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2 兄弟皮鋪(現代故事)

1。牛皮結仇

早年的時候,在大興安嶺西麓的樺皮鎮上有兩家皮鋪,一家姓李,一家姓陳。李家皮鋪做的是紅皮生意,專門縫製東北人冬天穿的靰拉鞋;陳家皮鋪做的是白皮生意,專門製作車具、馬具上的皮子配件和鞭繩鞭鞘之類。李家皮鋪在鎮子西頭,家裡人丁不旺,只有老兩口帶著一個就要出嫁的女兒過日子;陳家皮鋪在鎮子東頭,是個大戶人家,上上下下有幾十口子。李皮匠和陳皮匠的手藝都是遠近出名的,生意自然很好,即使在那兵荒馬亂的年月裡,兩家日子也過得很滋潤;加上“紅皮”“白皮”互不干擾,沒有什麼利益糾葛,他們幾十年相敬如賓,臉都沒有紅過一次。可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年兩家卻結下了深仇大恨。

那是一個寒冬的早晨,北風像刀子一樣颳著,雪粒子漫天飛舞,打在臉上“啪啪”作響。李皮匠和陳皮匠一人趕著一張馬爬犁,去城裡的貨棧進牛皮,他們每次進貨都是結伴同行,為的是互相有個照應。

到了城裡,進了貨棧,兩人就忙活起來。這一次李皮匠和陳皮匠都進了很多牛皮,他們互相幫忙,把爬犁裝得像小山一樣,之後揚鞭策馬,一溜煙回到了樺皮鎮。

然而,李皮匠回家卸爬犁時卻發現少了一張牛皮,數來數去都不對,提貨時數得清清楚楚,怎麼到家就少了一張?丟一張牛皮也是不小的損失,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找回來。

李皮匠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在貨棧時的情景,出出進進,牛皮一直沒有離開他的視線,只是裝完貨後,他們一同進貨棧裡面和老闆結賬,陳皮匠先結的賬,付完錢後就一個人出了屋照看貨物,難道牛皮是自己在屋裡結賬時丟的?真是那樣的話,就是陳皮匠做的手腳,不能啊,和陳皮匠相處都幾十年了,他不是那樣的人啊,可好好的一張牛皮怎麼就沒了呢?

李皮匠的心裡翻來覆去地琢磨著,怎麼也想不出個頭緒來,最後他想,是不是裝爬犁的時候搞錯了,陳皮匠多裝了一張?這麼一想,他就來到了陳皮匠家,說明了來意,陳皮匠也沒在意,說:“牛皮都放在庫房裡,咱們再數一數。”於是,兩人就來到了庫房。陳皮匠在貨棧進了二十四張牛皮,可數下來的結果是二十五張,李皮匠心裡說,總算找到了,可沒想到陳皮匠卻說:“我的庫房裡原本就有一張,我的牛皮沒數錯。”

李皮匠一聽,心裡的火氣“呼”地就躥了上來,說:“這可就怪了,怎麼不多不少,庫房裡偏偏還存有一張?算了,不就是一張牛皮嘛,我也不要了!”

陳皮匠臉漲得通紅,說:“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懷疑牛皮是我偷的?我告訴你,我姓陳的走得正行得穩,從來不做虧心事,你的牛皮丟了,和我沒關係,別跟我耍無賴!”

“誰耍無賴?明明是有人偷偷昧下了一張牛皮!”兩個人話不投機,竟動起手來,一陣混戰,李皮匠腦袋流了血,陳皮匠腰扭成了重傷,倒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他指著李皮匠惡狠狠地說:“你等著,我跟你沒完!”

