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京城人人皆知，丞相家的千金宋雪寧長得醜。
具體有多醜呢？醜到這位小姐剛剛有辨別美醜的能力時，相爺就親手把府上鏡子都砸了。
醜到丞相夫人一看到自家寶貝女兒的臉就扯著帕子抹眼淚，“真是作孽啊！”
就是這麼一位爹孃看了都覺得醜的姑娘，她喜歡京城第一美男子——太尉家的獨子謝長安。
但是謝長安不喜歡宋雪寧。因為他二人第一次見面時，宋雪寧就一把飛刀將他釘在了牆上。
謝長安曾放言，若是喜歡她，本公子就不姓謝。
1
謝長安的長相隨他母親，千里挑一的美。對此謝太尉頗為頭痛，“我這若是個女兒，那真真是好福氣，可是偏偏是個兒子，男生女相，成何體統！”
若謝長安只是長得娘炮也就算了，他還成日跟著一幫世家公子鬥雞走狗，花天酒地。將紈絝弟子這個詞演繹的淋漓致盡。
整天仗著美貌與家世為非作歹的謝長安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宋雪寧。
這個，還得從她們第一次見面說起。
正當謝長安喝得起勁時，園子另一頭的宋雪寧突然被丫鬟告知，那邊美人在懷的英俊公子，乃是謝長安。
宋雪寧抬眼望去，謝長安雪白的面容因喝了酒染上了一絲紅暈。襯的原本就俊美無雙的臉更添三分豔麗，比他懷中的女子還要美上幾分。
宋雪寧突然抬手，一枚柳葉飛刀射出，一把將謝長安懷中美人的頭髮削落大半。
那美人受了驚，抱著頭哭天喊地，生生把謝長安嚇得酒醒了大半，他警惕地打量四周，而後，看到了正緩緩朝他走來的宋雪寧。
白衣墨髮，面覆白紗，只露出光潔的額頭跟一雙清澈的眼。
看的謝長安眼前一亮。
剛擺出一個得體的笑容準備過去交談一番，只見那女子突然抬手，一把飛刀，直直朝他這邊飛來，嚇得謝長安花容失色。來不及躲避，那把飛刀貼著他的衣裳，將他整個人釘在了牆上。
周圍眾世家子弟一片驚呼，“謝兄！”
謝長安瞪大了眼，驚魂未定。
宋雪寧走到他跟前，開口就道：“我是宋雪寧，我喜歡你。”
謝長安翻了個白眼，似乎很無奈，“姑娘，你喜歡我能否換個正常點的方式表達？你瞧瞧你這乾的，叫什麼事兒？紅袖添刀？”
一旁的家丁見到突發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趕緊地都跑上去七手八腳地把謝長安從牆上弄了下來。
謝長安看著自己衣服上的洞，心情十分複雜，一個家丁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謝長安挑眉打量著宋雪寧，“相府千金，居然如此不友好，一上來就扔刀子，嚇了本公子一跳……”
白紗擋著臉，謝長安看不到她的表情，於是就非常手欠的朝她的面紗伸出了手。宋雪寧沒有料到他會突然有此舉動，連忙出手阻止，可是已經晚了。
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右臉的紅斑，眼睛以下，密密麻麻，幾乎爬滿了半張臉。
謝長安幾乎是落荒而逃，“鬼啊！”
2
宋雪寧回到家就提著她的梨花槍去了後院，丞相看到她氣沖沖的模樣心頭一驚。
完了，家裡護衛又要遭殃了，怎麼著，莫非是夫人又偷偷買了鏡子讓這小祖宗瞧見了？
想了想還是著人喚了秋霜過來。
“小姐怎麼了？”
“今日小姐去聽戲，碰上了謝太尉家的公子，謝公子扯了小姐的面紗！”秋霜一臉氣憤地說。
丞相聽到這話心道不妙。剛準備問謝家公子傷勢如何的時候。
秋霜又開口了，“扯了小姐的面紗就算了，他還說小姐是鬼！”
不好！雖然謝長安是京城出了名的草包不正經，但是謝太尉為人很不錯。若是自家姑娘一時氣不過把他的獨子打殘了，同僚面前說不過去啊！
“這……這……那謝家公子現下如何了？可有請大夫醫治？”丞相連忙問道。
“沒有沒有，小姐這次沒傷人。小姐喜歡謝公子，不會如此衝動的。”
“什麼？！”丞相的下巴要掉到地上了，丫頭喜歡謝長安？
那還不如衝動一點給他打殘呢！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紈絝，如何能照顧好自己的寶貝女兒？
不行！丞相心中正暗暗思量著，該怎麼打消宋雪寧這個念頭，宋雪寧就過來了，徑直跑到丞相面前，將手中長槍丟到一旁，咚的一聲跪下了。
“爹爹。”
丞相只覺得她接下來要說的不會是什麼讓他舒心的事，頭有些痛。
果然，宋雪寧張口就是，“我要嫁給謝長安。”
“唉……”丞相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閨女啊，你……你知道那謝長安，他平日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女兒知道。”
