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她用聲音叩開外國電影的大門

  “鴛鴦茶,鴛鴦品,你愛我,我愛你……”每當這首小調響起,立刻會讓人聯想到《虎口脫險》中黏糊糊的油漆匠和自命不凡的指揮家,而這部經典譯製片背後的功臣正是蘇秀。

  蘇秀,著名配音演員及譯製導演,她從1950年起曾先後為《彼得大帝》、《紅與黑》、《尼羅河上的慘案》等多部經典電影配音。同時,她還以卓越的才能執導了《遠山的呼喚》、《天鵝湖》、《虎口脫險》等100多部譯製片,她被大家親切地稱呼為上譯廠的“佘太君”。

  蘇秀談起那些經典的譯製電影滔滔不絕,她說,作為譯製導演,必須在吃透原片作者意圖的前提下,為片中每個角色選擇最適合的配音演員,把握好整部影片的基調。

  誤打誤撞出來的配音大師  

  1950年9月,剛剛年滿24歲的蘇秀穿著一身藍布列寧裝,意氣風發地走進了上海電影製片廠翻譯片組(上海電影譯製廠的前身),走入了她為此奉獻了一生的配音事業。

  在上海電影譯製廠中,蘇秀是為數不多戲路極寬的女配音演員。據說,除了小孩以外,還沒有她駕馭不了的配音角色。從王后、太后、女王一直到修女、農婦、囚犯、強盜、小偷妻子、黃色作家,蘇秀用聲音塑造了外國影片中的各種角色。其中以《尼羅河上的慘案》中神神叨叨、飄忽不定的奧特伯恩太太最為觀眾熟悉。

  談起這個被人津津樂道的配音角色,蘇秀說得雲淡風輕:“奧特伯恩太太並不難配,我只是抓住了她說話的感覺,她總是醉醺醺的,又總是那麼自鳴得意,節奏比較容易掌握。”然而這種“雲淡風輕”地“掌握”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來的,蘇秀也不例外。那時配音還沒有聽耳機的方法,所以臺詞必須得背得滾瓜爛熟。

  除了這項基本功之外,為了能讓自己與片中的角色融為一體,蘇秀在給每一個角色配音前,都會反覆觀摩原片,琢磨著原片演員想要表達的內在情感,反思自己是否仍有表達不到位的地方,是否達到了導演的要求。但許多人不知道的是,這位著名的配音演員當初走上配音之路卻完全是誤打誤撞的決定。

  1926年,蘇秀生於東北長春一戶普通人家,父母都是教書的,重視孩子的教育。“九一八事變”後,蘇秀隨著父母從長春遷到了哈爾濱。在學校唸書的時候,蘇秀就喜愛音樂,因此她參加了一個合唱團,之後她更是受邀參加了一個廣播劇團的演出併成為該劇團的女主角。少年時期這段有關音樂和表演的經歷,成為蘇秀之後選擇演員工作的重要原因。

  1950年,已經是兩個孩子媽媽的蘇秀不想只當一個全職媽媽。因為之前有表演經歷,她決定去考表演藝術研究所(北京電影學院的前身)。不過考取研究所後,上海電影局管人事的同志卻找到蘇秀說:“你已經有了孩子,我看你別去唸書了,到翻譯片組去工作吧。”蘇秀回憶當時的場景,她表示“我那時也不計較搞翻譯片還是搞故事片,反正都是演員,就同意了。這在今天看來,我那時完全是誤打誤撞地撞上了自己熱愛的事業啊。”於是,蘇秀成為了上海電影製片廠翻譯片組的第一批配音演員。

  譯製導演如同一個樂隊中的指揮家  

  然而,翻開蘇秀一長串不計其數的作品表,會驚奇地發現她不單是一名著名的配音演員,更是一位優秀的譯製導演。1951年,陳敘一(當時是上海電影製片廠翻譯片組組長)開始培養蘇秀做譯製導演,她從動畫片開始,直到1954年陳敘一給了蘇秀一部大片《羅馬,不設防的城市》,從此,譯製導演成為蘇秀人生中最重要的角色之一。在蘇秀眼中,“譯製導演如同一個樂隊中的指揮家,他既不譜寫樂曲,也不演奏樂器,但由於指揮對樂曲理解的不同,處理的不同,同樣的一首曲子卻會產生不同的演出效果。”

