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這個時候，中國版的“深夜食堂”上線，口碑全線走低，第一集播出，有90%的觀眾打出了一星的差評。原因無外乎就是“中國的‘深夜食堂’難道不是隻賣
燒烤、串串、麻辣燙之流的嗎？就算戴十個銀鐲的女子也點不出魚鬆拌飯這種東西啊。”當紅燒肉裝在一隻精緻描花釉瓷碗裡，且只有三塊時，我就知道，這根本不是重慶人的宵夜。
△無法稱之為紅燒肉的紅燒肉
重慶的白天黑夜是不同的，都市裡的人們白天循規蹈矩，一到靜謐的黑夜，燈火點亮時，“有趣”便從便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湧了出來。
人們脫掉西裝革履，穿著白背心花褲衩，一頭扎進街邊的支稜著塑料布的棚子，圍著鐵盤裡烤得有些焦黑的肉串，伴著寥寥煙火，告別一本正經的工作形象，大快朵頤。
侃大山聊八卦，訴衷腸表真心，深夜的路邊攤裡飄散著各式各樣的傳奇故事，夜越深，故事越傳奇。
△燒烤是宵夜的主旋律
帶著大金鍊子的壯漢來攤子上打拖欠工資老闆，老闆喝多了，躺在地上說隨便打，我已經破產了，最好打死我，明天就不用面對債主了。
下了晚班的小姑娘，每次來買涼皮，老闆是個小年輕，總會加格外多的花生米。姑娘和他開玩笑，周圍賣燒烤賣串串的就跟著起鬨，小老闆羞紅了臉罵髒話。
賣燒烤的阿姨每晚做生意都要驅趕流浪狗怕它嚇到顧客，凌晨收攤的時候，流浪狗就在阿姨腳邊，等著他喂手裡自己吃的飯。
還有深夜和男朋友在電話裡大吵，哭的稀里嘩啦的姑娘，滿臉淚痕的買了十個肉串一碗腦花一串韭菜還不忘要一塊串起來的豆腐乾。
偶爾有老外拿著手機認真的學習每一種烤串的重慶話發音，逗得不行。除了金髮碧眼，和重慶人也沒什麼兩樣了。
有時還能碰見全武行，火爆脾氣的老闆娘和廚子打起來了，一個用菜刀劈，一個用盛著蒜的鐵盤擋住，一瞬間大蒜滿天飛，最後結賬的時候，老闆娘氣呼呼的說免單，帶著一帽兜飛來的蒜走的。
聽來的故事裡也有孤身在城裡工作的，老婆孩子都在老家，剛來的時候也沒什麼朋友，一個人去吃飯點瓶啤酒，旁邊桌子的人乾杯的時候，也舉著瓶子一起幹杯。
麻辣燙店裡一個女生在結賬的時候正好給男朋友打電話，“你都不陪我吃飯，害我一個人吃十幾塊的麻辣燙……”這時候老闆正好大聲說，你這個三十二。
還有畢業的一幫兄弟，一個攤子，一箱啤酒，一頓烤串，能吹出一個未來。一邊吼著畢業萬歲，一邊抱頭痛哭。
推門敢喊老麻抄手要老麻的，火鍋要特辣的。除了是真的大隱隱於市的重慶猛人，就是木得很的外地愣頭青，以我的經驗來看，多數是第二種。數著表看，不出三分鐘就喊老闆加水。
女版馬景濤抓著男版林黛玉當寺廟裡的求籤桶一邊搖一邊咆哮，你愛不愛我，你愛不愛我……男的只會哭。也有暴躁情侶在一堆啤酒瓶裡互扇耳光。
跟著小孫女一起來的老太太，小姑娘只點了碗冰粉，老太太直接讓來瓶冰可樂，來份烤茄子烤五花肉，再找隔壁喊了碗濃油赤醬多放辣的豌雜麵。小姑娘大驚失色，說這樣你要三高的。老太太滿不在乎的說剛上醫院查過。
即使在家裡，也能5分鐘煮一碗有滋有味的宵夜。白天的剩菜直接拿來下面，或者加湯和白飯煮一鍋熱騰騰的燙飯也是很好的。父子倆就這麼坐著囫圇吃了，燙的氣喘吁吁。
還有父母每次來，包的一大筲箕的餃子或抄手凍冰箱裡的，比起外面的餡兒更實在，沉甸甸的。
如果都沒有，總是還有深夜伴侶方便麵，只需要打個蛋進去，頓時變成了極品方便麵。在大學的時候，只要煮了一碗麵，隔壁的對門的總是就以各種名義來串門再順口面喝口湯。
吃宵夜本身就是極私密的事。黑燈瞎火的時候，小心也胡亂做了大膽。白天還精算著“吃一口換算成卡路里等於多少分鐘慢跑”的心緒，早被午夜時分連饞帶餓的“就放縱一回了怎麼著”給消散了。
一個由頭就能拉上一群人，開啟一場深夜的酣暢擼串，只是這群人一定要足夠親密。所以，宵夜攤子，是檢驗親密關係的重要地點。所有人兩杯濁酒下肚，迴歸到最原本的自己。
我見宵夜多嫵媚，料宵夜見我應如是。
文|燈 芯
圖|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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