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2020 年 Daily Journal 年會文字記錄(第一部分)

時間:2020 年 2 月 12 日

Oliver Sung,junto.investments

Adam Blum,valuewal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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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格:會議現在開始,各位請就坐。歡迎來到天主教大教堂。這座教堂可不一般,沒參觀過這座教堂的,建議你們去裡面好好看看。別看它外面破舊不堪,你進到裡面,一定會為它高超的建築藝術而讚歎。告訴大家一個消息。我們的董事彼得·考夫曼 (Peter Kaufman) 在這座教堂的管理委員會任職,誰想把自己的骨灰盒與格里高利·派克(注:Gregory Peck,美國著名電影明星)的安放在同一面牆壁,可以和彼得聯繫,費用是 10 萬美元。我們是做生意的,講究個“利”字。你死都死不起。

我手裡有份稿子,我先照稿念,把會議的正式流程走完。然後,我簡單講幾句。講完之後,回答各位的提問。

首先,我要介紹出席此次會議的管理層。我是查理·芒格,董事會主席,出席本次會議的其他管理層成員有董事會副主席瑞克·蓋林 (Rick Guerin)、首席執行官蓋瑞·薩爾茲曼 (Gerry Salzman),還有你們許多人都認識的彼得·考夫曼。我眼睛看不太清楚,上年紀了,沒辦法。我們的新董事 Gary Wilcox、Mary Conlan,還有 Daily Journal 的副總裁米歇爾·史蒂文斯 (Michelle Stevens)。米歇爾負責我們的止贖權公告業務,她為我們賺了很多錢,是我們的功臣。

我們的財務會計 Maryjoe Rodriguez,她是公司的支柱。Daily Journal Technologies 副總裁 Ellen Ireland,他是公司的老員工,也是公司的頂樑柱。財務部門的工作人員還包括 Ernest Miranda、Andy Richardson、Martin Cassis 和 Guat Milner。我們之前辭退了兩名會計,我們對公司現在的財務人員非常滿意。

說句題外話,現在做會計,真是不好做。會計這行,不好乾,特別是在我們這樣的公司。就說今年在波音公司做審計的那些會計,他們賺那份錢得多難,這活太難幹。

接下來,我們繼續會議的正式流程,然後回答提問。誰有授權委託書沒提交,也用不著交了,反正我們手裡有絕大多數的投票權。

Ellen,請報告參加本次會議的股東人數,以及其持有的股份數。

[陳述出席股東大會的股東情況]

謝謝。下面繼續流程中的各項內容。

第一項是選舉董事會成員。我們手裡有足夠的投票權選舉我們提名的董事,因此,我在此宣佈,所有提名董事入選。

每位董事的得票數還挺有意思的。我的得票數不是最高的,公司裡最重要的人物、首席執行官蓋瑞·薩爾茲曼,他的得票數是最低的。我的得票數和蓋瑞差不多。其實都沒差多少,我們的得票數都很接近。

我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兒,給我們做審計的是普華永道。有一次,普華永道解僱了一個員工,結果這位前員工大鬧股東會現場,把普華永道一頓臭罵。我們美國的股東會很奇葩。

現在啊,美國的各大公司,大股東清一色是指數基金,沒幾個例外的。美國企業的投票權落到了一小撮指數基金管理者手裡,真是奇了怪了。這不是誰事先安排的,它就這麼發生了,天知道將來有什麼後果。