“知道你還……”
“但是除了他女兒誰也不想嫁。”宋雪寧跪在地上，堅定的說道。
宋丞相話沒說完就被她堵了回去，氣的抬手想打她一巴掌，瞪了半晌最終還是捨不得，只是一甩袖子出了門。
3
“那個，謝大人啊……”丞相端著茶盞欲言又止，他對面的，正是謝長安的父親，謝言開。
“丞相大人有話但說無妨。”
“謝大人如此說，那我就不客套了，是這樣，小女雪寧……她……她中意令郎，老夫就這麼一個女兒，雖說容貌是欠缺了點，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丞相也不好說，他總不能說但是自家閨女有一身好武藝吧。姑娘家成日舞刀弄槍的，這像什麼話？
“所以丞相大人今日來是想與我商議犬子的婚事？”謝言開是個明白人，丞相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自然聽懂了。
“是，是啊……不知謝大人意下如何？”丞相只覺得自己的老臉都要丟盡了，女方上門求親的，在京城還是頭一遭，可是誰讓他有個這麼不省心的女兒呢，只能豁出老臉了。
“犬子生性頑劣，下官一直拿他沒辦法，承蒙宋小姐不嫌棄，自然是極好，是犬子的福氣。”
謝言開夫人去的早，謝長安的風流他也是看在眼裡，一直是恨鐵不成鋼，想給他娶門親事好好管教他，奈何他那個名聲，一聽說是謝長安，紛紛推辭，現下終於能有人家願意把女兒嫁給他，還是個門當戶對的世家小姐，他當然求之不得。
宋丞相聽他這麼說也是舒了一口氣，“哪裡哪裡，既如此咱回頭就商議個日子把事兒定下來如何？”
謝言開自然是連聲道好。
於是，當天晚上，謝長安就被自己親爹五花大綁，送去了相府。
“爹你好狠的心！居然讓我娶宋雪寧，她長得那副鬼樣子，你怎麼對的起我死去的孃親！來人啊！救命啊！”謝長安一面掙扎一面鬼哭狼嚎。
“你住口，就是一直看你孃的面子我才沒有打死你。讓你變成今日這般田地，我已經決定了，宋小姐雖然相貌不佳，品性卻是端正，輪不到你來挑剔。”
謝言開抬眼冷冷掃過他，吩咐家丁給他再綁緊一點，就拂袖離去。
4
“宋……小姐……你……你把劍放下成嗎？我不跑就是了。”
謝長安縮在角落裡，眼瞅著宋雪寧橫在他頸間的長劍，生怕這位姑奶奶一個手抖讓自己血濺當場。害怕得講話都結巴了。
這已經是今天晚上他第三次逃跑未遂了。相府的護衛，一個個強悍的跟什麼似的！他還沒爬到牆頭就被拎了回來。丞相忍無可忍的又給他綁上了，關在房裡由宋雪寧親自看著。
“不行，除非你娶我。”宋雪寧把劍又往前送了幾分，堅決道。
“宋雪寧你不要欺人……別別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你把劍收回去，收回去！”謝長安剛擺出一副寧死不屈的姿態，宋雪寧眉頭一皺，劍鋒就貼上了他的脖子。
謝長安簡直要哭出來，只道是別人家姑娘求愛，大膽有才的遞情詩香囊，小家碧玉的送荷包手帕，這宋雪寧倒好，她送刀劍！！！
“你娶是不娶？”
“不娶！你殺了我吧！”謝長安咬牙閉眼心一橫。
“你……明明是你……你……”宋雪寧聲音裡滿是藏不住的難過。
謝長安偷偷睜開一隻眼，瞧著她的反應，她低著頭垂眸不語，然後突然猛的一抬頭，嚇得謝長安再次閉上了眼。接著她略帶哭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不管！謝長安，你不娶也得娶，我非嫁不可！”揮手一劍斬斷他身上的繩子，就提劍出了門，還從外面把門鎖上了。
謝長安看著地上的繩子，嘆了一口氣，躺上了床，扯過棉被蓋住頭。
5
“謝公子，牆頭風大，您還是下來吧。”秋霜拿著根鞭子立在牆邊，她身後是幾個魁梧的相府護衛。
謝長安一回頭，看到身後如同家傳的幾張一模一樣的面癱臉，氣的一拳砸在牆頭，疼得齜牙咧嘴，忙對手吹了幾口氣。片刻後，很是無奈的開口了。
“這位姑娘，我知道我很是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可是你們這樣強行扣留我，是不是不妥？天子腳下還有王法，還是莫要這般欺人太甚的好。”
“謝公子說笑了。”秋霜微微一笑。鞭子在地上一抽，看得謝長安腿一軟。
“是謝太尉親自將您送過來與我家小姐培養感情的。您就是告到當今聖上那去，我們也不會理虧……而且奴婢奉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等著迎娶我家小姐吧。畢竟相府的護衛，不是吃白飯的。”
