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首批支援口罩運裝完成，將送往合肥 受訪者張進/攝
經濟觀察網 記者 阿茹汗 1月29日，當地時間5點45分，春秋航空9C8574次航班從泰國首都曼谷準時起飛，它的目的地是安徽省合肥市。
在機場外，送完機的張進終於鬆了一口氣。對於他而言，這是一次極其特殊的送行：這架民航客機上運送的200箱，10.7萬隻N95口罩將在三個多小時候後抵達合肥，並從合肥機場陸運至國藥控股湖北物流中心，最終將被分配至武漢抗擊疫情的第一線。
張進是洽洽食品泰國工廠廠長，為了這批口罩，張進和他手下的工作人員忙活奔波了整整六天。
20萬隻口罩！
因為工作需要，張進的春節早已計劃在洽洽食品位於泰國的工廠度過，雖然每日都關注國內新型冠狀病毒疫情，但因為遠離疫區，張進沒法感同身受，直到1月24日，年三十上午10點半左右，剛剛參加完工廠春節慶祝活動的張進，被拉進了一個微信工作群，他才意識到形勢嚴峻。從這一刻開始，他的工作中又多了一份新的內容——抗擊疫情。
這個工作群是由洽洽食品董事長、副總裁、品牌部門負責人臨時組建，群裡的第一條信息就是要求泰國工廠用最短的時間籌備醫療物資：N95口罩20萬隻！
張進的手機上同時被推送來更多的疫情消息：武漢多家醫院從1月23日開始向社會各界緊急求援包括口罩、護目鏡在內的醫療物資，有些醫院稱現有物資只能維持3-5天，而且求援醫院名單還在持續更新中。
口罩告急，八方支援，義不容辭。
但這麼多符合醫用標準的N95口罩從哪裡來？什麼價位？怎麼運輸？對於張進來說這是完全陌生的領域，一時不得章法。不過，任務緊急，他叫上另外兩位中國籍同事，一頭扎進辦公室，開始找口罩。
距離接到任務過去兩個小時，“小分隊”從合作的2家辦公勞保用品供應商處預定到了15萬隻左右的N95口罩，價格為每隻17泰銖，之後又臨時從網上聯繫新的供應商，直到下午3點左右，鎖定了5家供應商共計5萬隻口罩，每隻價格在15-20泰銖，加到一起20萬隻。
20萬隻N95口罩基本解決，任務似乎完成的並不難。但是公司內部開始擬定合同走流程時，變數來了。共7家供應商先後通知，口罩漲價至35-40泰銖不等，還有一家供應商原本答應的3萬隻口罩被他人搶先，張進本要預付定金，卻晚了一步。
反悔、反覆和意外只是剛剛開始。
變數
最先漲起來的是口罩價格。僅一天之後，張進的小分隊能夠買到的口罩價格普遍漲到了80-85泰銖每隻，接近18元人民幣。不過，在這個特殊的時刻，只要錢能解決的都不是問題。張進接到的公司總部的指令是，價格不管怎麼變，都要立即下單。
比價格變化還要快的是貨源數量。1月25日早上9點半，一位主要供貨商向張進反饋說，無法按指定的量供貨了。這導致已經確定的17萬隻口罩總量縮減到了13.3萬隻。這時的張進已經開始焦慮了，總是如此反反覆覆，到底何時才能湊夠20萬隻？
1月25日，張進小分隊準備上街搜口罩，沿著大城府（洽洽泰國工廠所在城市）大街小巷，走進每個藥店去採購口罩。
圖片1:沿街掃藥店收集口罩 張進（受訪者）/攝
洽洽泰國工廠的司機小地是一位泰籍華裔，會說中文，是出門掃藥店的主力。他每到一個藥店就會給“洽洽泰國現場溝通群”這個微信工作群發來視頻。其中一段視頻中，一位藥店工作人員身旁放了一個大紙箱，工作人員一邊掃碼一邊裝箱，旁邊又站了一位工作人員也在幫忙清點口罩。小地隨後發來了一段語音，大概意思是，這個藥店的口罩全被他包攬了，也有人求他可否勻一點口罩，可是小地拒絕了。他的語氣中充滿開心。