好吧。第二項提案是批准我們推選的獨立執業會計師。我們手裡有足夠的投票權,通過就完了。董事會審計委員會選舉 Scott Milner 作為獨立執業會計師。

第三項提案是通過公司章程修正案,採納以簡單多數的方法選舉董事。加州要求我們這麼做,那我們就通過。好,通過了。具體的表決數字,我就不讀了,也沒人願意聽。

第四項提案是關於蓋瑞薪酬的建議,這項提案同樣獲得通過。要說公司上下,誰最配拿自己那份薪酬,絕對是蓋瑞。

好了,現在需要提出一項動議,宣佈此項環節結束,進入問答環節。有人附議嗎?全部贊同?此項環節結束。

【芒格講話】

我先簡單講些和公司經營相關的東西,然後回答提問。

我們公司最早只是一份小報,靠刊登啟示為生。後來,我們逐漸成長為一家非常成功的法律日報,獲得了壟斷地位,加州所有的上訴法庭都在我們這裡獨家公佈判決結果,我們的報紙是加州的每個律所必須訂閱的。我們這份報紙還做了許多其他有用的事。我們雖小,但深耕利基市場,盈利能力很強。過去,在美國,像我們這樣的報紙有很多,它們佔據獨特的利基市場,穩穩地賺大錢,經營起來還特別輕鬆。隨著時間的推移,科技進步令美國的報紙日漸式微,像我們這樣的小報也難逃厄運。營業收入越來越低,經營成本絲毫不少,大大小小的報紙都行將就木。

伯克希爾哈撒韋旗下曾擁有大約 100 家報紙。面對現實,這些報紙都走到了盡頭,再優秀的管理層都不能讓它們起死回生。報紙死了,我很難過。這些報紙在活著的時候,它們不經意間擔負起了監督政府的職責,人們將報紙稱為“第四權”。報紙的這個地位不是建國者勾勒出來的,而是資本主義的偶然產物。受益於美國的兩大優良傳統,裙帶關係和壟斷經營,當年的那些報業巨頭一躍成為社會的風雲人物。別看他們都是些信奉裙帶關係的壟斷資本家,其中還有不少是酒鬼,他們對社會的貢獻卻不亞於立法者。現在他們都成了過眼雲煙,取而代之的是電視中噴湧而出的各種愚蠢觀點,人人都在看,人人都相信。《新聞週刊》(Newsweek)、《時代週刊》(Time) 等雜誌和大大小小的報紙退出了舞臺,拉什·林博 (Rush Limbaugh) 之流的右翼,還有同樣不堪的左翼,他們粉墨登場,這是美國的損失。木已成舟,只能扼腕嘆息。報紙偶然間成為第四權,擔負起監督政府的職責,恪守新聞的真實原則,為社會做出了巨大貢獻。沒想到報紙就這麼成為了過去。

Daily Journal 公司是個特例,Daily Journal 不會消失。即使我們所有的報紙業務都沒了,我們還有大量證券。與大多數報紙相比,我們的境遇好很多。我說報紙死了,但《華爾街日報》(Wall Street Journal)、《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 等不在此列。有些報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消亡,但總的來說,報紙大勢已去。Daily Journal 不可能說死就死,讓股東兩手空空,因為我們持有大量證券。

另外,我們還在開展一項新業務,這就是 Journal Technologies。報紙業務萎縮了,我們希望 Journal Technologies 能頂上來。Journal Technologies 開展電腦軟件業務,主要服務法院和政府部門的客戶。我們的軟件可以簡化繁冗的流程、減少人工操作導致的錯誤。我們這項業務做起來很辛苦。

一般的軟件,像老師上課用的教學軟件,或者是雪佛蘭經銷商用的會計軟件,這樣的軟件好賺錢,因為都是標準化的東西,大批量生產出來,誰都能直接用,很簡單。

我們不一樣,我們的客戶是各種各樣的政府機構,它們每一家都有特殊的要求,而且都非常官僚,繁文縟節特別多,什麼事都做得特別慢。我們要和政府的許多律師、顧問打交道,還有繁瑣的招投標流程。我們做的這項軟件業務其實是特別辛苦的,漫長的看不到盡頭,實施起來困難重重。正因為如此,很多人根本不願碰這個活。他們想做輕鬆的,把軟件大批量生產出來,分發到雲上,然後數錢就行了。我們的業務需要大量人員去部署,幫助世界各地的法院實現法庭文書自動化。

我們的法院高效自動化軟件將來一定能成,但是我們要付出巨大的努力。無論是參與政府招標,還是和眾多顧問打交道,都是非常棘手的差事。沒好脾氣不行,沒巨大的耐心不行,沒非凡的才能不行。只能咬著牙堅持,不管錢賺得多慢,官僚多難忍受,真是特別特別不容易。