謝長安恨得牙癢癢，剛準備跳下去跟他們拼了，結果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直直往下栽去。
秋霜眼疾手快的上面扶住他，只見他面色慘白，登時大驚失色。
“來人啊！快去叫小姐過來！”
“……”
“謝長安！”
“……”
“這位姑娘，你家公子他怎麼樣了？”宋雪寧在外屋等的心亂如麻，見一個婢女匆匆的跑出來，忙一把拽住她。
那婢女沒好氣的瞧她一眼，語氣刻薄道:“堂堂相府千金居然這般沒臉沒皮！賴著我家公子娶你，害的公子舊疾發作，現下還裝模作樣來問公子怎麼樣，真是可笑。”
秋霜氣的就要動手，自家小姐好歹也是相爺夫人的心頭寶，何時受過這等委屈？卻被宋雪寧一把按住，對她搖頭，“這是太尉府，不可造次。”
而後對那婢女說：“我只看他一眼，看他無事我就離開，勞煩你通傳一聲。”
“公子還沒醒過來呢，宋小姐還是請回吧，恕奴婢不遠送。”那婢女冷哼一聲就走了。
留宋雪寧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小聲道了聲“走吧”就失魂落魄出了門。
6
“謝兄好些日子沒有出門聽曲了啊，聽說太尉給你議了門親事？”
“是啊，聽說是相府千金呢……”
“哈哈，謝兄好福氣。”
謝長安搖著摺扇，端的是一副風流倜儻。一掀衣襬在桌邊坐下，搖搖頭輕嘆一聲：“別提了。”
眾人聽到他這話更來勁了。
“為何不提？謝兄不滿意宋家小姐嗎？”
“那是自然，你也不想想，謝兄是什麼樣貌，那宋小姐又是什麼樣貌，如何能滿意？”
“那，真是委屈了謝兄嘍……”
謝長安聽到這話眉頭一皺，偏過頭剛要說話，忽然瞥見不遠處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朝這邊走來。
愣了一瞬，謝長安斂了神色淡聲道：“我確實很不滿意，容貌就不說了，姑娘家的還是溫婉賢淑些的好，那日初見就朝我扔刀子。這樣的人，若是喜歡她，本公子就不姓謝。”
說完就順手摟過旁邊一名奉茶的小丫鬟，伸出摺扇挑起她下巴衝她邪魅一笑，那小丫鬟紅透了臉只往他懷裡躲。而後謝長安就聽到身後傳來杯盞碎裂的聲響。
似漫不經心的回頭，宋雪寧握劍的手還在發抖，隔著面紗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見清麗的眸子裡蓄滿了淚，地上是被劈成兩半的桌子。
周圍世家子弟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心想這位小姐怎麼來了？也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為什麼要多嘴？現在可好，玩笑開大了！
宋雪寧那日回府之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出來，愁壞了相爺跟夫人。好不容易聽說謝長安無事了，她幾乎是一路跑過來的。
上了閣樓，就聽到眾人嘲笑她的容貌。還有謝長安那句，若是喜歡她，本公子就不姓謝。
周圍人都盯著她，只見她眼淚水就這樣流下來，浸溼了面紗，然後似乎是笑了。伸手從頸上扯下一段紅繩，紅繩上墜著一隻晶瑩剔透的小兔子，雕刻得十分精緻。
宋雪寧用力的將那隻兔子砸向謝長安，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兔子砸到了謝長安的胸口，又跌落在地。
眾人不知這鬧的是哪一齣。都偷偷去瞅謝長安，他收起了往日那副輕佻的模樣，面無表情的推開那丫鬟，彷彿剛剛調戲人家的不是他一樣。
謝長安伸手撿起那隻兔子，收進了懷裡。也起身走了，剩下一群不明所以的世家子弟面面相覷。
7
謝長安第一次見宋雪寧，不是在戲園。而是在皇宮，那年他十二歲，宋雪寧九歲。
中秋佳節皇帝宴請群臣及家眷，謝長安不喜歡那些世家小姐拉著他吵鬧，便跟母親說出去玩耍一下。
他一路隨心所欲地走著，突然看到一棵桂樹下。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那裡，不知道在做些什麼，落了滿頭滿身的桂花都沒發現。
好奇心作祟，謝長安挪到了她身後。探頭看去，這一看嚇了一跳。
那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她蹲在地上，用手輕輕拍一個小小的土堆。還不知道從哪找了塊四四方方的小木板，端端正正的插在了那個土堆上。