兩家幾十年的交情,就因為一張牛皮徹底終結了……

2。復仇之火

李皮匠回到家裡,肺都要氣炸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陳皮匠竟是如此一副德行,從此,他便和陳皮匠斷絕了一切來往。

不久後的一天夜裡,李皮匠被一陣瘋狂的砸門聲驚醒,扒著窗戶一看,一群土匪已經把房子圍住了。李皮匠嚇得魂飛魄散,剛戰戰兢兢地把女兒藏在了柴草堆裡,門就“咣”的一聲被砸開了,一群窮兇極惡的土匪蜂擁而入,不容分說就把李皮匠綁了起來,開口就要一千塊大洋。李皮匠實在拿不出那麼多錢來,土匪惱羞成怒,把他媳婦吊在門口的大榆樹上,像盪鞦韆一樣晃來晃去,獰笑著逼他拿錢。

女人“爹”一聲“娘”一聲地慘叫,躲在暗處的女兒看得真真切切,不顧一切地衝了出來,抱住孃親不放。土匪見跑出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獸性大發,把她拉到倉房裡,按在牛皮上活活給糟蹋了。可憐這麼個水靈靈的姑娘,蓬頭散發地跑到水井旁,一頭紮了下去。

眼看著這一番慘景,李皮匠“啊”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不省人事。等他醒過來時,土匪已經走了,女兒死了,媳婦被嚇成了精神病,神志不清,瘋瘋癲癲地跑來跑去,一聲一聲地叫著女兒的名字。土匪搶去了他家所有的財物,包括馬爬犁和還沒有來得及加工的牛皮。一夜間,李皮匠傾家蕩產,家破人亡。

李皮匠從極度的悲傷中漸漸地冷靜下來,他越想越覺得這事太蹊蹺了,樺皮鎮做生意的人家不少,他李家實在算不上是富戶,就算土匪一定要搶皮鋪,也應該搶陳家皮鋪才對,陳家皮鋪的家底比他李家不知要殷實多少倍,可土匪為什麼要搶連一千塊大洋都拿不出來的小買賣呢?他突然想起了陳皮匠那天放出的那句狠話—“你等著,我跟你沒完!”李皮匠早就聽說,陳皮匠的一個小舅子在山裡當鬍子,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壞事,他斷定,自己遭此難,肯定是陳皮匠勾結他小舅子乾的!李皮匠把所有的仇恨都記在了陳皮匠的頭上,他對天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李皮匠家有一杆“洋炮”,老得掉了牙,木把都掉了一半,連鬍子都沒稀罕要,給扔在了地上。他撿了起來,擦了擦,蹭了蹭,又找來火藥和鐵砂,裝在了槍膛裡。因為滿懷仇恨,裝得藥足砂滿,他想,這一槍打出去,陳皮匠的腦袋就得開花。正巧這時,陳皮匠捧著一斗米一瘸一拐地來看李皮匠,臉上堆著笑,說:“雖然咱倆有點過節,但過去的事就算過去了,我們畢竟有著幾十年的老交情,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去我家,只要有我一口飯吃,絕不會餓著你半頓。”

李皮匠強壓住怒火,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滾!”陳皮匠見實在說不到一起去,就把米放在了門邊,回身走了,就在這時,李皮匠操起了“洋炮”,從背後瞄準了陳皮匠的腦袋,扣動了扳機,然而,“洋炮”太陳舊了,機關失靈,槍沒有打響……

3。借刀殺人

大仇沒有報成,李皮匠氣得把槍摔在了地上,過了一會兒,他又輕輕地把槍撿起來,抱在懷裡。他想,沒有一槍打死姓陳的也好,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怎能就叫他一個人一死了之?決不能這樣便宜了他!