雖說困難重重,而且管理層都垂垂老矣,我們做得還不錯,別問我為什麼,也算是個奇蹟了。我們做對了很多事,才有今時今日。我們面前的市場很大,但不會一帆風順。

至於我們的客戶,我們和客戶的關係很融洽。我甚至愛上了澳大利亞政府。他們真是好啊。澳大利亞要實現法庭自動化,真了不起。他們選擇了我們,真有眼光。誰能想到他們會選擇 Daily Journal 這個不起眼的小公司為澳大利亞的所有法院服務?我看我們的合作能行。他們怎麼就選擇了我們這麼一家小公司呢?他們怎麼就覺得我們能行呢?

我覺得我們能把澳大利亞拿下,很重要的一點在於,我們的絕大多數對手太爛了。所以我們這點成績,沒什麼好誇耀的。

我們要付出長期的努力,這是一場持久的戰鬥。旁人可能難以理解,我們根本用不著做這份工作,卻仍然在這裡堅持著。

這場會議之前,蓋瑞剛剛向董事會做了一場長篇報告。我們的工作很艱難,但大家的意志很堅定,都決心一直幹下去。再棘手的問題,再令人抓狂的情況,我們都要挺過去。

想幹不好,太容易了。我相信,我們能成,我們最終能把這個市場的一大塊份額收入囊中。要等到我們成了的那一天,在座的各位股東,你們需要極大的耐心。實在很難。我們做的是軟件生意,但不是那種輕鬆賺錢的軟件生意。我們要做的事,難度和再造一個普華永道也差不多。再造一個普華永道有多難,我們要做的事就多難。我們不敢保證,說一定能成功,但我相信我們有希望。只是會很慢、很苦。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都輕鬆不了,我也沒想著能輕鬆,但我們會越來越好。

蓋瑞,你覺得未來兩三年我們能做得怎麼樣?蓋瑞在哪呢?哦,我左眼看不見。

蓋瑞·薩爾茲曼:我們確實向 Journal Technologies 投入了大量人力和資源。Journal Technologies 這項業務有 250 名左右員工。我們在洛杉磯、加州的科洛納市、猶他州的洛根以及丹佛都設有分公司。我們從 1999 年起步。

這些年來,我們見證了許多變化。以洛杉磯為例,現在洛杉磯已經將我們的系統用於電子文件存檔。律師可進行文檔電子化操作。過去,在洛杉磯的法院,律師只能在現場排隊,或者聘請代理幫忙排隊,現在不用了。我們與洛杉磯的法院合作,律師們現在可以自行決定何時出庭,可以自己與法官安排時間。現在,律師可以自己安排時間,法院也節省了人員。這是我們的創新之一。

再舉個例子,警察在 Riverside 公路上開罰單,用的是我們的系統。所以,歡迎您在 Riverside 公路上超速。

我們在加州的其他法院也取得了業務進展。我們有一個基本的軟件系統,在這個基本系統的基礎上可以進行三五種不同的配置,分別供法院、公設辯護律師、地方檢察官、緩刑犯監督官使用。我們只需對基本系統進行配置,即可為不同使用者提供服務,由此減輕了實施的工作量。

查理剛才提到了我們為澳大利亞政府做的項目。目前,我們在澳大利亞外派了七位員工,他們為南澳大利亞州以及維多利亞州的墨爾本市提供服務。澳大利亞這兩個州的所有法院都是我們的客戶。澳洲的法院分很多種,像礦務法院之類的,和我們這不一樣。

我們這邊,洛杉磯、加州,每個郡都只有一個法院。加州有很多不同的主管部門,不同的體系、不同的 IT 系統,效率特別低,對我們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障礙。

