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6 我在南蘇丹拉水,結識了一群“黑”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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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和故事 | 我在南蘇丹拉水,結識了一群“黑”朋友!

我是維和大隊的一名分隊幹部,來到任務區不久,上級便把保障日常用水的任務交給了我。為了保護拉水車隊的安全,大隊又抽調了部分警衛力量。警衛的負責人是另一名幹部,也許是之後經歷了太多的故事,最終我和他成為了親密無間的搭檔,現在我稱他為飛哥。我們的故事就此展開……

【1】一條崎嶇的生死之路

出聯合國超級營地大門,驅車順著紅色土路往東北方向走,沿途經過世界糧食計劃署、蘇人解檢查站、難民營丁字路口,最後達到取水點。全程不過三公里的車程,卻要耗時近半個小時,道路的崎嶇程度可見一斑。

第一次執行任務時給我們作嚮導的是上一批的一個幹部,他是之前的車隊領隊。出發前,他詳盡的給我交代了車況、路況和注意事項,算是一個簡單的任務交接。臨了,他往我跟前探了探,壓低聲音告訴我,“永遠不要相信那群黑人,永遠!”例行的出車檢查、編隊,車輛發動時掀起的漫天紅塵裹挾著車隊緩緩駛出了超級營地的大門,一片廣袤狂野的非洲大地在車輪下鋪將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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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網箱旁散落的停放著幾輛摩托車,不遠處的樹蔭下聚集著幾個閒談的黑人,看見車隊出門,遠遠的向我們豎起了大拇指。坐在首車上的我全副武裝——凱夫拉,防彈衣,作戰靴等裝備一應俱全,看見他們的這個舉動後,我緊張的心情稍微有些平復。車子繼續向前行進,終於行駛到了正道。道路兩邊的行人逐漸多了起來,但大多是婦女和兒童,大人的身上穿著顏色鮮豔的服飾——與其說是衣服倒不如說是一塊類似“床單”布,頭上頂著各式各樣的物件,各自悠閒朝著市區方向走去。

經過難民營路口後,兩旁的灌木叢中忽然閃出十幾個衣衫襤褸的小黑孩,看到我們的車隊後的歡呼著飛奔過來,嘴裡不住的喊著“China food!大哥,food!”旁邊的駕駛員不敢怠慢,熟練的換擋給油,很快的便將他們甩在了後面。就當我倆都長出一口氣的時候,對講機裡卻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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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車請注意,有三名小黑孩已經扒上了你的車,請減慢車速,注意安全!”我側身透過後視鏡觀察,三個七八歲的小孩已經站在了水罐旁的車幫上,一支手抓著車,另一支手向車頭方向示威般的揮舞著,車身在坑窪的道路上劇烈的顛簸著,他們卻沒有絲毫害怕。我只能命令駕駛員放慢車速,整個車隊在蜿蜒崎嶇的道路上龜速前行。那天,我們所有車輛上加起來趴了不下數十名孩子。

五個月來,這條路我和我的戰友們走了不下百次,一次次的外出,一次次的刷新著我的認知下限。如果把從超級營地到拉水點的沿途風景用相機記錄下來應該會得到這樣一組畫面:超級營地——防衛穩固、保障完善、環境舒適,難民營——人口眾多、環境惡劣、疾病滋生,拉水點——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生存堪憂。把這三點連起來恰好形成了發達、發展和落後的鮮明對比,也正好對應了生活、生存和死亡的不同人生寫照。

【2】一汪清澈的生命之泉

這是一個5米見方的水池,水池四周被不到1米高的矮牆合圍。為了防止人畜墜落,水池上方用方孔的鐵絲網覆蓋著,非洲炎炎的烈日就被緻密的網格篩成光斑灑在水面上變成了柔和的粼粼波光。這汪池水便是方圓5公里所有人畜賴以生存的生命之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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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黑孩狠狠地將水車的接水管扔在地上,“NO food,no water!”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向我們提出抗議了,如果明天我們還不能帶來食物的話,他們就要阻止我們抽水了。其實,作為維和部隊,我們沒有義務向這些難民提供食物援助,我們甚至可以以稍微強硬一點的態度來回絕,但是我們並沒有這麼做。為了更好的完成拉水保障的任務,併力所能及的幫助這些來自難民營的孩子,我和我的兄弟們必須做點什麼了!

