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4 “福兮禍之所伏”:解密明末福王朱常洵的悲喜傳奇人生

“福兮禍之所伏”:解密明末福王朱常洵的悲喜傳奇人生

明神宗朱翊鈞畫像

“福兮禍之所伏”:解密明末福王朱常洵的悲喜傳奇人生

福王朱常洵畫像

“福兮禍之所伏”:解密明末福王朱常洵的悲喜傳奇人生

定陵出土的明朝皇帝的金冠

萬曆皇帝三子福王朱常洵,堪稱是明末一位極富傳奇色彩、常常為後人津津樂道的著名人物。

他自幼備受皇帝寵愛,差點取代兄長被立為皇太子;他的盛大婚禮,一次就花掉大明國庫白銀30萬兩;其興建洛陽的豪華府邸(福王府)足足花去白銀28萬兩;其跨省封地佔有沃野良田13000餘頃,其超規格的“豪華配置”,令普天之下的明朝諸多大小藩王望塵莫及。

養尊處優的福王朱常洵,還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大白胖子,據說他的體重有360多斤,大腹便便,行走笨拙,可說這是他事後不能麻利逃脫的重要原因。

他為人貪婪好色,驕奢淫逸,不恤兵民,怨聲載道。公元1641年,李自成起義大軍以摧古拉朽之勢攻陷洛陽,壯麗輝煌的福王宮殿被焚燬於一旦,而福王最終如何——有人說被義軍做成一道“福祿酒會”開懷暢飲、活活煮吃,有人說他寧死不屈,慷慨赴死……他的結局歸宿成為千古之謎。

一、萬曆帝明明有才華出眾的皇長子,為何卻偏偏寵愛三子福王?

萬曆十四年(公元1586年),銜著金湯勺而生的朱常洵,在落日餘暉下的輝煌紫禁城呱呱墜地。活潑可愛的大白胖小子朱常洵,與風情萬種、身姿綽約的生母鄭貴妃,一時均頗受明神宗朱翊鈞喜愛,甚至為他動了“廢長立幼” 的念頭。

要知道,這位大明皇帝明明已有才華出眾、堪當大任的皇長子朱常洛,為何卻一直看他不順眼、不入流呢?

原來崇尚皇室高貴血統的萬曆皇帝,心中一萬個不樂意、不滿意皇長子朱常洛的母親是個地位卑微的宮女(都人),一門心思想冊立出身高貴鄭貴妃所生的皇三子朱常洵。

然而,令人大跌眼鏡的是,萬曆的生母——慈聖皇太后李氏也是宮女(都人),她感同身受的幾句厲聲訓斥,讓萬曆皇帝如冷水澆頭,一時間誠惶誠恐,痛哭流涕,長跪不起。

“母以子貴,寧分差等?你也是都人的兒子!”(文秉《先拔志始》捲上)

正是母親的強大壓力,讓皇長子朱常洛跌宕起伏的命運出現明顯轉機,而萬曆帝、鄭貴妃欲“廢長立幼”的小算盤始終未能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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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的宮廷生活

“福兮禍之所伏”:解密明末福王朱常洵的悲喜傳奇人生

明朝紫禁城

明萬曆二十九年(公元1601年),在百官猶如雪片一般的不斷上書催促和皇太后的壓力山大之下,性格倔強、原本死磕到底的萬曆皇帝不得不做出違心的妥協和讓步,立皇長子朱常洛為皇太子,立皇三子朱常洵為福王,就藩於天下之中的九朝古都洛陽。

“福王常洵,神宗第三子。初,王皇后無子,王妃生長子,是為光宗。常洵次之,母鄭貴妃最幸,久不立太子。中外疑貴妃謀立己子,交章言其事,竄謫相踵,而言者不止,帝深厭苦之。二十九年始立光宗(常洛)為太子,而封常洵為福王。”(《明史》卷一百二十《諸王傳・神宗諸子》)

如此一來,拆強人意、頗不情願的明神宗,心中更是充滿了對小兒子朱常洵的愧疚之情,萬曆帝出於這個苦不堪言、打不開的心結考慮:既然不能給愛子至高無上的帝位,那就補償給他多多益善的鉅額財富,這樣朕的內心可能會好受點。

“帝所遣礦使稅使數十人,日有奉,月有進,所得珍寶不可勝數,號位人主私財。及福王之國,斥其十之九遣之。所賜莊田四萬傾”……民間狼藉謂: ‘帝耗天下以給(福)王,為洛陽王邸富於大內’。”(《明史》)

別的不說,單單是明神宗給福王精心準備、榮耀排場、震驚全國的奢華婚禮,就花費國庫白銀30萬兩!

這是個什麼概念呢?連貴為一國之君的明神宗朱翊鈞在萬曆六年舉辦的自己婚禮,也不過區區7萬兩白銀,而在財政日趨緊張、入不敷出的明末,卻給自己一個藩王小子的結婚費用卻高達四五倍以上,這不是無比厚愛和恩寵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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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都洛陽街景

二、投資白銀28萬兩的福王府,規模究竟何等華麗壯觀?

