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請就位》播到快結尾,總算拿出了點真東西。
不僅小演員要選個拔尖兒的,四位導演也下場拍片,互相PK。
幾個小作品,還都上了豆瓣評分。
真是玩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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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薇《哥》 陳凱歌《理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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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敬明《AI》李少紅《真相》
可惜,觀眾正激情打分,評分欄就被撤掉了。
想想也是,綜藝趕拍的小品,雖是考驗卻也倉促,讓各位導演押上招牌實在不公。
而基於已有影視作品的小翻拍,到底能不能算導演們名下作品,也是見仁見智。
像郭敬明的《大話西遊》雖然拍攝手法不同,卻仍未跳出原作無厘頭的風格,把有意思的原創臺詞變成流行包袱。
《大話西遊》就能改姓郭了?
而其他導演,要麼如李少紅,平平無奇。
要麼如陳凱歌光影美麗,卻無可避免地被原作臺詞拖垮。
真正給這翻拍注入新生命力的,居然是非頂尖也非後尾的趙薇——
為什麼趙薇的戲最好看?
一個重要原因是,構思巧妙。
這其中飄飄個人最喜歡的,還是《面具》:
趙薇拿到的命題作文,拍對手導演的經典作,《大明宮詞》。
播完就引起了爭議,一半人批“偏題”“魔改”,另一半人卻紛紛“看哭”。
老實說,非按頭這是翻拍,確實挺違心。
飄飄個人其實比較認可趙薇在節目裡的說法。
一次對《大明宮詞》的致敬
《面具》從故事上來說,是全新的,它甚至不是一場古代戲。
唯一的聯結點,是將原作裡一個經典浪漫的片段,巧妙“還原”——
小太平在上元節的夜晚偷溜出宮,誤掀了陌生人的面具,卻對薛紹一見鍾情。
《面具》也以此開頭。
面具下的還是薛紹,掀面具的卻有三個“太平”。
調侃帥哥的太平1號(陳瑤);
極盡浮誇的太平2號(邢菲);
入了戲的太平3號(顏卓靈);
這是一場《大明宮詞》的試戲。
小飛(張哲瀚 飾)成功拿到了薛紹的角色,導演問他:三位試鏡女演員,哪個好?
他的回答,公平又帶私心:第三個。
結果被副導演事後數落沒眼色。
仨太平
出品人的
導演的
第三個?她誰的人啊
的確,太平3號茉莉(顏卓靈 飾),除了是小飛的女友,什麼都不是。
寥寥幾筆,演藝圈眾生的魔幻現實,就被勾勒了出來——
被迫出局的往往一聲不響,靠關係的卻還在大訴委屈。
我可以從少年演到老年
何必分兩個人呢
導演看中新人的資質,捧他,又想著控制他。
流量男星不能談戀愛,“不是我不讓,粉絲不讓”。
好像大家都有“苦衷”。
但真正沒得選的,只有相守四年的茉莉和小飛。
為了一方的未來,不得不放棄。一方掙扎,另一方更清醒:我懂你的痛,我替你選。
結束前,再親一下。
不親,就如茉莉所言,大概沒機會了。親了,便是答應了分開。
愛情or麵包,固然是能讓人共情的題材,卻已講了太多次。
憑什麼《面具》如此動人?
在飄飄看來,恰在於它和《大明宮詞》間,那些隱秘而浪漫的連結——
短片色調、質感,昏暗但溫暖,好像給畫面添了三分“古意”。
一場現代的愛情,背景響起《長相守》的調子,卻無一絲違和感。
薛紹在愛和強權之間掙扎;
演薛紹的人,被迫在愛情和事業之間抉擇。
甚至,“面具”的出現,只為在開頭的戲中戲裡點個題嗎?