李皮匠把槍卸開,認真修理一遍,排除了故障,反覆試驗,斷定萬無一失,便開始處心積慮地尋找著報仇的機會。他設想了很多滅門的計劃,可自從他家被鬍子搶了之後,陳家皮鋪加高了圍牆,修了炮臺,請了百步穿楊的神槍炮手日夜站崗放哨,很難靠近,難以下手。

那個年月,社會黑暗,土匪強盜多如牛毛,有的小綹子只有十幾人甚至幾個人,也佔山為王,晝伏夜出,打家劫舍。大的綹子有上百、上千號人,他們兵強馬壯,往往大白天裡招搖過市,從村鎮“借道”而過,當地人叫“走鬍子”。“借道”的土匪往往只是一過而已,倘若不去招惹,他們也不會禍害百姓。這年盛夏的一天,樺皮鎮的上空烏雲翻滾,陰風怒吼,不知從哪裡來了一隊土匪,浩浩蕩蕩地進了樺皮鎮,這是一個大綹子,人多勢眾,都騎著戰馬,耀武揚威。樺皮鎮家家關門閉戶,人人提心吊膽,可是這夥土匪只是路過樺皮鎮,並沒有對百姓進行任何騷擾。李皮匠趴在門縫邊看個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突然,一條毒計出現在腦海裡。

李皮匠拿出了裝填好火藥、鐵砂的土槍,藉著草木的掩護,悄悄地潛伏到了陳家皮鋪的大牆下。五十步開外就是過路的土匪,李皮匠端著槍,瞄準了一個土匪,就要擊發,可這時他猶豫了,不由地把槍放在了地上,因為他知道,土匪不是好惹的,槍聲一響,就捅破了馬蜂窩,陳家會被夷為平地。然而,女兒的慘死,媳婦的遭遇,家業的破敗,一幕一幕地出現在李皮匠的眼前,他咬緊了牙齒,重新舉起了槍。這時,在李皮匠的槍口前出現了一個騎著棗紅戰馬的胖子,他屏住呼吸,也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天空中猛然炸響一聲震耳欲聾的霹靂,震得大地都在顫抖,在雷聲裡,他扣動了扳機,青煙之中,他看到那個大胖子一頭栽下了馬背。在土匪們還沒緩過神來時,李皮匠鑽進了青紗帳,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皮匠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了家裡,這時就聽鎮子裡亂了營,土匪們嗷嗷亂叫,槍聲四起,他媳婦從外面驚恐地跑進來,一邊大聲叫著:“殺人啦,土匪要殺人了!”一邊亂跑亂撞,四處躲藏,不料一步踩空,摔倒在石階上,一汪鮮血從髮髻裡流了出來。

李皮匠奔過去把媳婦扶起來,見她臉色紫青,已沒有了氣息,他伏在媳婦的身上號啕大哭,抹著淚水說:“媳婦啊,咱們的大仇報了,你怎麼就走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啊!”李皮匠把媳婦的屍體放在木板上,用半截草蓆遮在了媳婦的身上,之後又爬上房頂觀看動靜。他見土匪隊伍折回頭來,隊尾的人四下散開,把陳家皮鋪團團圍了起來,緊接著槍聲大作,火光四起。陳家居高臨下頑強抵抗,土匪一撥一撥地發起進攻,大有不滅門不罷休的架勢。

這時,天下起了大雨,阻礙了土匪的行動,幾次攻打都沒有奏效。可就在那一刻,李皮匠還是害怕了,他想,雖然陳家養了七八個炮手,有十幾條快槍,全家男女老少槍法都了得,又有大雨相助,可畢竟寡不敵眾,挺不了多長時間。土匪個個心狠手辣,不會饒過陳家,那是四五十口人的大家啊,是四五十條人命啊!他後悔不該幹這種嫁禍於人、借刀殺人的陰損事,他沒有顧得上掩埋媳婦的屍體,撒腿就去給自衛團報信。

自衛團駐地離樺皮鎮有十多里地,是當地百姓捐錢組建的民間武裝組織,團總是個貪生怕死的傢伙,聽了李皮匠的苦苦哀求,他又不能無動於衷,只好磨磨蹭蹭地帶著幾十號人向樺皮鎮走去。到了鎮外,他們像被嚇破膽的老鼠一樣,不敢往鎮裡走一步,只是站在一個山頭上胡亂地放槍。也許是土匪做賊心虛,聽到了這一陣虛張聲勢的槍聲,馬上停止了對陳家皮鋪的圍攻,“呼啦啦”地撤出了樺皮鎮,消失在茫茫的林海里。