史載,修建福王府公用工匠三萬二百餘工,花去白銀二十八萬兩,前後修建時間長達13年,該府十倍於常制,其規制也是按照明代皇宮的建築模式。簡言之,洛陽福王府就是縮小版的皇宮。

“而封常洵福王,婚費至三十萬,營洛陽邸第至二十八萬,十倍常制。”(《明史》)

當時修建福王府內部裝修以及一切傢俱等,均由大明公佈負責。甚至萬曆皇帝居然提出了奇葩的解決方案,即這一切工費材料全部折價,要大明工部向福王府支付現金。

據清代《河南府志》描述:福王府分為內宮和外宮,其中外宮建有4個大門,東南西北依次為東華門、正華門、西華門、望京門,內宮建築奢華無比,亭臺樓榭、雕樑畫棟,奢華壯麗、媲美皇宮。

在明末李自成攻陷洛陽後,福王府外宮被徹底焚燬,好在內宮尚存。抗戰期間,民國政府遷徙至陪都洛陽之後,就在福王府內宮辦公,後遭遇日軍飛機轟炸,建築損毀嚴重,恢弘壯麗的福王府倒塌成為一片瓦礫,至今只有宮門口的一對三米多高的漢白玉明代石獅尚存,似乎在回憶感慨王府主人的跌宕命運,悲喜沉浮。

2019年10月20日,在洛陽青年宮廣場的明代福王府舊址又有考古新發現:在距離原來的一對漢白玉石獅附近,發現了一塊體積龐大、雕工精美、奢華富麗的大型龍形浮雕石雕——福王府遺物、內宮儀門階梯的陛階石。

石雕上的龍向右下方俯衝,作翻騰狀,額圓、角短、耳小,眼珠突出,鬍鬚較粗,作閉嘴狀,五爪粗壯,全身佈滿扇形鱗片,工藝表現出富貴華麗的特點,是典型的明朝中期以後的風格。其發現再次印證了明末福王府的超高規格。

然而,就這華麗府邸、優越條件,人家福王還是遲遲不肯就藩上任,賴在北京不走(從萬曆三十一年大婚一直拖到萬曆四十二年),讓百官為他大傷腦筋。

按照大明規制,福王的藩地在河南洛陽,成婚之後必須前往洛陽就藩上任。然而萬曆帝和鄭貴妃對福王恩寵有加,不願讓其早早離開自己身邊。

“祖制,皇嫡子正儲位,眾子封王爵,必十五歲選婚,出居京邸,至長始之國。”(《大明會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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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福王府舊址出土的陛階石

三、面臨義軍圍城生死關頭,府中白銀堆積如山的福王,為何不慷慨解囊充軍餉保命?

福王到洛陽就藩之後,依仗皇帝的寵愛,這小子飛揚跋扈,頤指氣使,偌大的洛陽城好像盛不下他自己。

朱常洵下馬伊始,來不及喘口大氣,便令王府差官到各地丈量土地,搜刮錢財。

萬曆四十二年十月,一行浩浩蕩蕩、趾高氣揚、威風凜凜的福王府差官出現在山東封地之上,他們作威作福,橫行霸道,一路丈量田莊,一路騷擾百姓,他們胡作非為,甚至把法定租額認為提升至50%,引發沿途群眾的極大不滿和爭議。

史書記載:福王府差官“彩服巍冠,絡繹擁後,皆乞人之思啜飲者也。如此景象,過一邑,一邑丘墟;經一落,一落逃竄。”

地方官員為了維護社會秩序,忍無可忍向萬曆帝奏報,希望及時制止福王府到處丈量土地、搜刮民財的醜行,誰知卻遭受一心“護犢子”的萬曆帝一通劈頭蓋臉的臭罵。

“福王奏討養贍田地,比有秦(王)府等府自行徵收管業事例,屢有明旨。今既報完送府,本府理宜差官查丈收掌,是為子孫永元之業。如何各官不暗事體,恣肆抗違,不容清丈,卻有阻撓佃戶繳納銀兩……”(《明神宗實錄》)

福王貪得無厭,還向皇帝奏討長江沿岸獲洲雜稅,以及四川鹽井、榷茶銀。其中最厲害的是奏討淮鹽三千引,在洛陽等地開店出售。

中州河南本來食用河東鹽,福王下令一律改食準鹽,甚至頒佈禁令:非福王府出售的淮鹽不得買賣。不僅食鹽之利盡入福王府,而且河東鹽遭到禁止,邊防軍的軍餉因此而短缺。(《明史》)

到了崇禎年間,河南遭受大旱和蝗災,田地顆粒無收,甚至出現“人相食、易子而食”的餓殍遍野慘狀,然而富甲天下、錢財如山的洛陽福王卻熟視無睹,不僅絲毫沒有善舉愛心,反而搜刮不止,導致民怨沸騰,如坐民意的火山口,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導火索)轟然爆發。