我們未來的財務業績如何,主要取決於我們在各個司法部門的客戶數量。

雖說我們的軟件部署工作也是收費的,但是隻有等到最終全部交付了,我們才能確認收入。我們始終朝著完成最終交付而努力,交付完成才確認收入,並在財務報表上體現出來。

芒格:提醒各位注意一下我們確認收入的方法。

我們不是自己算自己幹了多少活,然後開個發票管政府要錢。做諮詢的一般都這麼幹,按小時收費。我們只有把所有的工作都幹完了,才有資格收錢。這麼我們特意的。我給大家講個真實的故事。我年輕的時候,工地上沒幾輛推土機,很多土石方的活都靠騾子。有專門養騾子的師傅,組成運輸隊接活。有這麼位拉美裔的師傅,他養了很多騾子,手下有一隻規模很大的騾子運輸隊。一天,有個大包工頭找到他,對他說:“我接了個政府的大工程,合同是按成本加成定價。你來給我幹,也按成本加成算。你帶著你那些騾子,明天就來幹這個大活,成本加成的。”這位拉美師傅回答他說:“不,我不幹。”大包工頭問他:“幹嘛不幹呢?”養騾子的師傅說:“我全憑幹活利索,這麼多年才總有活幹。你這合同按成本加成算,連我的騾子知道了都要偷懶,幹得越慢,賺得越多。”

我們 Daily Journal 一樣有自己的原則。我們不籤讓自己偷懶的合同,免得自己走向墮落。我們要學那位拉美裔師傅。我覺得我們能成,但是這麼個苦差事,總要打起精神來去做才行。

你們根本不知道,微軟、谷歌那些人多討厭我們這活兒。我自己倒是覺得喜歡。彼得也喜歡,他那個人是這樣的,只要是他看好的生意,做上了之後想做一輩子的,他還覺得難點才好呢。我們都是這麼想的。我確實不敢保證一定能成,擺在我們面前的工作很艱鉅。

我多想告訴大家,我們擁有雄厚的人才儲備,每個崗位都有四個員工能勝任。事實則恰恰相反,我們就好像獨臂人貼牆紙,都在這撐著呢。

軟件行業在美國發展到今天,已經是一個很大的行業了。隨便哪所有名的工科大學,最受歡迎的課都是計算機科學。在風險投資領域,最炙手可熱的投資都和軟件相關。

風投行業拿軟件公司炒作,我看不慣。搞得太過了,價格太飄,太蠢,是在玩火。像伯克希爾哈撒韋一樣做投資的不可能去碰。許多人能從中獲利匪淺,但最後會有嚴重後果。

醜惡現象蔓延,讓我深感厭惡。比如說,投行的那夥人口口聲聲講“息稅折舊攤銷前利潤”(EBITDA),我說這是狗屁利潤。還有那些講什麼 J 曲線的 (J-curve) 的,我特別反感。風投之間倒賣軟件公司,層層加價、層層收費,和傳銷沒什麼兩樣,我也很反感。有人在軟件行業中玩火。往大了看,軟件行業發展的大潮流是好的,軟件的巨大進步推動了全世界的科技發展。但既然有人玩火,將來必定要吃惡果。

誰家裡幾乎都有在軟件行業工作的親戚。我們家有兩個人是做私募股權的。私募股權行業已經達到了數萬億級別的規模。這裡面有些怪現象,很多東西是在炒作,很多買賣行為很瘋狂。

說到底,做私募股權的,他們倒賣公司,基本上都是為了從中賺管理費、業績費。我看不上他們的搞法。我買公司,是因為我長期看好,我買下來,公司是我的了。我不是為了倒手揩油。私募股權行業緊盯著管理費、業績費,我覺得特別不舒服。

那些做成了的私募股權基金,接著再發新產品,規模是原來的幾倍,然後繼續砸錢,繼續一筆一筆地做交易。募集來的資金更多了,投出去的錢也更多了,它們對管理費、業績費的追求沒有休止。

老天能給這些人好果子吃嗎?答案是否定的。不可能。將來要遭災的。

從前,在風險投資中賺到錢的是誰呢?是紅杉 (Sequoia) 的客戶。紅杉是全世界最優秀的風投公司之一。像紅杉這麼優秀的沒幾個。紅杉的業績特別漂亮,因為它控制著,讓自己的規模很小。現在呢,誰都想規模越大越好、增速越快越好、賺的費用越多越好。這不是正路,不可能善終。