謝長安眉頭抖了又抖，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了，“你在幹嗎？”
那小姑娘被嚇了一跳，轉過頭來，巴掌大的小臉蒙著面紗。
睜著大眼睛認真打量了他半天，似乎是覺得他這麼好看的不像壞人，小姑娘就湊到他耳邊。十分神秘的說:“我在送柔柔最後一程。”
謝長安也跟著蹲在她身邊，聽到這話眉頭一擰，柔柔？最後一程？
她一邊扒拉著土，一邊說起了經過。柔柔是她剛才在樹下發現的蝴蝶，發現的時候已經死掉了，所以就挖了個小坑給它埋了，這是她在宮外看來的。
聽的謝長安一臉匪夷所思，合著你這是在給蝴蝶下葬？你平常在宮外看到的都是些什麼？看穿著打扮是個世家小姐沒錯啊，怎地腦子裡都是這些東西？
謝長安沉默良久，實在是不知道是該說她什麼好，面無表情的伸出一隻手把那個土堆推倒了。而後在她張嘴哭出來之前輕輕捂住了她的嘴。
“那是在宮外，在宮裡可不能這樣。”
說著又皺眉認真打量了她一番，這才注意到了她的面紗。奇怪道：“好端端的帶著面紗作甚。”一邊說一邊十分手欠的給扯掉了。
就是這一扯壞了事，他看到小姑娘的臉，嚇得一個哆嗦，面紗掉在了地上。
那姑娘辛辛苦苦堆的土給他推到了，已經是萬分委屈，現下又被他扯掉了面紗，臉色一變，放聲大哭。
謝長安慌了，連忙撿起面紗要給她帶上，“不是的不是的，你別……唉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別哭了啊喂……”
手忙腳亂的去哄她，可是那小姑娘一哭就停不下來了。眼看著就要把大人招過來了，謝長安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再次捂住她的嘴。
“不哭我就鬆開你，明白了？”
小姑娘淚眼汪汪的點點頭，謝長安鬆了一口氣，放開手，他剛一放開手，那姑娘就作勢又要哭，嚇得他立刻又捂上了。
“嗯！好了！你別說話！聽我說！”謝長安已經快崩潰了，“這是在宮裡，你堆那個土不吉利，聖上知道了會怪罪你爹爹孃親的。雖然我推掉了，但是你也不要傷心，這個送給你。”
說著就從袖中取出一隻水晶琢的兔子遞到她跟前，那小兔子晶瑩剔透，十分可愛，耳朵上刻著“謝長安”三個字，看得小姑娘移不開眼。
謝長安將那個小兔子掛在她頸上，而後修長好看的手在她右臉上輕輕觸碰了一下。“疼嗎？我剛剛，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拿過他手上的面紗重新帶上，然後垂下了頭，“不疼，但是很醜。別人都說很醜，除了爹孃，沒有人喜歡我……”
謝長安忽然就明白了，這或許就是為什麼明明今日來了許多世家小姐公子，而她卻一個人在這裡玩的原因。長相不好，那群眼睛長在頭頂的世家子弟怎麼會帶她玩。想到此心裡頓生幾分憐惜，又覺得這姑娘著實有趣，輕笑一聲然後開口了。
“誰說的？我就不覺得醜，那些只看容貌的，都是膚淺之人，旁人因你的容貌不喜歡你，那你也沒必要為了他們的不喜歡而難過了，別人不喜歡，我喜歡。”
謝長安替她整理了一下耳旁的碎髮，捧起她的臉。笑著道:“這不很好一張臉嘛，你是哪家小姐，做我的小媳婦怎麼樣？”
小姑娘聽到他的話睜大了眼睛，“你……你……”
“嗯？如何？”
謝長安笑得眉眼彎彎，揉了揉她的頭髮。
“宋……宋雪寧……”小姑娘結結巴巴地開口，露在面紗外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甚是可愛。
“宋丞相家的女兒？雪寧？好名字，那我們可就說定了，我的阿雪可不醜，帶面紗是為了不給別人看，只能給我看。可記住了？”
“嗯！”
8
謝長安不知道，他那些話，在後來的很多年裡，宋雪寧被別人嘲笑之時，給了她怎樣的安慰與期盼。
宋雪寧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何，謝長安變成了他自己曾說過的那種在意容貌的膚淺之人。
謝太尉得知戲園那場鬧劇時氣的請上了家法，要打死謝長安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可是還沒等他動手。相府匆匆來人報，說宋雪寧失蹤了。
謝言開與謝長安皆是一愣。
“逆子！你看看你乾的好事！你真的是要氣死我！”一邊罵一邊就是一戒尺甩下，被謝長安抬手抓住。
“爹，孩兒不孝，但是這次，等我回來你再打。”說完在地上磕了個頭就跑了出去。
謝長安匆匆趕到相府，相府已經亂成了一鍋熱粥，丞相正急得焦頭爛額不斷的吩咐人去找。謝長安徑直走到宋雪寧的院子裡，推開門。