“及崇禎時,常洵地近屬尊,朝廷尊禮之。常洵日閉閣飲醇酒,秦中流賊起,河南大旱蝗,人相食,民間藉藉,謂先帝耗天下以肥王,洛陽富於大內。援兵過洛者,喧言:“王府金錢百萬,而令吾輩枵腹死賊手。”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方家居,聞之懼,以利害告常洵,不為意。”(《明史》)

可以毫不誇張地講,福王朱常洵全盤繼承了老爹萬曆皇帝“酒色財氣”的強大遺傳基因,將朱翊鈞“聚斂財富”的特殊癖好發揮的淋漓盡致,堪稱有過之而無不及。

“福兮禍之所伏”:解密明末福王朱常洵的悲喜傳奇人生

李自成攻佔洛陽受到百姓夾道歡迎

四、作孽多端不可一世的福王,真的被李自成活活煮吃了嗎?

明崇禎十四年(公元1641年)正月,李自成率軍大舉進攻洛陽,朱常洵逃脫未果慘遭活捉被殺,福王府的外宮被燒燬,繁華褪盡,一片狼藉。

“十四年正月攻河南,有營卒勾賊,城遂陷,福王常洵遇害。自成兵汋王血,雜鹿醢嘗之,名“福祿酒”。(《明史·卷三百九·列傳第一百九十七》)

清朝主編的《明史》描繪,闖王義軍將三百多斤的福王剔去毛髮,拔掉指甲,渾身洗刷乾淨活活扔進大鍋,和幾隻鹿放在一起燉了,義軍將領一起喝酒吃肉開懷暢飲,美其名曰:“福祿酒會”。

“闖將圍河南府,福王募死士,斬獲頗多……闖賊跡福王所在,執之……王見自成,色怖乞生……賊置酒大會,臠王為俎,雜鹿肉食之,號福祿酒。”(彭孫貽《流寇志》)

1986年文物部門徵集到的明福王朱常洵墓誌(《大明福忠王壙志》),明確了福王被義軍活捉後處決的屍體處理和埋葬地點。更是澄清了對李自成義軍的栽贓和抹黑,所謂殘酷不人道的煮吃大活人的“福祿酒會”乃是清王朝捕風捉影、蓄意抹黑的無稽之談和別有用心。

“王諱常洵,乃神宗顯皇帝之第三子,母恭恪惠榮和靖皇貴妃鄭氏。萬曆十四年正月初五日生,二十九年十月十五日冊封為福王,四十二年三月二十四日之國河南河南府……崇禎十四年正月二十日,突有流賊數萬攻陷府城,民軍逃竄,王獨挺身抗節,指賊大罵。二十一日遂死難焉。一時宮眷內官相率赴義,冒刃投繯者百餘人。王享年五十六歲。……以崇禎十六年正月初八日葬於邙山之原。”(《大明福忠王壙志》)

墓誌中所謂“王獨挺身抗節,指賊大罵”“慷慨激烈,與城俱亡。剛腸浩氣。雖死猶生”云云,均為不實溢美之詞。

因為,崇禎十四年(公元1641年)正月,李自成義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克洛陽,福王朱常洵見大勢已去,倉皇喬裝改扮縋城潛逃,因體胖難行,其子由崧扶母棄父而逃,朱常洵隱匿城東迎恩寺,義軍很快查獲福王。據清朝乾隆年間的《洛陽縣誌・紀事》載:“常洵此刻悚怖顫慄苦苦向農民軍乞求饒命”。階下囚的劇烈轉變,令福王威風掃地,“剛腸浩氣”全無,卑躬屈膝,跪地求饒,令人恥笑。

“福兮禍之所伏”:解密明末福王朱常洵的悲喜傳奇人生

《大明福忠王壙志》

霍小姐點評: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老子《道德經》)

2500多年前的大思想家老子善意提醒人們,要認識禍與福是伴隨著人生的,尤其是在從天而降的巨大幸福面前要保持清醒頭腦,千萬不可 “身處福中不知福”,甚至貪得無厭,不知反省收斂,最終人生被其迷失翻轉。

明神宗的三子朱常洵,儘管作為藩王其婚禮耗資和管轄田地、集聚錢財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然而他還是不滿足,到了洛陽作威作福,橫徵暴斂,丟民心最終丟掉性命。

縱觀明末福王朱常洵的悲喜起伏人生,無疑就是一個身在福中不知福,貪得無厭,不知收斂,把錢財看得比保命還重要,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成為死於非命不得善終的、一個活脫脫中國版 “葛朗臺”式的守財奴典型。

參考書籍:《明史》、《流寇志》、《大明會典》、《大明福忠王壙志》等

“福兮禍之所伏”:解密明末福王朱常洵的悲喜傳奇人生

洛陽福王府舊址前遺留的明代石獅

“福兮禍之所伏”:解密明末福王朱常洵的悲喜傳奇人生

大明輝煌的餘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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