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前：這部拍攝於 1948 年的國產電影《小城之春》算是地地道道的“民國電影”了，且不說它的思想性，單是那些個性極強的拍攝手法，也足以讓西方許多經典電影望而前瞻的了！這也奠定了其在世界電影史中不可動搖的地位。
三月春天 - 竇唯來自星期五文藝00:0004:59
正值春暖花開之際，那就來說說這部半個多世紀前的電影吧，重看第三遍，它不覺讓我想起那些偉大電影的神似之妙。
「女性視角下的國仇家恨」
並不是只有女人才能拍出女性視角的。這裡的女性視角是一種觀察看待事物的方式：細膩、詩意、浪漫、陰柔...
▲《小城之春》劇照
當然，這些特質並不代表心胸狹隘和幼稚。因為它同時也是那個時代知識分子的視角和境遇。在國仇家恨的背景下，顯得如此荒涼虛弱。
那時的中國，大概就像劇中“禮言”病怏怏的身體。（我總覺得《小城之春》中的每一個角色都有他（她）的象徵意義）然而，它又像朝氣蓬勃的妹妹和健康坦誠的醫生，充滿春天的氣息。
你能想象到嗎，所有這些感覺都是通過一個女人（少婦）的主觀視角帶出來的，那種感覺就像《鋼琴別戀》中孤僻、偏執、自閉但又性感的“女寡婦”。然而，《小城之春》比它足足早了四十年!
▲《鋼琴別戀》（1993）劇照
當然，畫外敘述可不是機械地解釋劇情，電影如同散文般的內心獨白也是當時電影絕無僅有的。
▲旁白：他會躲在一個地方叫人找不著。他說他有肺病，我想他是神經病
在我印象中，《小城之春》的“女性”特色在國產片中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
「聲音處理效果讓人瞠目」
★首先是旁白音的處理：
電影採用的第一人稱旁白敘述的方式。而這個主人公（玉紋）旁白的聲音緊貼著你的耳朵（房間混響），那種感覺首先讓我想起了《柏林蒼穹下》裡的聲音處理——那個“天使”的旁白音正是緊緊貼著觀眾耳朵的，它讓人跟電影中敘述的人物或情節產生了一種近似保鮮膜的屏障，這大概也就是內部與外部的屏障吧。
毋庸置疑，在這個屏障下，《柏林蒼穹下》裡的天使是孤獨的，《小城之春》的女主人公也是孤獨的。
▲《柏林蒼穹下》（1987）劇照
▲《小城之春》劇照
那種透明的屏障甚至讓人窒息，它讓我又想起了《2001太空漫遊》中宇航員穿上太空服後的聲音處理——只有乾燥的喘息聲（沒有任何混響），而在太空服外，是沒有氧氣的黑暗的宇宙。
▲《2001太空漫遊》（1969）劇照
★環境音效的角色扮演：
還記得《慾望號接車》裡火車、軌道車噪音的應用嗎？——當電影人物心情坎坷而心悸的時候，導演沒用人物表演，而是借火車經過時那種巨大的“哐當哐當”噪聲烘托人物情緒；
▲環境音對《慾望號街車》（1951）中人物內心情緒的烘托，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再者如果嫌這片老，那就看大衛·芬奇的電影，最典型的例子便是他電影下人物一有了犯罪感，畫外便會蹦出警報聲...有人把它稱為“聲音蒙太奇”。
要知道，我們這部 1948 年拍的《小城之春》早已用到了這種手法——當女主角喝醉了與丈夫的朋友、妹妹、丈夫糾纏不清時，在所有人物內心忐忑難以名狀下，畫外拉響了“熄燈警報”...
▲熄燈、熄燈前的警報這些情節設置，在《小城之春》中同樣起到了烘托作用
我不知費穆導演在處理聲音時是否就提前設計好了這些，但至少它給我帶來了窒息、孤獨的、烘托人物忐忑內心的效果。要知道，這種效果可是在《慾望號街車》、《2001太空漫遊》、《柏林蒼穹下》這些偉大電影之前出現的。
「“借景抒情”手法比安東尼奧尼還早」
眾所周知，安東尼奧尼是靠三部曲《蝕》、《奇遇》、《紅色沙漠》奠定了其電影的風格。而這些電影的風格之一便是：他將環境運用到了電影中，參與了表演（表達思想、情緒隱喻等）。像《奇遇》中的那些兇險的岩石、破敗的城牆...
▲《奇遇》劇照（1960）
而在《小城之春》裡，便是那些戰後的斷瓦殘垣（破房子、破城牆...），它跟人物的那種苦悶的心境、消極的生活狀態以及虛弱的身體狀況產生了驚人的化學反應，相比安東尼奧尼的那種晦澀，其效果更加強烈，讓人實為敬佩導演的藝術天賦。
▲《小城之春》劇照
縱觀這部半個多世紀前的國產電影《小城之春》，它所開創的電影手法以及理念可不僅僅限於聲音、視角，如其御用了非專業演員這種類似於“意大利新現實主義”的作風，如其長鏡頭與蒙太奇的應用等等，難怪現今中外電影學院學生都拿它當“必修課”。
你真的很難相信《小城之春》是一部上世紀四十年代拍攝的作品，因其藝術成就在當時就已達到了世界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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