這一場惡戰,陳家老少死了十二口,鮮血染紅了大院,地上的雨水都變成了紅色。

4。小人作祟

李皮匠雖然報了大仇,心裡卻痛快不起來,反而陷入了極度的恐慌和痛苦之中。他想,陳皮匠勾結土匪固然狠毒,可自己使用的手段更狠毒、更卑鄙,更是罪不可恕,真相一旦大白,他將死無葬身之地。當天晚上,他埋葬了媳婦的遺體,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樺皮鎮。

李皮匠進了城,給生意人家做了幾年夥計,積攢了幾個小錢,買了一個貨擔,購進些針頭線腦、胭脂雪花膏什麼的日常小百貨,當了個小貨郎,在無邊無際的林區,走村串屯,風餐露宿,一晃就過去了很多年頭。

這年冬日的一天,李皮匠挑著貨擔,在一條崎嶇的山路上艱難地走著,路面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雪,看不清哪裡是路,哪裡是溝,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山崖裡。好在這條路他已經走熟了,不到中午就走出了三十里地,再走十里地就能到一個大屯子,那裡人多,生意好做,每過一個月他都要去一回,每去一回都能把貨擔賣得空空的。

李皮匠在路邊的一個小雪堆上坐了下來,歇歇腿腳,順手從貨擔下層拿出了一瓶白酒,一仰脖喝了一大口,用酒驅寒解乏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忽然,李皮匠覺得屁股下的雪堆在動,還沒等他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一個人頭從雪裡鑽了出來,說道:“你瞎眼啦,坐在我身上?”

李皮匠嚇了一跳,立刻站了起來,見躺在雪堆裡的是一個要飯花子,就說:“你、你怎麼躺在這裡,冰天雪地的,會凍死你的。”

“我命大,凍不死。”要飯花子坐了起來,一把奪過酒瓶,把瓶口塞進嘴裡,“咕咚咕咚”喝個精光,轉眼間,要飯花子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紅暈,他眯著眼瞅了一會兒,說:“你是樺皮鎮的李皮匠?”

李皮匠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何時結識了這個要飯花子,說:“我不認識你呀……”

要飯花子說:“你不認識我可以,但你應該認識這個吧?”說著,他從雪堆裡拽出了一張牛皮來。

李皮匠還是搞不明白緣故,也許是藉著酒勁,要飯花子不遮不掩,說出了當年發生的事:“那年冬天的早晨,在城裡的貨棧門口我們見過面,你可憐我,給了我一個墊屁股的鵝毛墊。可那個冬天太冷了,一個小小的鵝毛墊也頂不了什麼事,我想,你是好人,就把好事做到底吧,趁你們兩個人不注意,我就拿了你一張牛皮,多虧了你這張牛皮啊,要不然我早就凍死了。”

李皮匠猛然想起來了,那年他和陳皮匠去貨棧進牛皮,貨棧的大門邊是躺著這麼個要飯花子,他見花子只穿了一件破爛的單衣,渾身瑟瑟發抖,就好心好意地把花子扶了起來……

“那張牛皮是被你偷去的?”

“什麼‘偷’啊,我那是幫著你積德,你救了我一命,死後就能進天堂,你還得感謝我啊!”

李皮匠真想一腳踹死這個可恨的小人,他指著要飯花子的腦門吼道:“畜生,你把我坑苦了!因為那張牛皮,我傾家蕩產、家破人亡,你知道不知道?”

要飯花子厚顏無恥地說:“你李家傾家蕩產、家破人亡和我沒關係,那是二掌櫃搞錯了,本應該搶樺皮鎮東頭陳家皮鋪,我跟二掌櫃講得清清楚楚,還畫了個地形圖,可那個王八蛋路上喝多了,稀裡糊塗地砸了西頭你李家的皮鋪,連一千塊大洋都沒搶到。你是當了冤大頭,要想報仇的話,你就去找那個沒用的東西,不行,找不到了,他早被亂槍打死了。”

“啊,這事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告訴你,是我插的扦啊!”