檢查了一下她的房間，房間裡沒有打鬥的痕跡，首飾珍寶也都完好無損的收在那裡。只有她平日出去常帶的那把劍不在。謝長安心稍稍放下來一點點，看樣子不是被人擄走了。
稍稍思索片刻，謝長安便策馬出了門。詢問了一圈，城門口一賣瓜小販說午間時分是有一個帶著面紗姑娘騎著馬出城去了。
謝長安心中飛速思考，若是宋雪寧是為了令他著急，藏起來便好，怎的還出了城？雖是不解，但還是沿著小販指的方向追去。
一路往西行了幾日，越走謝長安心裡越沒有底。宋雪寧並沒有掩飾行蹤，他沿途跟人打聽，外形特徵都形容的分毫不差。是宋雪寧沒錯，可是再走就是西涼境地了，她究竟要做什麼？
路經一個茶舍，謝長安把馬牽過去吃草，自己一掀衣襬在攤子坐下，有小夥計送來茶水，一瞧謝長安穿著打扮，“小哥不是咱西涼人吧？”
謝長安微微一笑，“好眼力，在下是東陵人士。”
小夥計正在擦桌子，一聽這話笑了，“那可巧，昨兒有位姑娘，也是從東陵來的。”
謝長安剛端起茶盞送到唇邊，一聽立刻放下了，忙抓著夥計的手腕問道是個怎樣的姑娘。
那夥計被他一抓，嚇了一跳，沒被抓住的那手指了個方向道:“帶著面紗我也沒怎麼看清相貌，不過看眉眼應當是個標緻的人兒，往青荇山去了。”
從腰間取出銀子扔給那夥計，謝長安茶都沒喝就策馬往青荇山奔去。
9
宋雪寧坐在一塊青石上錘了錘腿，她上山時把馬寄放在了山腳一農戶家中，徒步走上山，現下體力已有些不支。可是轉念想到謝長安那張臉，心裡又湧上一股勁。
等她費勁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攀上山頂，終於在一個洞中看到她要找的東西時，面上露出一絲喜色。
一方小小水潭上浮著一簇雪白的花苞。
血輕蓮，生於西涼青荇山，百年生一簇，極其難得，若搗碎了入藥敷臉，可養顏修貌。
謝長安嫌她容貌，宋雪寧傷心之餘又想起來曾經看過的這本手札，這才獨自一人不遠千里跑到西涼來尋找。
宋雪寧看了看那叢花苞，深吸一口氣，抽出長劍在手腕上劃出一道口子。將血滴入那花的根莖上。
血輕蓮之所以叫血輕蓮，是要以人血滋養方能開花，花開色澤如血。
鮮血緩緩流出，疼的她直皺眉，但是一想到謝長安，宋雪寧又覺得什麼痛都值得。
待謝長安找到她時，看到的就是宋雪寧雙眼緊閉面色慘白地躺在地上，手腕上兩條觸目驚心的血痕，刺痛了他的眼。
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探了探鼻息，雖然微弱，但是還有氣，謝長安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一邊撕下衣襬給她包紮傷口一邊咬牙切齒道。
“宋雪寧，你真的是瘋了。”
替她處理好傷口之後，謝長安打量起那叢妖冶的花，又看了看宋雪寧，目光停在她腰間的手札上。
剛剛抽出那捲手札準備查看，洞口傳來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謝長安抓起宋雪寧的長劍，把她護在懷裡，一臉警惕地盯著洞口。
10
一個身著異域服飾的美貌女子緩緩走進來，叮叮作響的，是她手腕腳踝上圈著的銀環。待看清洞中兩人時，也是面露戒備。
“東陵人？”
“在下謝長安，東陵人士。”
謝長安見來人並無敵意，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放下了劍，對來人一拱手，那女子也收起了戒備的神色，對他點頭致意。
“西凝香。”
待看到那叢盛開的血輕蓮時，西凝香的眉頭一皺，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宋雪寧。
“這花……是她的血澆灌的？”
“敢問姑娘可知此花有何用處？”
西凝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什麼用處還讓它開花？
抬手壓上了宋雪寧的脈搏，心裡更加疑惑，這姑娘並未有什麼疾病，要此花作甚？正待揭開她的面紗查看，卻被謝長安抬手製止。
這一抬手，西凝香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手札。
手一轉方向從他抽出了那手札，謝長安抱著宋雪寧沒法奪回，只能由她。
“假的。”西凝香看完之後淡淡開口。將那手札扔給謝長安。
“什麼？”謝長安不解，抓住那捲手札細細觀看起來。
“這姑娘大抵是容貌有異吧，許是誰為了給她希望，故捏造了這篇關於雪輕蓮的描寫，但事實上，血輕蓮並不能修復容貌，此花有劇毒。”
謝長安也看完了那篇手札，又看了一眼昏迷的宋雪寧，氣的眼前發黑。