我在哈佛法學院讀書時,我的一位老師講過一句話,我現在也和你們講這句話。他說:“有什麼問題,告訴我,我讓你更困惑。”

我其實覺得這位老師點撥了我。這真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啊!我經常說:“一個問題,徹底想明白了,就解決了一半。”把事兒想明白,其實特別難。

Daily Journal 我講了很多,講的差不多了。我們前面的路很長、困難很多。管理層又都是些該進養老院的老傢伙。我 96、瑞克 90,我們的 CEO 80。沒老到份兒上,還坐不到這個位置呢。

雖然董事會成員都年事已高,我還是覺得我們能慢慢做好。再說了,我們這還有個年輕人呢,威爾科克斯 (Wilcox) 才 72,剛過退休年齡。我們還有一位新董事,瑪麗·康蘭 (Mary Conlan)(注:55 歲),她往臺上一坐,就顯得我們沒那麼老了,或者說,顯得我們更老了。

Daily Journal 有今時今日,是資本主義所賜。一份小報,能持有這麼多證券,還可能做成軟件生意。我們可都不懂軟件啊。我們臺上的這些人,沒一個是軟件工程師。真是奇了。還有,你們這群人,大老遠從世界各地趕來,你們簡直比我們還怪。

要我說,我們還是比較有勝算的。我們做的是一件好事,我們做的事對世界有益。我們讓員工得到應有的回報,我們真心實意地為客戶著想。

在為客戶服務這方面,好市多(Costco) 是我的榜樣,我特別希望我們能做的像好市多一樣好。

我遇到過很多公司,沒一家公司能像好市多這樣,下那麼大力氣,一心一意把客戶服務好。像好市多這樣的成功,我心存敬意。有些人成功靠的是坑蒙拐騙,把假貨、劣質貨賣給別人,這樣的成功,讓人瞧不起,比如,在拉斯維加斯開賭場的。

我們有客戶在拉斯維加斯,我無意冒犯我們的客戶。我只是隨口說一句。

我真心覺得,能自己選擇去本本分分地賺錢,用不著往坑蒙拐騙那條路上走,真是一種福氣。我們選本本分分地賺錢,即使賺得少一些,我們也不改變。其實,我們賺得不會少,反而會更多。

我想起沃倫·巴菲特講過的一句話,他說:“永遠走大道,大道人少。”

我覺得美國的政治簡直是一團亂麻,四處都在拉仇恨,搞得難分難解。在加州,操縱眾議院選區劃分的做法越來越極端。眾議院中的左翼議員被更左的擠出去,眾議院中的右翼議員被更右的擠出去,由此產生的立法機構亂極了,議員之間充滿敵意。在加州的立法機構裡,滿打滿算也就 10 個頭腦清醒的共和黨、10 個頭腦清醒的民主黨。每隔 10 年,右翼和左翼裡的極端分子就登場了,把頭腦清醒的都趕下臺,靠操縱選區劃分的手段把他們搞下去。兩派的極端分子有個共同之處,他們都敵視自己黨派中的中間分子。讓這些人當政,怎麼能行?我不願看到現在的情況,但我也束手無策。挺好玩的。

前陣子,沃倫和我說:“現在這情況,還真挺有意思的。我真想再活 30 年,哪怕不讓我參與,只讓我圍觀也行啊。”我說:“我也這麼想的,確實有意思。”

沒了克朗凱特 (Cronkite)(注:CBS《晚間新聞》著名主持人),電視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一群跳樑小醜、那些所謂的意見領袖,瞪著眼睛說瞎話,一個比一個能忽悠。沒看到他們之前,我沒想到忽悠能達到這麼高的境界。黑的能說成白的,白的能說成黑的。