1月25日那一天掃街的成果是1萬隻口罩，截至當晚8點，口罩總數達到14.3萬隻；1月26日，週日，張進驅車趕往76公里之外的曼谷，準備去3M公司總部碰碰運氣，但是3M公司的庫存也已告罄；當天，張進小分隊又聯繫到一家大城府公立醫院口罩供應商，答應給到29500只口罩，但是這批口罩並不符合國內醫院所需的口罩標準，只能放棄。
截至1月26日晚，張進已經問遍了曼谷、大城兩地大型供應商、商貿公司，總計籌集到了14.6萬隻口罩，按照原裝的箱子算總計750箱。
張進的腦子裡有塊小黑板，剛更新完口罩總數不久，又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要擦掉，重新再寫上一個新的總數。這些不斷變化的數字還要同步給另一個工作群，這個群裡一共有18個人，其中洽洽的工作人員負責彙總口罩信息、春秋航空工作人員負責航空運輸、還有合肥機場和物流公司的人負責貨物的清關等流程。“我們密切討論了三四天，包括包裝的形式，怎麼樣才能把春秋航空給我們免費勻出來的14立方的空間利用充足，還有報關流程、貨運、對接等，反覆更新信息，每個人都積極參與，毫無怨言，”張進介紹。
事實上，張進所代表的洽洽食品也只是諸多愛心捐贈企業中的一員。自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爆發以來，社會各界紛紛馳援，捐錢捐物，愛心捐贈地圖快速擴容。根據官方披露，截至1月27日12點，全國紅十字會系統共接收社會捐贈物款6.9億元，其中現金捐贈5.7億元，其餘為物資捐贈。
感動
1月27日，此前預定的口罩按照張進的要求陸續被送達至洽洽的泰國工廠，張進臨時組織工人將口罩原包裝拆掉，重新統一打包，這一干就是一整天。重新打包的口罩將於第二天的1月28日運往曼谷機場。張進這一忙活，居然忘了預定第二天送往曼谷的貨車，直到晚上10點半才突然想起來。
情急之下，他撥通了一位馬來西亞華僑朋友，這位朋友此前就已經幫助張進聯繫過供應商，解決過1萬隻口罩的缺口。這次再次尋求幫助，對方爽快答應派車並且免費運送。馬來西亞朋友只說了一句：“現在這個時候能做一點是一點，”張進聽罷，心中感動不已。
幾天瘋狂的採購，讓張進無暇靜下心來沉澱這個特殊的春節所經歷的一切。在送走了第一批口罩後，張進接受經濟觀察網採訪時道出了這幾日的點滴感動。除了這位馬來西亞華僑外，一位泰國藥店老闆也讓張進記憶深刻。
在到處掃藥店之時，為了能夠爭取到更多的口罩，張進向這位藥店老闆說明了情況，此次採購並非個人行為，而是公司的愛心捐贈，口罩將捐贈給中國武漢抗擊疫情一線。藥店老闆聽後很受感動，當即承諾通過她的個人渠道幫助囤貨1萬隻。不過遺憾的是，因為貨源實在緊張，最後老闆只籌到了1731只口罩。“這是我遇到的善良的泰國藥店老闆，雖然沒幫上大忙，但還是要感謝。”
“這真是一個有意義的春節，”張進最後向記者感嘆。在運走了第一批的口罩後，張進的工作還沒有結束。1月29日那一天，他還在打電話和馬來西亞朋友確認一批1.4萬隻的N95口罩的信息，如果貨源沒有問題，他將組織從馬來西亞調來這批口罩；另外，他的工作人員已經深入到泰國北部的一些城市，繼續踏上了尋找口罩的路。
同時，在國內，張進的同事已經嚴陣以待。他們已經聯繫好了安徽省紅十字會和德邦物流，接到貨物的第一時間從合肥機場運抵武漢指定物流中心。
1月31日，第二批N95口罩，將按照這條路線再度運抵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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