不是的。
主角的離別與重逢,都少不了它:
小飛陪茉莉對戲。他捂住臉演戴面具的薛紹,她卻不可能是太平。
她沒有摘面具,只說我們分手吧,哭著跑遠;
小飛也沒有追,捂著臉哭了。
而在短片結尾,成名後的小飛和茉莉重逢,茉莉主動摘下了小飛的面具。
你看,原來摘下面具, 指向的是愛情——
是小太平揭開崑崙奴面具時,那般清新夢幻的少女情懷。
也是茉莉從人潮中走來,再度拾回曾被現實逼到角落的愛情。
飄飄為什麼認同說,《面具》做了一次聰明的致敬。
因為這是一場“雙贏”——
經典橋段的呼應,豐富了原本略俗的主線故事。
而新的故事載體,也讓原作的內核與美能再次表達。
比起一味以還原場景來“致敬”,這樣的致敬,要動人得多。
《演員》節目中做過很多次“重演經典”。
《面具》改動最大,卻收穫了奇效。
反讓飄飄開始思考起一個節目外的課題:
對待經典重拍,我們究竟該保持什麼態度?
如今無論演技綜藝,還是影視製作,都樂於把經典作品拿出來“重演”。
一來自帶話題,二來省力(不必原創故事)。
對此,我們的態度一貫是:苛刻批“魔改”、恨不得情節百分百還原。
可,這樣的邏輯一定能帶來佳作嗎?
未必。
飄飄想到一部老劇,《西遊記後傳》。
一部典型的“魔改”作品——
它對經典進行了“解構”。
什麼意思?
《後傳》用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方式,來解讀人們已經形成固定記憶的事物。
這劇從主角到配角,都和傳統《西遊記》神話體系裡的形象,不大一樣——
白龍馬成了孫悟空的迷弟;唐僧從只會唸經的帥哥,進階成了會武功、有智謀、還不慫的完美帥哥。
雖然還是經常被英雄救美。
更有記憶中的面目神聖但模糊的終極戰鬥力如來,不僅開頭就圓寂躲難,還轉世談起了戀愛。
喬靈兒(如來轉世)憑著和蓮花、碧遊兩大美人的三角戀,至今位列影視劇“渣男”排行前十。
趙敏還是周芷若
依萍還是如萍
碧遊仙子還是……白蓮花?
以上種種,哪一樣不是對經典的顛覆、甚至“冒犯”。
但它卻講了一個腦洞大的好故事。
唐僧師徒取經歸來,剛在靈山封佛做菩薩300年。三界憑空冒出另一個佛祖,無天。
這反派有多厲害?
如來留下一句“定數”,不戰自敗。
諸天神佛被關押,無天領著的妖怪變成了他們,做起了神。
最後,三界獨剩一個鬥戰勝佛孫悟空,在無天製造的真真假假中,解謎破劫數。
而,別看主線寥寥數語即可概括,編劇早已“深埋其中意”——
當玉帝也會犯錯,當妖做起了神,當神仙佛祖都紛紛走下神壇。
神聖、階級、權威都被消解了。
神仙佛祖,皆眾生。
再說大Boss無天,更是國產電視劇史上,和拜月教主齊名的讓人心疼反派。
巧的是還都有黑白二版(誤)。
無天本是普渡世人的僧人緊那羅,只因渡了風塵女子阿羞又為她所救,便被佛以六根不淨為由被逐出了靈山。
而阿羞為了救他,違背了自己答應他不再做妓女的諾言,自殺身亡。
緊那羅便將自身善念封入黑蓮,發誓要奪得三界,復活阿羞。
一念成魔,才有了無天。
奉守正心正義正行的唐僧,和無天論道,最後卻說,我也可能成為你。
是非功過由誰定?善惡真能二分?