經過長期的生物進化,許多人特別擅長把別人引入歧途。我們被這樣的人包圍著,想要保持理智、保持清醒,特別特別難。

也正因為如此,我參與的一些公司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我們不是比別人更精,只是我們保持了清醒。人們做的多少事都是愚不可及的。

政治中有多少蠢事,商業中的蠢事也不少。我們這些做企業的有時候也犯傻。

你們在座的各位,從世界各地來到這裡,我知道你們求知若渴。我說你們都是“另類”。沒別的意思,因為我年輕時也是個“另類”,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你們來這也不是為了別的,是因為你們看到了,一個和你們一樣的“另類”,雖然一身的缺點,卻取得了成功,你們也想像我一樣。

你們可能想不到,我要和你們說,你們的想法沒錯。如果你能學到我們的一些方法,你雖然有缺點,也能在人生中取得一定的成功。我就成功了。

我怎麼成的呢?我這就告訴你們。

按我這個人的能力和才智,我本來不配取得這麼大成功。誰不想多得一些?誰不想分到的遠遠更多?

我年輕的時候,掌握了幾個思維方法,後來在一生之中反覆使用。我走大道,因為大道人少。這是一個要點。

還有一點,在我從小生長的家庭環境中,我的長輩把提升個人理性作為一種道德追求。我對理性的追求來自基因遺傳和生長環境,令我受益無窮。

正如吉卜林 (Kipling) 所說,“如果身邊的人都失去理智,你卻能保持清醒”,這是巨大的優勢。不妨想想政界和商界,有多少人玩火,做出了多少蠢事。

我還記得很多年以前,一場衰退出現之前的瘋狂情景。股票市場的交易員都去拉斯維加斯,享受免費的籌碼和陪侍,這就是我們當年的證券市場。當年有很多骯髒和醜陋,現在也有很多骯髒和醜陋。

政壇人士連亞當·斯密 (Adam Smith) 都不懂,還當政呢?打個比方,你請個工程師給你設計飛機,他連萬有引力都不信,這樣的你也敢請?

我也笑了,但我的笑中帶淚啊。

刻意追求理智,真的有用,值得你付出一生的努力。

我們現在的問題在於,周圍發生的一切把人們的腦子灌進了水,但長著腦子的人們卻一無所知。

我年輕時,塞德里克·哈德威克先生 (Mr. Cedric Hardwicke) 是我非常喜歡的一位英國演員。他的演技特別精湛,女王因此授予他爵士頭銜。塞德里克·哈德威克爵士到了晚年,仍然在不停地拍戲。在他生命即將結束之前,他說出了世界演藝史上最經典的一句話。他說:“我入戲入了一輩子,自己的腦子都沒了。”這不正是很多政客的真實寫照嗎?唯一的不同在於,政客們自己渾然不知。塞德里克·哈德威克爵士至少知道他的腦子進水了。

有些年輕人總是大呼小叫,反對這個、批判那個。他們是在給自己洗腦。他們在那大呼小叫的,根本沒人聽,反倒是往自己的腦子裡塞了一堆垃圾。

很多事兒不能裝,裝著裝著就弄假成真了。

裝也能裝出好事來。我年輕的時候,有幾個人本來不是什麼好東西,後來卻成了著名的慈善家。他們開始做慈善只是為了騙人,做久了,竟然變成真的慈善家了。所以,我得出個結論,虛偽到一定境界反而高尚了。

裝得久了,人確實會變。嘴上總說什麼,人就變了。羅納德·里根 (Ronald Reagan) 的演藝生涯結束後,通用電氣公司請他在全國巡迴演講,發表右翼言論,難怪他從民主黨轉到共和黨。

總之,你的思想會欺騙你。最好採取一些預防措施,對自己的觀點要提高警惕。如果我們的子女都能謹言慎行,我們該多麼欣慰啊。

我有幾個子女也在這裡。總的來說,我對他們很滿意。但是,如果可以讓我選擇,我希望能改變他們的某些方面。你們笑了,但人生就是如此啊。

好了,我心裡的一些想法,都和你們講了。難為你們大老遠來聽一個 96 歲的老頭嘮叨。

現在我開始接受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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