“宋雪寧你個蠢貨！”
西凝香從腰間的一個繡花小袋裡取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了一顆藥丸，塞進了宋雪寧嘴裡。
謝長安正頭痛，看到這一幕心裡一驚，忙攬過宋雪寧，對她吼道:“你做什麼？”
西凝香嗤笑一聲，“若是真那麼緊張她，又怎會讓她以身犯險來養這花，容貌當真就那麼重要？”
謝長安手揉著太陽穴，臉色不大好看，片刻之後輕聲開口，“管她是貌若無鹽還是傾國傾城，都是我謝長安放在心尖上的人。我從來就沒有在乎過容貌。只是，很多事情不是她想的那般簡單的……”
西凝香見他面色不佳，伸出二指搭上了他的脈搏，而後臉色唰的一下變了。
11
宋雪寧是在自己的房間裡醒過來的。
丞相坐在她床邊，宋雪寧看著他帶著疲憊的臉。心頭湧上一絲愧疚。
“爹……”
丞相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
“寧兒，爹不該騙你，那血輕蓮的手札，是爹寫的……可是就算容貌欠缺，堂堂相府千金，還愁許不到好人家嗎，你為何一定要那謝長安呢？”
宋雪寧閉上眼，淚水從眼角劃過。心裡有什麼，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女兒，知道了……”
……
兩月後，西涼太子來朝貢。雖說是稱東陵與西涼，但是西涼只是東陵一個附屬小國，西涼國君每年會派人來朝，獻上西涼的奇異藥材珍寶。今年竟派了西涼太子前來。
皇帝帶領眾大臣在宮中設宴款待，席中西涼太子突然起身，對高位上的皇帝一屈身。
“臣此番前來還有一請求。不知皇帝陛下可否應允？”
此話一出，四下登時安靜。眾大臣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看向了正說話西涼太子。
“你且說來。”
“曾聽聞宋丞相家的小姐知書達理，秀外慧中，更是有一身好武藝，臣心下傾慕，斗膽請皇帝陛下保個媒。”
此話一出，眾大臣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宋丞相。宋丞相心中暗道我養了十七年的女兒，我都不知道她知書達理秀外慧中，你小子是在哪聽聞的？還在陛下跟前信口開河，真是豈有此理！
心裡是這麼想著，抬頭看了看高位上的皇帝，皇帝也正看著他。
“愛卿啊，你覺得如何？”
“老臣覺得，小女容貌不佳，怕是配不上太子一表人才……”
西涼太子聽到這話笑了，對著丞相拱手道：“在下誠心求娶，不為容貌。”
丞相見他這麼說，心想自己再揪著這理由就沒意思了，只得對皇帝一屈身。
“老臣就這麼一個女兒，容臣回去問問她的意思，再做打算。”
那西涼太子笑的謙和有理道，“甚好。”
12
“什麼？！”
“我願意。”宋雪寧淡淡開口，面上毫無波瀾，像是在說著不相關的事情。
這可愁壞了相爺。
“女兒啊，那西涼太子雖然是不錯，可是山高水遠的，爹孃就你一個閨女……”
“山高水遠，再不見謝長安，往後任他娶妻生子兒孫滿堂，宋雪寧與他，不見亦不念。”
“這……唉……”丞相頭疼地看著這個不省心的祖宗，一點辦法沒有。
都是那混球謝長安，丞相想到他就氣的不行。但是又沒辦法，那天他把宋雪寧送回來時，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唉……作孽啊。丞相心嘆了一口氣。
謝長安是從皇后口中得知此事的，當今皇后是他母親一母同胞的姐姐，彼時他正在皇后宮中陪她話家常，皇后笑著說他越來越像他母親。如今也大了，該娶妻了。
說著說著，就說到那思慕他許久的宋家小姐身上。當皇后說，連宋雪寧都要嫁人了的時候，謝長安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等謝長安跑到大殿上時，內侍已經在宣旨了，顧不得許多，他徑直衝了進去，跪在殿上。
“陛下不可！”
謝太尉一看到這不省心的逆子差點背過氣去，朝堂之上又不好發作，只好拿眼神瞪他。
“陛下，宋家小姐乃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您不能將她許給別人。”
謝長安無視他爹的眼神，心裡滿是宋雪寧這個蠢貨，居然敢嫁給別人，之前的顧忌都管不得了，她只能是他的人。
“謝卿，怎麼沒聽你說起過啊？”
謝言開連忙出列，“啟奏陛下，臣是同丞相大人議過此事，只是……”
“只是謝公子怎麼都不願意。”西涼太子接口道。謝太尉放眼望去，他正笑著打量跪在地上的謝長安。
而謝長安也冷眼看著他，目光裡皆是不善。
