,只有西面有個缺口,相信也是昨晚飛機飛進來的地方,否則我們會一頭撞在雪山上。昨天飛機從北京起飛,經停西寧後,又大概飛行了半個多小時,按照一般客機700公里的時速,我估計迫降的位置是玉樹到果洛之間,還沒有到西藏,應該是可可西里黃河源一帶。”

 小措接著說:“我看東面的雪山更高,可能是某個山脈的主峰。”

 馬鴻陵對劉曦顏說:“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再找找物資,等待救援,另一個是搞清楚我們的位置,自己去找出路,你覺得怎麼樣?”

 劉曦顏哪裡想過這些,大腦彷彿空白一樣,沒有反應。

 馬鴻陵苦笑了一下,說:“也不是讓你決定,只是想聽聽你的看法,畢竟我們只有三個人,做任何選擇都要全票通過才有生存的機會”

 小措說:“如果等待救援,那就要考慮兩點,第一,我們能找到的物資食物是不是夠用,第二,救援隊知不知道我們的位置,何時能到來?而如果自己出去找出路,就要決定向哪裡走和走幾天,而且要面臨冬季高原野外行走宿營的艱險。”

 劉曦顏想了想說:“我贊同等待救援,因為我的隊友都在這裡。”說完她轉過眼,望向那吞噬了一百多條生命的冰湖。

 馬鴻陵說:“好!那我們的意見就一致了。現在我分下工,小措,你去東面的山下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做營地,這個地方風大太冷,可能有野獸,你不要走太遠,半小時以內的路程快去快回。”

 馬鴻陵轉向劉曦顏:“你負責尋找食物,找個空箱子,把所有能吃的都裝起來。”最後指指自己:“我來找燃料,沒有火我們堅持不下來。”

小措點點頭,向著東面高大的山體出發了。馬鴻陵帶著劉曦顏,順著飛機迫降的滑痕一路探尋,在破損的行李中翻找著。

 劉曦顏對身邊低頭搬弄行李的馬鴻陵說:“謝謝你昨晚救了我,我當時都忘記說謝謝了。”

 馬鴻陵好不容易把一個被雪凍硬的行李箱打開,大口喘著氣回答道:“你也挺堅強,我以為你要哭一個晚上。對了,你叫什麼字名呢?”

 劉曦顏悲涼了很久的臉色浮現出一絲輕鬆,說:“我叫劉曦顏,你叫我曦顏就好。”

 馬鴻陵說:“我姓馬,叫馬鴻陵。”

 劉曦顏微笑了一下,說:“我知道,我昨晚在雜誌上看到你的照片了。”

 馬鴻陵尷尬的說:“別信那個,除了名字和照片,其他內容都有水份,和我一起的叫小措,是個熱性子,也是我的助手,我那廣告就是他給弄到飛機雜誌上去的。”

 兩個人邊說邊找,居然收穫了不少的東西,除了剩下的航空快餐,還發現了一個戶外團隊的大部分裝備,從揹包到冰鎬,氣爐頭燈什麼的幾乎完好無損,卻可惜的是一部GPS手持機和衛星電話徹底摔碎了。

 一個小時後兩人回到湖邊臨時營地,不一會小措也走了回來,高原的跋涉讓小措氣喘不止,緩了一下後,小措指著高大山體說:“大概步行四十分鐘,那裡有個廢棄的寺廟,雖然房子都塌了,但還有幾面牆可以擋風,對了,廟的後面還有個山洞,看樣子挺安全,就是離地面有點高,不太好上,我下來時都摔了一跤。”

 馬鴻陵說:“你都不太好上,那一般的野獸也不好上,我們去吧。”

於是,兩男一女拖著登喜路的真皮商務旅行箱,扛著彩條布的大編織袋,揹著65L的博格納專業登山包,在渺無人跡的荒原上蹣跚行走。

 中途休息了七八次,五十分鐘後三人走到了巨大的山體下,雪山通體銀白,泛著刺目的銀光,但是靠近山腳的三十多米因為過於陡峭,沒有積雪,深灰色的石頭裸露著,努力承受著冰雪的積壓,怎麼看怎麼象一座谷囤。