“插扦”是土匪內部的一個行當,也叫探子,每進行一次行動前,都要先由“插扦”秘密刺探好情報,摸清路線。“插扦”雖然一般不直接參加搶劫,但同樣遭人痛恨。

“你是‘插扦’?不是陳皮匠小舅子勾結鬍子乾的?”

“他小舅子?那時早就死了,變小鬼了!”

接著,要飯花子藉著酒勁來了個竹筒倒豆子。原來,那陣子,他入了一個人數不多的小綹子,當上了鬍子,土匪頭子見他油嘴滑舌,善於狡辯,就叫他當了“插扦”。因為他做了很多壞事,沒過幾年就被人打斷了一條腿,被土匪踢出了山門。為了活命,他又揹著牛皮當起了叫花子。說完這些,他拄著棍子站了起來,拽著牛皮,一瘸一拐地向山下走去。

李皮匠做夢都沒想到,兩家皮鋪的“血海深仇”,竟是由於一個可恨的小人作祟。

5。兄弟皮鋪

李皮匠悔恨難當,痛心疾首,他扔掉了貨擔,直奔樺皮鎮而去,他要向陳皮匠請罪,他情願被陳家刀劈斧砍,給十二個冤魂祭靈。這一天,他歷經千辛萬苦回到了離別十幾年的樺皮鎮,見陳家皮鋪門前牛皮幌子高掛,人來人去,還是那樣興旺。李皮匠讓人用繩子把自己綁起來,背上插著樹條,“撲通”一聲跪在了大門口。不一會兒,從裡面跑出個人來,正是陳皮匠,他雙手把李皮匠攙扶起來,解去身上的麻繩,說:“李皮匠,這麼多年你去哪裡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我這不是自己來了嗎,要殺要剮隨你便。”

“這是什麼話?你是恩人,我應該報恩才對啊!”

一句話說得李皮匠如墜五里迷霧:“我是什麼恩人?”

陳皮匠把李皮匠請進屋裡,擺上宴席,又是夾菜又是敬酒,之後雙手抱拳說道:“那年,多虧你去給自衛團報信,趕走了鬍子,要不然,我這條命早沒了,陳家也得被滅門,哪還有今天?你是我陳家今生今世最大的恩人,請受我一拜!”

李皮匠急忙攔住了陳皮匠,毫不隱瞞,實話實說:“是我找來了自衛團不假,但你還不知道鬍子為什麼要砸你陳家的。”他想,一旦陳皮匠知道了事情真相,肯定翻臉不認人,沒想到陳皮匠竟然說:“知道,是我家炮手的槍走火了,打死了鬍子二當家的。”

什麼,怎麼會是炮手的槍走火了?李皮匠回想起了當時的情景—狂風大作,一聲霹雷驚天動地,他的注意力非常集中,只知道自己的“洋炮”響了,根本沒有聽到還有別的槍聲,他也曾經想過,自己的槍法怎麼那樣準?那杆破槍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威力?但一直沒有找到別的答案。不過,不論怎麼說,自己還是個罪人、惡人,他把自己如何無端懷疑,如何做了卑鄙陰損之事全說了,陳皮匠竟然寬宏大量,說:“當時我也知道有人搞鬼,但招來大禍的,真是我家炮手手裡的那杆快槍,千真萬確,當時我在炮臺上,就在他身邊。那年因為一張牛皮,咱們傷了和氣,你恨我,我也理解,因為我也同樣恨過你,還曾想過,要是我那小舅子活著,非叫他來為我出一口惡氣不可。兄弟,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大哥—”

一聲“大哥”泯千仇,李皮匠和陳皮匠重歸於好,緊緊地抱在一起。後來,兩家合夥開了一家大皮鋪,集紅皮、白皮於一家,就叫“兄弟皮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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