“宋小姐與謝公子的事情在下也略有耳聞，只是謝公子好像說過，若是喜歡宋小姐，你便……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謝公子莫不是要當眾拂了自己的顏面。”
中間略過的話西涼太子沒說出來，可是眾大臣都心知肚明，之前戲園那出，都聽自家小東西提過。
若是喜歡宋雪寧，他便不姓謝。
13
眾大臣都默契地不做聲，丞相和太尉不知如何作答。皇帝不明所以的看著殿上拿眼神較勁的兩人，隨後輕咳了一聲。
“誰來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謝長安卻是笑了，笑得極其不屑，講出來的話十分囂張欠揍。
“太子殿下打聽得倒是清楚，只是你怕是不知道，我這個人從來就不是什麼君子，相反，我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紈絝。放過的狠話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我哪次做到了？你同我講臉面？恕我直言，臉面這個東西，對老子來說，沒什麼用啊。”
此話一出，皇帝震驚了，宋丞相以及群臣內心沸騰了。心裡都想著你還真是坦率。居然能如此理直氣壯地講出來。
只有謝太尉的臉色，比破布還難看。
西涼太子估計也是沒有見過這般不要臉的人，臉上表情變換了一陣，又正色道：“宋小姐都已經答應了，你現在改口，怕是來不及了。”
“宋雪寧小時候就收了我的信物說要嫁給我，她是我謝長安認定的妻子，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謝家的人。還勞煩這位太子你搞清楚先來後到。”
隨即又從懷裡摸出個物件往丞相懷裡一扔。
“岳父大人，有什麼咱們自家人回去再講，這會有外人在不方便。這是雪寧的寶貝，你可收好。”
丞相心想著誰是你岳父大人，誰跟你是自家人，正愁手頭沒有東西砸死他，剛準備拿那物件砸死這個混球，一聽說是自家丫頭的寶貝又把手收了回來。
朝堂上的一眾外人內心十分默契得想，先來後到這麼用的嗎？你的臉皮還在乎有沒有外人嗎？
西陵太子不愧是太子，片刻就神色如常地笑道：“我若執意要求娶，謝公子又當如何？”
“那麼，我一定，請旨帶兵踏平你西涼。”謝長安一字一地說道，震得在場所有人心頭一驚。
此言一出，謝太尉連忙跪下了，“陛下恕罪，逆子口無遮攔，望陛下莫要怪罪。”
皇帝卻是讚許地摸了摸鬍鬚，不愧是謝琅的孫子，好硬的骨氣。
謝家祖上都是武將，昔日謝琅曾跟隨先帝南征北戰平定天下，後又為救先帝死在了戰亂中。謝夫人亦跟著殉情自刎而去。只留下遺言讓幼子謝言開棄武從文，令先帝十分遺憾。
“哈哈哈，愛卿啊，咱們是老了，孩子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鬧去吧。”
“陛下聖明！”謝言開拿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又瞪一眼不省心的謝長安。
“既然這樣，那我跟謝公子比試一場吧。若我輸了，便祝謝公子與宋小姐白頭偕老。”西涼太子依舊好脾氣地笑著說。
14
“謝公子。”西涼太子對著謝長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謝長安也不客氣，轉身隨手在兵器架上抽出把劍，拿在手裡掂了掂。
場下眾大臣心裡都暗自捏了把汗，這謝長安平日裡只知道鬥雞走狗，比武他行不行啊，若是輸了，丟的可是東陵的臉。
丞相也是略帶不安地想，這萬一要是西涼太子失手把謝長安捅死了可如何是好？家裡那祖宗還指不定怎麼鬧呢，他就這麼一個女兒。
場上兩人頷首致了個意，然後謝長安便提劍刺了過去，西涼太子拔刀格擋，謝長安翻身又是一劍，兩人你來我往，刀光劍影閃過，看的丞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瞅了一眼謝言開，一副從容不迫的神色，丞相在心裡嫌棄了自己一把，人家老子都不操心，你瞎擔心什麼。索性也把心擱到了肚子裡。
場上謝長安打了個呵欠，西涼太子看準時機一刀掠過他面門，謝長安將劍往身後一撐，腰身折成一個柔軟的弧度。抬腿一腳將西涼太子往後踢的倒退了幾步。
西涼太子也不惱，笑著揮刀再來過，謝長安卻沒了再陪他玩的閒心，招式突然變得凌冽，逼得他節節敗退。
長劍貼著他衣襟挽過幾個劍花，西涼太子連忙拔刀去擋，正措手不及時，謝長安的劍鋒已經架上了他的脖子。