 寺廟在雪山前三四十米的地方,非常小,已經坍塌殆盡,從遺址上看也就一間經堂外加兩間僧舍的規模,幾堵半人高的矮牆之中,亂七八糟的堆著殘破的木椽和石塊,要清理成為營地還得費些功夫。

 山洞在廟後的石壁上,距離地面兩米多高,呈狹窄的三角型,僅容兩人並排站立,洞高有三米左右,似乎當年的經堂正好遮擋住了洞口,洞口到地面的石壁上有一串小巧的石窩,但已經損毀得差不多了,分不清是天然形成還是人工開鑿的,看來剛才小措就是在這裡摔下來了。

 放下行李後,小措熟門熟路的爬上洞口,馬鴻陵對劉曦顏說:“曦顏,你在這裡等一下,我上去看看再想辦法拉你上來。”說完也攀了上去。

 洞內沒有想象中那麼黑暗,也沒有野獸巢穴的痕跡,馬鴻陵打開一支頭燈,和小措向內走去,山洞不長,只有二十幾米,盡頭拐了一道彎,整體象個規則的7字,洞穴下寬上窄,剖面呈三角形,和洞口的形狀完全吻合,盡頭的彎道後被一面石壁阻擋著,是一個完全封閉的巖洞。地面還算乾燥,雪花只飄進洞口一米多,就目前來看,是躲避風雪野獸,等待救援的絕妙去處了。

 兩人回到洞口,馬鴻陵下到地面,把行李一一拋給小措,然後對劉曦顏說:“我和小措再回去湖邊一趟,這裡雖然有些椽頭,但不好點燃,我們去找些能燃燒的東西,你要是走不動,就在這裡等會,我們兩個小時內肯定回來。”

 劉曦顏柔聲懇求:“我們一起去好麼?我不敢一個人呆在這裡。”

 馬鴻陵只能點頭,三人返回湖邊,翻找了所有行李,也沒有什麼助燃的東西。

 馬鴻陵突然想到什麼,大聲說:“飛機上不是有油麼?”

 小措說:“可是飛機都在水裡了呀,難道油浮到水面上能撈一些?可是凍上了沒法下手啊!”

 馬鴻陵說:“飛機的大部分油都在機翼裡,落地時有個機翼在冰上斷掉了沒有落水,那裡應該會有些殘油。”

 小措一聽,立刻向遺留在地面上的半截機翼跑去,結果真在機翼內發現了殘留的油料:“快找容器,瓶子盒子都行!”小措大聲喊。

 很快,兩人裝滿了幾個飲料瓶子的航空汽油。

 馬鴻陵說:“今天雖然雲很厚,天氣不好,但是救援隊肯定在路上了,機翼裡的汽油還有不少,我們應該在這裡生堆火,為搜救飛機標明方向。”

 大家都很支持,於是一個由拉桿箱、座椅墊和衣物組成的火堆,在航空汽油的幫助下被點燃了。由於風小,黑煙沖天而起,直接進入陰雲中,三個人瞪大了眼向空中眺望,尤其是小措還豎起耳朵靜聽飛機的轟鳴聲。

 兩個小時過去了,五個小時過去了,還是那麼安靜,空中連只鳥也沒有,眼看已經下午六點多,馬鴻陵嘆口氣:“今天可能沒有希望了,我們的食物都在山洞裡,先去吃東西吧,哪怕救援隊來了,我們再從山洞過來也不晚那。”

 三人忍著飢餓,抱著幾瓶汽油一步步捱到山洞下,小措先一步上去,把在湖邊用衣物擰成的繩子放了下來,劉曦顏抓住繩結,踩著石窩向上攀爬,就在快接近洞口時,突然腳下一滑,手上無力,發出一聲驚叫,整個人向下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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