在那天返營之後,飛哥主動找到了我,我們圍著營區那條塵土飛揚的環形路跑了三圈,當落日的餘暉將天際染成紅土顏色的時候,一個完美的計劃終於塵埃落定。第二天,拉水點,頭頂的烈日炙烤著大地,一群來自難民營的小黑孩簇擁在一起,我和飛哥操著蹩腳的英語和他們耐心的交流著,地面蒸騰的熱浪瀰漫在空氣裡,使這場“談判”的氣氛顯得異常緊張。

對於這次“談判”,其實我們蠻有底氣的。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拉水點的這群難民小孩的底細我們已經摸的差不多了。帶頭的是一個名叫莫修斯的大個子男孩,從他流利的英語口語中能猜到,他應該曾經受到過良好的教育,在難民營的一個民生組織裡擔任水質檢測員。他是一個蠻有責任感的大男孩,與他的交談中我們瞭解到,由於南蘇丹局勢連年動盪,難民營的常住人口逐年上升,已經由當初的兩萬人上升到了五萬人,旱季到來,整個南蘇丹今年要有數十萬人陷入饑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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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看看身邊的小孩,一個個衣衫襤褸,稚嫩的肚皮因為長期處於飢餓狀態和寄生蟲感染而被腹水撐的滾圓肚臍外翻,眼神充滿無助和悽慘。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兒子,他們年紀相仿,正是躺在父母懷裡撒歡耍潑的年齡,正是與小夥伴們追逐嬉笑的童年,可是戰亂將他們的家庭付之一炬,把他們的美好童年無情摧殘。戰爭,足矣毀掉一切美好的東西!

【3】一片繁茂的友誼之林

“談判”進行的很順利,我們最終達成了“協議”。我們每天給小難民們帶來數量客觀的飯菜,而他們也逐漸減少了對我們敵意,扒車、偷東西的事情似乎一下子少了許多。但是,新的問題也出現了。

可能是附近的小難民們都得到了消息,一時間出現在拉水點附近的小孩子多了起來,場面一度到了失控的邊緣。儘管我們每天繼續帶來食物,可在二三十個飢腸轆轆的半大小子面前還是顯得杯水車薪。先前“佔據”拉水點的那群小孩可是驅趕“入侵者”,剛開始只是簡單的推推搡搡,可是隨著人數的增加,事態在逐步的升級,直到兩個十幾歲的小孩因為搶奪食物而大打出手直至將彼此頭打破時,我和飛哥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我忽然想起了馮小剛導演的電影《一九四二》,飢餓的邊緣是人性的泯滅。我們不能這樣任其發展下去,我們必須重新與他們“約法三章”,如果不能達成協議,我們將永遠停止食物的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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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談判”進行的並不怎麼順利,最終的結果也有悖於我們的初衷。根本矛盾是因為食物過少,而這個問題對於我們只有不到兩百人的分隊是無法解決的。我們之前所帶的食物,也是戰友們從自己的口糧裡摳出來的,我們只能是最大限度的將剩菜剩飯分配於他們。莫修斯驅趕了混雜在難民中的當地居民,並把他認可的“理事者”人選介紹給了我們,以防他不在場時接替他的位置。拉水點就這樣恢復到了以往的平靜,但是看著這群吃飽飯後嬉笑打鬧的孩子後,飛哥的臉上始終凝著一團烏雲。

在水池附近,有一片茂密的芒果樹。高大的芒果樹枝繁葉茂、直衝雲霄。這幾株挺拔的樹木便成了孩子們的樂園,他們時而在樹下小憩,時而比賽爬樹,時而玩起我們看不懂的當地遊戲,也時而在樹底下聽大孩子們談天說地。

飛哥看著這樣場景,擰巴的眉頭逐漸散開了。他興高采烈的對我說,“這群小孩無所事事的也不是個辦法。”

“我們也是愛莫能助啊!怎麼,你有辦法?”我說。

“你說,咱們能不能辦所學校!”飛哥有些激動了,等不及我回話,“教中文,教英文,我們還可以教武術!”

“我倆能行不啊!”我有些疑惑。

“絕對能行!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更何況咱倆還是正經八百的大學生呢!教幾個小孩子綽綽有餘了!”飛哥激動的差點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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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西加扎勒河洲朱爾河畔,一群小黑們扎著歪七扭八的馬步,呼呼哈哈得打起了“少林功夫”。旁邊芒果樹掛著的黑板上寫著“中國、朋友、和平”的中英文字,樹上豐碩的青芒們在非洲烈日下曬紅了臉。

2018年2月20日於瓦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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