西涼太子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的洞及胸口那個腳印，無奈地笑了笑，扔了刀對謝長安拱手道：“是在下輸了。”
謝長安收了劍，扔到一旁的架子上，看都懶得看他，轉身欲走，突然背後扔過來一個東西，謝長安抬手接住，是一個藥瓶。
回頭，那人依舊是那副笑容滿面的模樣，“未曾介紹，在下西陵洛，小妹西凝香，曾與謝公子有過一面之緣。瓶中是她研製的藥，可清你身上的餘毒。”
謝長安睜大了雙眼，看向手中的藥瓶。
“承蒙謝公子贈藥，感激不盡。此番求娶也是為了讓謝公子認清自己的心，並無他意，在下衷心祝願你與宋小姐白頭到老。”
“多謝。”謝長安愣了半晌，終於回神還他一禮。
當日西凝香說要那血輕蓮入藥為兄長醫治頑疾，不曾想她居然是西涼公主。他想著那花也醫不好宋雪寧的臉，就讓給她了，誰知她竟然替他製出瞭解藥。
15
宋丞相回府上之後，真誠的對宋雪寧道：“果然還是閨女你有眼光，那謝長安確實不錯。是爹小看他了。”說著就從袖中拿出謝長安扔給他的那隻水晶吊墜擱到宋雪寧手心。
“現下爹可以放心的把你交給他了。”
“爹……你……在說什麼？”宋雪寧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爹老了，以後跟謝家小子好好過日子，可別像在府上這般任性了。”
宋雪寧正不解，忽然屋外傳聖旨到，宋雪寧跟著丞相過去，就看到了大堂椅子上坐沒坐相的謝長安，手裡拿著一卷聖旨。屋裡堆著數十個大紅色的箱子。
見她走來，謝長安眼前一亮，展開聖旨，清了清嗓子。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宋家小姐雪寧蘭心蕙質，秀外慧中……許與謝太尉的公子長安為妻，擇日成婚，欽此。”
宋雪寧迷迷糊糊地跪下聽旨，謝長安唸了一大段，而她滿腦子都是最後那句許與謝太尉的公子，擇日成婚。
她？謝長安？擇日成婚？
謝長安把她拽起來，把聖旨塞進她手裡。雙手抓住她的肩膀。
宋丞相白了他一眼，揮揮手把下人都帶走了，只餘他二人。
“阿雪阿雪，你聽我說，之前是我不好，但是真的，我心裡從未嫌棄過你的容貌，我以前講過的話我都記得，現在依舊作數的。
“那年跟父親回鄉祭奠我祖父，路上遇到刺客，我母親身亡，我亦中了毒，父親請了很多名醫，都沒法徹底根除，只能以藥物壓制，之前在你府上那次，就是餘毒發作了。
“官場險惡，我不想涉足，所以活成了外人眼中的草包紈絝，可是偏偏，你回來了。身有餘毒，我不知何時就會突然毒發，所以一直不敢回應你的喜歡，但是如今，我已經好了，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謝長安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宋雪寧亦是深情款款地看著他。
“完全……好了嗎？”宋雪寧伸出手，似要撫摸他的臉。
“嗯！好了，阿雪你……”話未說完，謝長安就愣住了，因為宋雪寧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在他白皙的臉龐上留下一個清晰的指印。
“阿雪……”謝長安捂著臉，心裡滿是委屈。可是還沒等他委屈完，就被宋雪寧一把拽住，拖到了屋外。
……
“阿雪！阿雪！你不要這樣！牆上風大，你還是放我下去吧！”謝長安被宋雪寧一把飛刀釘在了相府牆頭，俊臉微紅，淚眼婆娑，真真是我見猶憐。
“閉嘴！你之前說什麼來著？我是鬼？”
“阿雪……你聽我說！”
這邊相爺跟夫人站在院子裡遠遠望著這一對小冤家。
相爺夫人很是不解，“老爺你不是說他武功高強嗎，怎麼會被寧兒掛在牆頭下不來呢？”
相爺摸了摸鬍子，哼了一聲。
“裝的。”
“啊？”
“這你就不懂了，他們年輕後輩啊，就愛這麼折騰。”
“是嗎？”丞相夫人雖然還是不太能理解，但是自家女兒終於得償所願，她也鬆了一口氣。
那邊宋雪寧的聲音傳過來，“若是喜歡我，你就不信謝？嗯？”
“為什麼要喜歡？我爹孃我姨母我要喜歡的人太多了，你要我喜歡你做什麼？阿雪可是我放在心尖上愛慕的人，自然不能喜歡……”
“……”
“阿雪，你就放我下去吧……”
“哼，海棠春的戲子丫鬟可真好看呢。”
“不如阿雪好看！我那是故意的！為了……別啊，阿雪！”
“掛好了別動！再動你就別下來了。”
“是……”(小說名:《卿本佳人》，作者：顏暄之。來自：每天讀點故事,看更多精彩)
閱讀更多 每天讀點故事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