際遇、立場不同罷了。
甚至,當飄飄再次溫習起這部劇的結局。
看到十七顆舍利子集齊,如來即將歸來。坐在蓮花座的喬靈兒,最後望向碧遊仙子的一眼。
我好像又看見了,註定戴上緊箍咒的至尊寶,註定化作泉眼的小龍女,註定西天取經的豬八戒……
原來,《西遊記》無論如何改,愛情,總不得圓滿。
片尾曲毛阿敏不是在唱麼:最不屑一顧是相思;守著愛還怕人笑,還怕人看清。
《西遊記後傳》,人物改得“面目全非”,劇情續得“滿目荒唐”。
但多少年了,卻經得起一品再品。
對待經典。
“還原”,沒那麼有效。
“魔改”,也沒那麼罪無可恕。
有沒有再創作,再創作的部分有沒有生命力,才是關鍵——
比如,《青蛇》。
同樣是“白蛇傳說”影視化的作品,《青蛇》既不同於老善本中,許仙親手化緣將白素貞永鎮塔下;也不似《新白娘子傳奇》,單講至純至善的情。
它畫風更魔幻,故事卻更現實。
沒有狠心非常或痴心絕對的男人,只有發現了嬌妻美婢是蛇,依然貪戀溫柔鄉的。
沒有一邊口唸彌陀,四大皆空卻一門心思要收妖的聖僧,只有有執念、會動色慾的凡僧。
也沒有法術與心術雙修的蛇妖,只有手眼通天但心眼仍在見習的蛇。
《青蛇》也不再講孤絕唯一的情,講非你不可的契合。
相反,它在戳破。
戳破世間“愛情”模樣,不過就那麼幾種——
“每個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兩個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的,相間的,點綴他荒蕪的命運。”——只是,當他得到白蛇,她漸漸成了朱門旁慘白的餘灰,那青蛇,她卻是樹頂欲滴爽脆刮辣的嫩葉子。到他得到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櫃中悶綠的山草藥,而白蛇,抬盡了頭方見天際 飄飛柔請萬縷新雪花。
每個女人,也希望她生命中有兩個男人:許仙與法海。是的,法海是用盡千方百計博得他偶一歡心的金漆神像,生世佇候他稍假詞色,仰之彌高;許仙是依依挽手,細細畫眉的美少年,給你講最好聽的話語來燙貼心靈。——但只因到手了,他沒一句話說得準,沒一個動作硬朗。萬一法海肯臣服呢,又嫌他剛強怠慢,不解溫柔,枉費心機。
——李碧華
你看,同樣的故事體裁,傳遞的價值取向,甚至可能“相反”。
而,越是成功的經典“新編”,反而越有大程度的顛覆。
儘管如此,顛覆本身,依然不值得讚許。
歸根究底,解讀創新還是肆意褻瀆、戲說還是胡說。
區別在一個“立”字。
破舊、再立新。
把“顛覆和重構”做得好的近期作品,有嗎?
有,今夏醜帥版吒兒。
飄飄之前寫過,新版哪吒最大的顛覆在於,傳統故事裡兩大主要矛盾,被“消解”了——
龍筋不抽了,藕餅CP在海邊歡快踢起了毽子;
剔骨還父也不會發生了,畢竟這版李靖總想代子受難,過於溫情。
但,重構之間,哪吒的精神內核還被保留著——
反叛。
反叛的形式,從舊版的“反抗父權”,轉移到了“打破世人偏見”。
這轉移多麼“聰明”。
反抗傳統父權的壓制,在當下,遠不如“生而孤獨、從不認命”,更能引起這個時代的我們的共鳴與思考。
這正是飄飄為什麼覺得,翻拍已死。
當翻拍的本質,被歸為“還原”。
它就變得無效了。
因為沒有真正能完全複製的東西。
經典之所以為經典,有文化影響(空間)、時代造就(時間)。
跨越空間時間的“重現”,會直接減弱題材本身的感染力和震撼力。
就問1988年對中國人而言有什麼集體回憶和情感呢?
翻拍真正的意義,應該是彌補。
以新角度,彌補舊日不夠全面的解讀。
而非蹭經典的熱度,掩蓋當下原創力的缺失。
至於那些基於經典解構作品之上的再次拆解——
更是duck不必。
除非你有能力從拆了又拆的廢土上重建一個新房子。
但如果只是借舊址,捧新人,別怪觀眾不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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