  執導經典譯製片:《虎口脫險》  

  電影《虎口脫險》便是這位電影“指揮家”對“樂曲”完美演繹的最好證明。這部被視為中國譯製電影中巔峰之作的電影,經過其譯製導演蘇秀以及其他配音演員對影片臺詞所做的二次創作,煥發出精彩絕倫的光芒,那些大段大段朗朗上口的經典對白,無不成為影迷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回憶起這部自己也偏愛的法國爆笑戰爭喜劇片,蘇秀說:“我們廠每次為電影配音前都會組織大家一起觀看電影,一開始我們都以為這是一部嚴肅的戰爭片,哪知道後來影片突然出現了一群動物,然後音樂轉換成了如同節日般歡樂的舞曲,大家不由鬨堂大笑。當時我就很喜歡,希望能把這部影片給我,後來真的給我了,非常開心。”

  興奮之後,蘇秀就開始了大量繁瑣的前期工作,作為譯製導演,她得參與修改劇本,把電影“掰開揉碎”了反覆觀摩,直到吃透原片作者的意圖。蘇秀琢磨著,《虎口脫險》是一部鬧劇,又不按常理出牌,“你想,正常生活中鬥雞眼怎麼可能是射擊手呢?在掌握了這部片子的風格之後,我就告訴配音演員,這部影片中的人物不是死板的照片,而是生動的漫畫,並引導他們像說相聲一樣配這部片子。”

  基於對影片的理解,蘇秀在考慮配音演員的時候,決定啟用平日裡就常吵吵鬧鬧如同一對活寶似的尚華和於鼎,分別為指揮家和油漆匠配音。她回憶起這兩位夥伴的性格時表示,“尚華就像那指揮家一樣帶點神經質,愛絮絮叨叨;於鼎的性格也帶著點‘油漆匠’的黏糊勁,同他一樣熱心。這是部鬧劇,臺詞如同相聲,而他們平時在生活中總喜愛鬥嘴,很符合我們這部片子的風格。”

  好的譯製片不應存在配音瑕疵  

  但有一點讓蘇秀一開始不大滿意,那就是尚華的“五音不全”,儘管這在外行人眼中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毛病,可在蘇秀眼中卻是無法忽視的大問題。她說:“油漆匠五音不全也就算了,指揮家怎麼可以五音不全?好的譯製片不應該在這種問題上存在瑕疵。” 只是尚華的努力,蘇秀也看在眼中,“他每天晚上都要念六、七十遍臺詞,第二天還得一遍遍進棚合成。”因此,當時年過六十的他血壓一度飆升至190。

  可是尚華的五音不全仍然是配音過程中必須解決的問題,蘇秀決定讓嚴崇德代替尚華唱。談起這個人,還有另外一個故事。一日,蘇秀一邊工作一邊哼著樣板戲,她唱著唱著就發現有人在她身後跟著她一起唱,很像是尚華的聲音,當時她覺得很奇怪:尚華怎麼忽然之間會唱樣板戲了?蘇秀回頭一看,竟然是嚴崇德,她當時並未多想,只是記住了個細節。回想起這件事,蘇秀如同孩童般一臉得意:“我若是不說,絕對不會有人發現這個‘秘密’,連我自己當時都分不出尚華和嚴崇德的聲音,更別說是普通觀眾了。而我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不讓一點瑕疵影響譯製片的質量。”事實證明這部譯製片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它在那個年代幾乎家喻戶曉,帶給觀眾許多歡笑。

  籃球場上的“一見鍾情”  

  蘇秀常常感嘆自己是“一個運氣好的人”,她確實是別人眼中的幸運兒,擁有一份自己熱愛的職業,遇到了一位培養她的領導,圍繞著一群鼓勵她的同事,更重要的一點是,蘇秀成功的背後還有一個默默支持她的好丈夫。

  蘇秀與丈夫侯立生相識於籃球場上,當時蘇秀剛剛中學畢業,參加了哈爾濱鐵路學院的一個培訓班,而侯立生則是那個學院的職員,平時沒事就喜歡到籃球場上和朋友一起打籃球。少女時期的蘇秀儘管自己不怎麼打籃球,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體育迷,很喜歡去籃球場上看別人打籃球,去久了,她自然注意到了那個高高瘦瘦、正在籃球場上滿場飛的侯立生。“他有一米八的個子,五官俊朗,而我一向又是‘以貌取人’的!”蘇秀不好意思地笑道,“後來我們就認識了,1946年我們便決定結婚,當時我才20歲。”

  結婚後,蘇秀隨著丈夫來到了上海,對於自己不想當全職媽媽,而想要工作的念頭,侯立生很是支持,“他對我的決定,我的工作一直都很支持。”

  在蘇秀眼中,已故的老伴從來不像其他北方男子一般有著“大男子主義”,相反格外體貼照顧她,“他大我7歲,我身體不好,他為了照顧我就把許多家務都做了。不過我也會做一些簡單的,比如洗碗、洗菜一類的。”回憶起往昔,這個老太宛如小姑娘般羞澀地笑了。


她用聲音叩開外國電影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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